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為了兒女私情,甘願嫁到遼金國去,旁人知曉了,必會深惡痛絕,十分厭棄,非得罵上幾句賤皮子沒出息不可。
眼見得這牛高馬大的壯實漢子,面紅耳赤,說願意嫁給她為夫,徐三到底還是生出幾分心軟來。她努力克制,並不多言,只半哄半趕,請了蒲察翻窗回去。而待到蒲察走後,她坐於案前,手執毫筆,回想著蒲察所言,忍不住搖了搖頭,笑出聲來。
蒲察……她真是拿他沒辦法。
又是「因噎廢食」,又是「露水夫妻」,這家伙說起漢話來,現如今也是一套一套的了。看來她給蒲察挑的這幾冊話本兒,對於蒲察來說,還真是實用的很。
待到再過了十數日後,徐三更是被蒲察磨得沒了脾氣。每日上課之時,蒲察都教得十分認真,張口閉口,絕不提甚么一年之語,可一等到課上過了,他就又對徐三念叨起來,那眼神分外灼熱,燙得徐三都不敢多看他兩眼。
這夜里風雪大作,蒲察講過算學之後,翻出窗外,才站了不過片刻,小辮上、睫毛上、黑色的大氅上,便都披了一層薄薄白雪。
他哈著氣,搓著手,顯然是被凍得有些冷,卻還不忘彎下腰來,對著立在窗側的徐三娘叮囑道:「布耶楚,天冷,記得加床被子,千萬莫要凍著了。」
徐三眯眼而笑,探身向前,對他輕聲道:「蒲察,我有件事,想要問你。」
蒲察一怔,隨即咧嘴一笑,邁步向前,沉聲道:「你說罷,我肯定老實回答。」
徐三饒有興味地盯著他,挑起眉來,緩聲笑道:「我問你,你給我起的這名字,布耶楚克,到底是甚么意思?」
先前蒲察跟她說,這名字的喻義,乃是聰明的、聰明的,可今日徐三翻看著那《女真譯語》之時,卻發覺蒲察,竟在這事情上,對她說了謊。
蒲察一聽,兩耳發紅,清了清嗓子,不住地搓著手。半晌過後,他抖了抖自己的幾根小辮子,拂去那上頭的積雪,隨即抬起頭來,直視著徐三,很是不好意思地道:「你都知道了?」
buyecun,在女真語中,乃是愛情的意思。而buyecuke,則是可愛的人,亦有愛人之意。這男人蔫壞蔫壞的,騙她說是聰明健康,實則每日都在喚她叫做愛人。他甚至還常常將那個ke給省去了,故意口齒不清,喚她叫做愛情。
先前他教她習金文之時,更還特意繞過了這幾個詞,假裝不曾看到,若非徐三起了疑心,自行翻看,真不知他要瞞她到幾時才休。
徐三倚在窗邊,微微側頭,眼望著那男人黑色的大氅,琥珀色的眼眸,紅透了的耳朵,還有小辮子上沾著的白色雪花。她心下無奈一嘆,彎唇一笑,隨即勾了勾手指,示意蒲察近身上前。
其實那窗子的高度,對於蒲察來說,實在有些低矮。他必須要彎著腰身,才能和徐三面對面說話,站遠些倒還好,可如今徐三要他走近,他便只能委屈一會兒了。
只是對於蒲察來說,他也不覺得委屈。徐三小指一勾,他只覺得連魂兒都被勾了去,痴痴笑著,便走至窗下,抬起頭來。
「布耶楚,我錯了。但是,布耶楚克,真的是個正經名字。在大金,很多人家的小姑娘,都叫布耶楚克。」蒲察急著解釋給她聽。
徐三故意皺眉道:「可是你喚我時,總是略去那個克字,還總把那個楚字,叫得模糊不清。就在剛才,你還是這么叫的。」
蒲察憋紅了臉,張口欲辨,卻又說不出話來。徐三將他的小心思全摸透了,他這一被拆穿,真是辯無可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