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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平則鳴 宋曇 1240 字 2021-02-21

下,靜靜地睜著眼,也不知在思慮何事,那一雙原本清亮的眼眸,此時卻是分外深沉,隱隱還帶著幾分孤寂之色。

潘亥借著月色,凝望著她,忽地低低開口道:「三娘,你弟弟的事,我聽人說了。你若要告御狀,我覺得,告不贏。」

徐三嗯了一聲:「我知道。」

潘亥又皺眉道:「不但打不勝官司,就連你自己,也是凶多吉少。大宋國的女皇帝,見你擅自回驚,還膽敢跟她親自定下的律法唱反調,她肯定會勃然大怒。革了你的官職,倒還算是輕的,說不定還要,革了你的人頭。」

這一段話,他是將金文和漢話混在一起說的,腔調古怪,又有幾分好笑。縱是心頭悲涼,徐三也不由扯了扯唇,輕聲道:「這我也知道。」

潘亥卻是疑惑不解,他雙臂撐地,凝視著她,又問道:「你都知道,那你還要回去?府中有人說,你那弟弟,是個沒良心的,都不跟你親近,這樣的人,你還要拼死給他討公道?」

徐三沉默良久,緩緩說道:「不是的。我如今明白了,他不願見我,定然是鄭七逼的。他因著我,受了多少苦,我不敢想。我竟然還在心底埋怨他,怨他嫁人之後,和阿母、和我生分了。」

「我總是想,我與鄭七,識於微末,可以說是,同患難,共富貴了。我總以為,她性情穩重,這點還是靠得住了。我今日,不止是為了貞哥兒討公道,也是為了,對九泉之下的他,償還我的罪孽。」

她捫心自問,她真的拿貞哥兒當親弟弟了嗎?或許是當了,但總歸是有所隔閡。一來,她是借屍還魂,說是親情,更多的是責任心;二來,她前生的弟弟,活似個討債鬼,又是父母的寵兒,弟弟這兩個字,在她心中,從來都不曾親近過,反倒留下了無窮無盡的陰影。

可笑她活了兩輩子,什么道理都曉得,哪個朝代的律法都熟知,財也得了,官也當了,她還是沒活明白。

身邊親友,過往情人,一個個的消失不見。是她連累了他們,又或是,他們將她看透了,對她失望了,所以才頭也不回,棄她而去。

崇寧十七年,竟是她一生之中,最為低潮的時候。

而半明半暗之中,潘亥凝視著她,心中亦是復雜難定。他想告訴她,他父母的故事,又與貞哥兒和鄭七有多相似,所以當他看見這樣的她,竟然有一種「同是天涯淪落人」之感。他還想將他的過往、他的沉淪,都一並和盤托出,但是他不能說,也不敢說。

月色如玉,少年低下頭來,望向徐三腰間別著的斷劍。

她大約不知道,她這些年的故事,他甚至倒背如流。而她終有一日會知道,在他身上,隱藏著多大的秘密。

眼見得徐三背過身去,閉上雙眼,潘亥也緩緩轉過了身。他坐在蒲團之上,悄悄低頭,接著用他的指尖,輕輕擦過左手的腕部,頃刻之間,薄薄的皮膚之下,有無數細小長蟲,爭著搶著蠕動起來,此起彼伏,甚是可怖。

潘亥咬了咬牙,回指尖,那皮膚下的蟲群,也立時消散不見。

他哀哀苦笑,抬起頭來,望向荒廟中那尊石佛。那菩薩眉眼柔和,拈花而笑,笑中似有深意,潘亥眯眼看著那菩薩,只覺得這一尊佛,與他認得的某人極為相似,都是似笑非笑的,看著就厲害,讓人望而生畏。

菩薩也好,那人也罷,均與他不同。他天生就是個喂馬的,什么本事也沒有,就連來當奸細,都久久不能成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