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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平則鳴 宋曇 1245 字 2021-02-21

手拿了個杌扎,即所謂的馬扎,一屁股坐了下來。她坐穩當後,又對那站著的唐玉藻招了招手,遵囑道:「你也甭站著了,感覺尋個杌扎,隨便找個地兒坐下罷。」

唐玉藻連忙依言坐下,接著又見徐挽瀾嘆了口氣,對著那婦人怨聲道:「瞧阿姐你這日子過的,黑咕隆咚瞧不清人,抽鼻子一聞,又全是血腥氣。若有那不知情的,還以為是闖進了虎窟狼窩,撞著了九關虎豹呢。跟黑山老妖住的那黑風嶺似的,有那過路行人,統統抓入洞府,先剝皮抽筋,再剔骨食肉,無論長幼,一個不留!」

那婦人的聲音極平,說起話來,緩慢沉悶,毫無起伏,只緩緩應道:「屋里頭除了我,也沒得旁人,犯不著點燈,且還省了油錢。倒是你,怎地想起來我這兒了?這酒氣沖天的,也不知是去哪里荒唐了。」

徐三娘聞言,低下頭來,垂眸笑道:「今日與人家說話,三番五次地提起你來,這便來看看。」

這婦人不是別人,正是那徐三娘提過幾次的趙屠婦。徐挽瀾自打當了訟師之後,只輸過一樁案子,那案子的事主,便是這趙屠婦。

接趙屠婦這案子時,徐三娘還沒甚名頭,才不過上了幾回公堂,小露了幾回身手。彼時她性子還沒被磨平,心性很不踏實,總覺得自己有穿越這樣的金手指,便肯定要比旁人多些能耐。趙屠婦這案子沒人敢接,偏她不知天高地厚,毫不猶豫,接了下來。只可惜她雖能言善辯,巧舌如簧,卻也鳴不得這等不平,挽不了如許狂瀾,終究還是一敗塗地,鎩羽而歸。

思及往事,徐三娘不由得嘆了口氣,接著強打神,揚起臉來,朝那趙屠婦笑道:「阿姐,你上次給我做的白粥,實在好喝得很。今兒我被灌了一肚子黃湯,吃不下那油油膩膩的玩意兒,這一路尋過來,只惦記著你那白粥。你要不要做與我喝?」

稍稍一頓,她又厚著臉皮,笑著補了一句:「我偏愛喝稀的,你可別給我做稠了。若是太稠了,我嘗都不帶嘗一下的。」

趙屠婦也不吭聲,只摸著黑,朝著那灶台邊上走去,這便給她燒水作鍋去了。徐三娘見她走了,緩緩站起身來,悄無聲息地尋摸起來。唐玉藻在旁看著,也不知她這是作何打算,只得蹙起眉來,眯眼細看。

他但見那徐三娘貓著腰,一路摸到了晾衣繩底下,接著蹲下身來,摸著下巴,琢磨了一番,又不住地拿手在地上按來按去,也不知在按些甚么。過了一會兒後,她又站起身來,用那鞋履的邊沿,在土上磨蹭出了個坑來,然後驀地又半蹲下來,眼明手快,自懷里掏出了個甚么物件,再之後就將這物件埋到了土里去。

唐玉藻瞧著稀奇,忍不住想追問個究竟。待那徐三娘又摸黑回來後,他搬著馬扎,湊到這徐挽瀾跟前,小聲道:「娘子這是作甚么去了?」

徐三娘酒意未褪,微微伸起脖子,湊到他耳畔,啞著嗓子笑道:「她不肯受我接濟,我便想了個法子。她身量不高,晾曬衣裳時,常要踮腳。我把魏大娘給的那銀稞子,埋到這晾衣繩底下,到時候她一抬腳,必會有所覺察。」

唐玉藻一怔,低低說道:「卻原來她是買不起油,並非是不願點燈。奴還真當她是個怪人呢,未曾想到,卻是個可憐人。」

這一主一仆正交頭接耳,說著話兒,忽地聽得牆外鬧將起來,似是有婦人罵天咒地,聒噪不休。雖隔了十數米遠,其間又有一牆相隔,可那婦人的聲音,入得唐小郎與徐三娘耳中,卻是每字每句,都聽得一清二楚,便好似那婦人就站在二人眼前,指著他倆的鼻子罵似的。

徐三娘蹙起眉來,才聽得那潑辣婦人說著甚么「丟了銀錢」,「趕出門去」,心里便立時有了思量。想來多半是家里有人丟了錢,偏生這婦人又是個看重錢的,因而便大動肝火,不勝其怒,非要將這人趕出家門,以作懲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