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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平則鳴 宋曇 1240 字 2021-02-21

人住在這別院之中,各居一處,浮生得閑,暫且與世相隔,頗有幾分歸隱山林之感。只可惜好景不長,偷來的安穩,遲早都要歸還回去,轉眼即是十月,京中熱鬧罷了,壽寧節便也過完了,至於徐三,便也不得不進宮了。

她有幾年不曾邁入宮城,行走其中,竟覺恍如隔世。幸而有周文棠一襲紫綺,足蹬皂靴,在前徐徐引路,也讓徐三稍感心安。

她身著常服,緩緩走至檐下,抬眼一望,便見那守在殿門前的內侍,依舊是在官家身旁伺候的柴荊。此人與徐三差不多大,受周文棠賞識提拔,才得以來御前侍奉,而朝中臣子人盡皆知,這姓柴的,跟官家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關系。

也因著此事,早些年間,眾人彈劾周文棠時,他便有一條罪名,叫做「進獻妖淫,穢亂宮闈」。

只是時日久了,朝臣發覺,這柴荊不言不語的,知禮守節,盡職盡責,怎么都和「妖淫」二字沾不上邊。而官家也自有分寸,不會有出格之舉。久而久之,倒也無人對柴荊說三道四了。

徐三與柴荊並不相熟,但先前在京中為官,日日出入宮闈,二人也是眼熟得很。此時見了徐三,柴荊通報過後,還對她淡淡一笑,點首致意,徐三怔了一下,忙不迭地含笑點頭。

待到入得金殿之後,徐三余光一掃,只見四下暗沉沉的,唯獨龍案之上,燃著一盞燭燈。偌大金殿之中,上只有官家,下只有徐三,便連周文棠,都暫且候於殿外,不得入內。

徐三心上一沉,掀擺而跪。而她這一跪下,半個時辰之後,直跪得雙腿發麻,涼意沁骨,方才聽得那龍案之後,淡淡地傳過來「起罷」二字。

徐三依言而行,心中卻是暗驚,不為別的,只因官家的嗓音分外嘶啞,便是只有兩個字兒,也說得有氣無力,令人擔憂不已。她又憶起周文棠先前所言,說是官家不知何故,罹患惡疾,雖無性命之憂,卻也日日大耗元氣。

醫者有言,氣衰則弱,氣散則亡。官家如今,已然氣衰,只怕再撐不過十年,便將西風殘照,步入氣散之時。

徐三思及此處,眉頭緊皺,抬起眼來,只見官家斜倚著龍榻,眉眼之間,便是疲色,正眸色深沉,靜靜地打量著她。徐三見狀,稍稍一思,接著一步一步,拾階而上,直直地站定在了龍榻前方。

官家眯眼,上下掃量著她,而徐三則驟然之間,彎膝跪下,猛地抓住官家的衣袂,對著她淚如雨下,低低泣道:

「當年臣初見聖顏,便是來告御狀,不曾想九年過去,這御狀,還是非告不可!臣入仕之前,曾為訟師,自是將大宋律法,牢記於心,知道男子出嫁之後,嫁妝也好,性命也罷,皆須由妻子處置。

但是臣的貞哥兒,尚在閨中之時,雖比不得祁兒錦衣玉食,養尊而處優,那也是一分委屈,都不曾受過的。可臣聽西南將士說,貞哥兒挨打受氣不說,竟還被逼得吞糞飲尿,臨死之前,受盡百般屈辱!他和祁兒,差不多年歲,如此稚兒,鄭七她怎忍心?

鄭素鳴,背恩負義,窮奸極惡,實乃世之所罕見!臣風塵仆仆,趕回京中,不敢告她凌上虐下,連如此內助之賢,都要生生逼死,更不敢罔顧王法,為貞哥兒討要公道。臣乃是為了江山社稷,直言進諫,為成仁取義,不惜赴死如歸!

如此陽奉陰違、心狠手辣之人,絕非國之良將!為國為民,都應罷其職,其權,謹防日後養癰貽患,令如此奸人,禍國殃民!」

她稍稍一頓,又睫羽微顫,低低補道:「官家乃是明君聖主,通達諳練,又有龍虎之威,鄭七自是假仁假義,不敢造次。但若是日後,新君即位,似鄭七這般的丑類惡物,只怕會趁勢作亂,挾兵權以令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