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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平則鳴 宋曇 1246 字 2021-02-21

這夜里二人歡好過罷,金元禎眉眼慵懶,倚於榻上,手持玉管,淡淡點上水煙,金室之中,一時水從煙起,如雲似霧。徐蘭回身望他,只覺得迷蒙之中,他若即若離,似近似遠,一襲雪色白衫,更襯得他眉目俊美,恍若謫仙。

時至此刻,她心中慘然,一時淚下,低低用女真話說道:「大宋軍馬,即將兵臨城下,大王若是此時不走,只怕是難逃一死!臣妾有一計,或可保大王周全。試想城破之日,宮中起火,再尋來個替身,身著龍袍,燒得血肉模糊,屍骨難覓,又有誰能識清?大王日後便可重整旗鼓,東山再起,報得今日國仇家恨!」

女人猶疑了一下,於水霧之中,緩緩伸手,小心翼翼,輕輕抓著了他的衣袂,繼續哀聲苦勸道:「為了讓那些女人相信大王已死,臣妾可以留在宮中,與那替身一同被火燒死!漢人……有一句詩,勝敗兵家事不期,包羞忍恥是男兒。大王明鑒……」

徐蘭此言落罷,宮室之中,卻是一片靜寂,惟余絲絲煙霧,緩緩蔓延,將那金爐珠簾,一並籠住。良久之後,金元禎睫羽微顫,扯了下唇角,聲音極輕,含笑說道:

「愛妃既然視死猶歸,朕又豈能,不成人之美?」

他此言既出,徐蘭一怔,只淚眼相看,卻不解言中之意。金元禎吐出煙霧,抬起手來,鉗握住徐蘭那小尖下巴,唇角勾起,斜眼睨她,好似無情,又好似眷戀不舍。徐蘭望著他那一雙看不透的眼眸,只覺得心緒翻涌,不由得咬唇淚落,更顯嬌憐。

然而她一做出這副表情,金元禎卻是嗤笑一聲,松開手來。他撣了撣衣衫,拂袖而起,接著立於窗下,靜看月色,半晌過後,又出了庭院。徐蘭見他離去,心中疑惑,稍稍猶疑,便也披衣而起,跟了上去。

哪知她這綉鞋兒還未曾邁出門檻,便見著夜色之中,有內侍二人,捧著白綾而來,打頭之人笑眯眯地低聲用金語說道:「古人說得好啊,禮不下庶人,刑不上大夫。大王賜下白綾,實是娘子殊榮,還請娘子……莫要為難咱底下人。」

那人言罷之後,雙手捧著三尺白綾,畢恭畢敬,遞了上來。月色之中,徐蘭眼望著那一片慘白,不敢置信,又怒又驚,渾身發顫,她緊了緊外衫,抬步欲要追上金元禎,想要向他問個究竟,問他為何不逃離上京,又為何要將她狠心賜死!

孰料她這步子才一邁出,那內侍便面色微變,忙不迭地朝身邊人使了眼色。二人齊齊上前,一個按住徐蘭,另一個則將白綾纏繞至其頸上,死死往後勒住。起初那女人還死命掙扎,凄絕呼喊,少頃過後,卻是兩腿一蹬,奄奄氣絕,那華美鋪綉的裙衫之上,殘余的不過是失禁痕跡。

而宮苑之外,金元禎背對宮門,負手而立,待到聽得那人漸漸沒了聲息,方才邁步而去。宮邸深深,北風蕭蕭,男人足蹬皂靴,踏月而上,一路穿過金闕玉扃,終於登上宮城之巔。

他逆風而立,朝著南邊遠眺,眸色晦暗,滿眼陰鷙。

男人微微摩撫著手上的玉扳指,良久過後,緩緩勾唇。

徐蘭到底是不像她,和姜娣一樣,皆是畫虎不成反類犬。似他這般性情,如何會丟盔卸甲,望風而逃?若不能拼他個你死我活,那倒不若,玉石俱焚,同歸於盡!

而就在金元禎遙望之處,南面陣地中,徐三此時剛剛練兵歸來。她摘下軍盔,一邊抬起胳膊,拭去汗水,一邊朝著自己的營帳走去。北上之戰,接連告捷,如今她距離都城上京,不過只有百余里的距離,雖說看似勝局將定,但也絕不能在這個時候,恃勇輕敵,低估了北邊宮城中的金元禎。

大戰在即,徐三不敢松懈,雙眉緊蹙,不住思考如今的行兵布陣可有疏漏、金元禎又會在何處出手,攻下上京之後,又該如何撥亂反治。她兀自思索,抬手掀起營帳,也不曾抬頭,張口就喚起梅嶺,讓她過來看茶,伺候更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