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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平則鳴 宋曇 1242 字 2021-02-21

去,化作滿地殘泥。潘亥拿眼一掃,立時便瞧見了那碗蓮與通泉草,遽然之間,一陣強烈的恨意涌上心間。

那人對他說過這花的來歷,潘亥也知道自己長得與何人相似。他生於北地,十幾年來,從未想過自己會與千里之外的賣花郎有如此淵源,而這七成相似,也讓他恨上了那素未謀面的晁四郎。

都怨他!若不是他,自己如何會遭這樣的罪?

也怨自己,偏偏長了這副相貌!

他知道,碗蓮是晁四送給她的,通泉草,則是那男人最後的遺物。但他不知道,自己這樣恨晁四郎,其中是否有一絲不甘,抑或是,永遠無法吐露的愛慕之心。

潘亥眼中滿是淚水。他驟然上前,抬臂一掃,便將那擺在架子上的花草盆景,全部都推翻在地,只聞得哐啷幾聲巨響,那翠葉柔枝,傾碎一地,混著污雪碎瓷,令人目不忍睹。

旁人見了,都大為駭異,徐阿母更是氣得叫罵起來。潘亥看見有人來拉扯自己,還聽見有人在說自己瘋了,瘋了,他是瘋了。他憋著口氣,冷笑著看向面前的婦人,夾雜著漢話與金文,猛地朝她怒吼道:

「你兒子死了!被他的妻子打死了!死的時候,還吞了糞水!死之後,還被燒成了灰!過完年後,你女兒就要帶著他的空棺,回你的老家下葬。只有你不知道,她們都瞞著你!」

他此言一出,心上竟有報復的快感。這一刻,他甚至搞不清自己在恨誰,又在瘋狂報復何人,但是他心上舒服了,他解脫了。

他望著那面色蒼白如紙的老婦,只見漫天大雪,紛紛而下,落上了她本就花白的發絲,也落上了她的眼角與眉梢。

潘亥只覺得自己的視線愈發朦朧,他似乎有些搞不清,是徐阿母的頭發本就已經白了,還是這亂瓊碎玉,空自擾人。

少年痴痴笑著,雙膝一軟,跪於雪地之中。

那雪中碎瓷,隨著他這一跪,扎破了他的膝蓋,滲出了汨汨鮮血來,少年卻是無知無覺,仰頭望天,那淺褐色的眸子,空茫茫的,好似在眼中也下了一場大雪。

而與此同時,重陽觀中,徐三沒來由地,有些坐立難安。她眉頭緊皺,抿了口熱茶,接著緩緩抬頭,看向面前的婦人。那人一襲青色道袍,發髻高盤,年歲不小,垂垂老矣,正是名滿京都的棲真子曹姑。

那婦人頗有幾分神神叨叨的,她方才對徐三說了,雖是她讓蔣平釧找來徐三的,但是她絕不會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徐三只能提出十問,可問過往,可問未來。這十個問題,曹姑必會如實回答,至於十問之外,她只會沉默以對。

過往與未來,僅僅十問。徐三也不知是該問些要緊的,譬如未來之生老病死、榮辱升沉,還是該回避未來,不知為好。

她凝望著那碧綠茶湯,良久之後,哈了口氣,暖了暖手,接著輕聲說道:「敢問真人,當年為何要說,崔鈿能活到耄耋之年?」

對於這怪力亂神之事,徐三到底還是不敢盡信。

曹姑耷拉著眼皮子,聞得此言,沒好氣地道:「萬變紛紜,全是因你而起!倒教我的真話,全變成謊話了!」

徐三一怔,隨即嗤笑一聲,全然將這婦人看作江湖騙子來。她稍稍放松,盤腿坐於蒲團之上,眯眼而笑,漫不經心地道:「真人莫氣,氣大傷身。我方才用那齋菜之時,只一道菜,不曾動筷,真人可知這是哪一道菜?」

曹姑斜她一眼,冷聲道:「粟米羹,你不曾動過。只因你一瞧見那粟米粒,就憶起那賣花郎,曾經親自給你剝過,他走了,不在了,你連粟米都不想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