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來,鄭七是徐三的弟妻,若不將鄭七拉攏過來,難保不會讓宋祁再添助力,因此對於鄭七,是不得不拉攏。
只是鄭七雖重要,卻也沒那么重要。因著徐守貞之死,徐三告了一回御狀,官家對於鄭七,早不似先前看重。再者,鄭七遞折子的時候,也不想想,她若真是薛鸞的左膀右臂之一,那姓薛的,如何會為她配這樣一門親事?
在薛鸞看來,鄭七這一枚棋子,早已淪為雞肋,食之無味,棄之可惜。如今這雞肋壞了事,反咬了薛鸞一口,薛鸞惱恨之余,大有鏟除之心。
山大王是春風得意,馬蹄平踏,薛鸞是困獸猶斗,報仇心切,而京都府中,還有廢君宋裕,自從認下徐三之後,便如死灰復燃,蟄伏暗處,意欲如黃雀在後,只等有朝一日,篡位奪權。
只是這些爭斗,徐三暫且並不放在心上,隔了沒幾日,她便策馬飛輿,動身離京,送貞哥兒的空棺回鄉。隨行之人,除了幾名會武的家仆之外,便是初來不久的義子裴秀。至於梅嶺、魏二、徐璣等人,皆留在京中,或是照看生意,或是代掌要務。
而徐三才一出城,開封府中,宮城東南拐角處的側門,便有一男子身著常服,獨自一人,駕馬而出。徐三的馬車出了京郊之後,便在茶攤一側,停留不前,而她立於樹下,等了不過半柱香的工夫,遙遙便見一抹熟悉的身影,手持韁繩,漸行漸近。
徐三抬眼一見,勾唇輕笑,並不上前接應,轉身就上了車架,掀簾入內。她倚著車壁,微微咬唇,手上拿著崔金釵留下的殘頁,心里頭則在一下一下地數著。待她數到了十時,簾子驟然被人掀起,一雙深沉的黑眸,如蒼鷹攫住獵物,緊緊將她盯上。
徐三一怔,竟有些不敢直視,立時回目光。待到周文棠掀簾入內,她想了想,忍不住放下殘頁,戳了下他那硬實的手臂,小聲說道:「周文棠,你老實交待,這勘察皇陵之事,是如你所說,早就定下,還是我說想讓你跟我回鄉,你才跟官家求的?」
周文棠眯起眼來,輕聲道:「你喚我甚么?」
他這一眯眼,不怒自威,若是那膽子小的,一見他這氣勢,早就嚇得抖抖瑟瑟,叩頭認罪了。可徐三如今膽子大了,早就不怕他了。她一字一頓,含笑重復道:「周文棠啊。」
她故意氣他,又笑著道:「你比我大九歲,我喚你小叔,也是說得過去的。海棠海棠,海在先,棠在後,海為長子,棠為次子,那不如就叫你二叔罷?」
周氏兄弟二人,哪個也不肯居於對方之下,對於誰先出生,幾乎爭了整一輩子。徐三明知此事,還是故意挑釁,就是想瞧瞧周文棠氣急敗壞的模樣,可那男人聞言,卻只淡淡道:「無字天書解開了?」
徐三嘆氣道:「我呢,先前聽說過幾種這無字天書的制法,要么是用水浸一下,要么是用火烘一下,再不然就是撒上炭粉,用手搓磨,磨著磨著,字兒就現出來了。只是這幾種法子,我不都不敢貿然嘗試。我手中天書,不過幾頁而已,若是試出了岔子,搭進去幾頁,那我定然心疼得要死。」
她稍稍一頓,見周文棠噤然不語,便有些心虛,小聲說道:「我對你指名道姓,你怎么不生氣?」
周文棠瞥了她一眼,倚著車壁,略帶慵懶,勾唇道:「既是夫妻,平起平坐,也是理所應當。你對我指名道姓,我亦可對你指名道姓,自不會有長幼尊卑之分。你便是喚我二叔,也是無妨,那和尚已化作血水,死者已矣,我如何會與死人計較?」
「夫妻?」徐三沒好氣地道,「誰和你是夫妻?叫花子睡土地廟,你做白日夢就罷了,還真當自己是土地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