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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平則鳴 宋曇 1242 字 2021-02-21

這便忙里偷閑,去了周內侍苑內。方才這幾個時辰,她都不曾見過周內侍的影兒,心中難有些憂慮,暗中掃量著官家的神色,卻也猜不透她心中是甚么主意。

西漢初年,七國之亂,吳王劉濞謀反,打的就是清君側的名號。漢景帝為平叛治亂,又為形勢所逼,便殺了能臣晁錯。徐挽瀾不知周文棠與官家到底有何牽扯,故而心有憂慮,生怕官家也棋行錯招,殺了周文棠,以平悠悠眾口。

她在這里替周文棠擔憂,反觀周文棠,卻是一派閑雅,悠然自適。徐三由宮人引入小院深處,便見眼前竟有一片八卦陣形的菜畦,而那男人已然換作黑色常服,正肩荷鋤頭,衣沾露水,於田間不緊不慢地松土理穢。

徐挽瀾看在眼中,哭笑不得,見他如此泰然自若,自己干脆也懶得替他多想。周文棠見她過來,淡淡瞥了她一眼,接著擱下長鋤,緩步而來,邊拿帕子凈著指間泥塵,邊勾唇輕聲道:「三娘怎么過來了?可是我送你的衣裳,不夠你穿?」

男人稍稍一頓,聲音竟帶了幾分輕柔,緩聲說道:「昨日要得急,司衣便只趕了兩身。今日你回去,自會有人,再送兩身過去。三娘若是還想要,只管來跟我說便是。我便是用上自己的晌銀,也會讓司衣給你趕制出來。」

這男人時近時遠,時而冷淡疏離,時而又貌似親切,若是存心跟他兜圈子,遲早要被他引至雲里霧里中去。

徐挽瀾頓了一頓,見四下無人,干脆心上一橫,開門見山道:「瑞王已反,打的是清君側的名號,卻不知中貴人,可有甚么打算?」

周內侍掃了她一眼,隨即挑起眉來,似笑非笑地道:「我自是沒甚么打算,不過,我倒是想問問徐舉人,你若是我,又有何計?」

二人走至桂花樹下,坐於石凳之上。碧葉層層,輕黃金蕊,徐挽瀾眼瞼低垂,凝視著那青瓷杯中,茶紋四盪,口中斟酌一番,隨即緩緩說道:

「瑞王之亂,未平之時,官家不能殺你,亦不能動你,否則朝廷便落了下風,便好似是賊人心虛,人家一嚷嚷起來,便急著抹去罪證。只是瑞王此亂過後,若是這飛短流長,愈演愈烈,官家聽著百姓所言,說朝中之事,無論輕重緩急,皆由中貴人掌理……」

周內侍把玩著手中的碧玉扳指,半垂著眼兒,似是有些漫不經心,又好似是有些疲乏,口中輕聲說道:「我懂你的意思,三言訛虎,投杼逾牆,官家今日信我,明日便可不信我。那么你說,她若是真不信我了,想動我了,我又該當如何?」

徐挽瀾稍稍一想,蹙眉低聲道:「有個成語,想來中貴人也是聽過的,叫做『鰲魚脫釣』。鰲魚若是脫了釣鉤,自會搖頭擺尾,立時遁入深水中去。」

鰲魚脫釣,意思是說,一旦脫離了危險,那就必須馬上離開。她此時說出這四個詞,是想給周文棠出主意,讓他等到叛亂平定之後,自請調任,不再隨侍官家身側。如此一來,無論是他,抑或是官家,都不會因此而再受攻訐。

聰明人說話,十分只需言明三分,剩下七分,自然而然便可了悟。周文棠倚於桂花枝下,喃喃重復著「鰲魚脫釣」四字,半晌過後,勾起唇角,凝視著她,輕聲說道:「衣裳當真夠了?」

徐挽瀾怔了一下,隨即一笑,點頭道:「夠了。我也就待個十天半個月的,哪里用得著那么多身兒?」

周內侍淡淡一笑,隨即緩聲說道:「三娘平日愛喝甚么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