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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平則鳴 宋曇 1247 字 2021-02-21

中還呵呵笑著,咧著掉了大半牙齒的嘴,含混唱道:「桃在露井上,李樹在桃旁,蟲來嚙桃根,李樹代桃僵。李代桃僵,甚好,甚好!」

唱罷之後,這老頭兒轉過身來,將懷中之物交予柴荊。他挑著白眉,啞著嗓子,對柴荊笑道:「咱啊,銅板兒掙足了,也該功成身退了。這兒雖吃得好,穿得好,但實在不是甚么好地兒,我怕我再待下去,性命都保不住了。」

巫醫捋著胡須,想了想,又對著怔忡不安的柴荊笑道:「小子,你這閨女,我伺候了小半年,肯定是沒事兒,頂多因著早產,可能以後比旁人要愚笨些。可人生在世,難得糊塗嘛。大人呢,若是好生養著,再活個三五年,也是不成事兒。只是天災可避,人禍難除,小子,你們自求多福,小老兒不便久留咯。」

他言罷之後,忽見有一飛鴿,倏然撞開宮簾,直沖入內。巫醫一笑,抬起胳膊,讓那白鴿立在臂上。他低眉含笑,輕撫鴿羽,之後還真是說走就走,草草拾了一番,便挎上包袱,飄然遠去。

待到徐三與周文棠來時,那巫醫老兒,早已不見了蹤影,只見偏殿之中,紅燭慘照,血色彌漫,令人不寒而栗。往常那婦人,身著龍袍,高高在上,殺伐無情,如今卻是奄奄一息,伏於榻上,渾身浮腫,形容憔悴,宛若樹倒藤枯。

她有些無力地伸出手來,欲要去摸柴荊懷中的女嬰。那嬰孩呱呱墜地不久,渾身憋得通紅,好似是個小猴兒一般,滿臉是淚,哭個不休,實在說不上討喜可愛,可官家緊盯著她,眼中卻滿是愛憐,而這種目光,從不曾放在宋祁身上過。

徐三緩步上前,只見那綉榻一側,還擱著個沾滿污血的嬰兒。那女嬰渾身青紫,雙眸緊閉,顯然是個死嬰,多半乃是巫醫尋來的,為的不過是李代桃僵,代替真正的帝姬。

官家見她過來,只緩緩垂下手來,耷拉著松垮的眼皮,先瞥了眼周文棠,再看下徐三,對她沉沉說道:「三丫頭,過來。」

徐三一頓,緩緩近前,掀擺跪於榻側。而她才一過來,官家便驟然抓緊她的腕子,將她猛地一把扯到身前。

二人的眼鼻,立時挨得極近,四目相對,呼吸相聞。

偏殿之中,血氣彌散,嬰孩啼哭不止,一旁的死嬰,更還隱隱透著腥臭之氣,令人膽寒發豎,分外不適。

徐三薄唇緊抿,直視著官家那雙陰沉的眸子,只聽得那婦人一字一頓,聲音嘶啞,緩緩說道:「三丫頭,你答應過朕。只要你在世,就要讓這大宋江山」

徐三垂眸,輕輕接道:「永遠姓宋。」

她稍稍一頓,又抬起頭來,含笑說道:「官家多慮了。只要官家治氣養生,頤神養壽,還遠不到說這話的時候呢。」

那婦人掃她一眼,卻是未曾多言,只喚來柴荊,交予他一柄發簪。那發簪乃是御物,觀其形制,甚為致,絕非常人可偽造之物。簪頭綴著幾朵花兒,外圍的花形仿似牽牛花,花瓣為淡金色,而內里則又繪有五片圓瓣,皆為墨色。

這簪上之花,徐三也是識得的。

大宋國內,人人盼著生女不生男,因而那姑娘果,又稱之為「錦燈籠」,無論在宮中還是民間,都有著極為特殊的喻義。而這簪上所綴,正是錦燈籠所綻之花。

徐三稍稍抬眼,只見柴荊手執燈燭,將那花簪燒紅,噙著淚水,在那嬰孩後腰處,深深烙下一朵花形。烙印落成,嬰孩啼哭不止,官家見此,卻是緩緩笑了,輕輕撫摩著女嬰頭頂,眸中滿是愛憐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