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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予淮沒抬頭,就知道來者是何人。他猛抽了幾口煙,沉沉出聲:「那又如何?他是我的。」

從他敲下他車窗的那一刻,就已經注定了。

他是他的。

他無比確信,也勢在必得。

余曼曼秀眉籠著一層憂心:「予淮,那孩子是一張干凈的白紙。別把他拉進圈子里。」

白紙?

真是個絕好的形容詞。

付予淮哼笑出聲:「你以為是我把他拉進圈子了?」

他也許是雙性戀,也許是隱形同性戀,但在見到甄理的那一刻,徹底轉成了同性戀。

所以,誰把誰拉入了圈子里,這可說不清了。

付予淮不欲跟她多言,離開時只留下一句:「沖著多年交情,別再靠近他了。」

余曼曼呆立原地,看著天邊夕陽余暉落盡,夜色漸漸席卷大地。她有些怕黑,付予淮是知道的。他們每次拍戲到深夜,他都會親自送她回家。可現在,夜色降臨,走廊靜寂,更添了一絲恐怖氣氛。那人卻走了。早就走了。

她深深喜歡的男人喜歡上了一個男人。

真糟心。

余曼曼站在昏暗的走廊里,有風徐來,撩動她的裙擺。

她感覺到有些冷,這才邁步走出長廊,走進夜色里。

夜色深深,太多人心事重重。

甄理心事重重。他回到暫住的賓館,洗了澡,換了身睡衣躺在床上睡不著。

「我為什么不敢去吻余姐。我明明那么喜歡她。」

「我是同性戀嗎?我喜歡男人嗎?」

腦海里一聲聲靈魂拷問萬分折磨人。

甄理煩躁地從床上爬起來,光著腳在地板上走來走去。他沒有親密的兄弟姐妹,也沒有推心置腹的好友知己。有關於性取向的惶惑和驚駭,無處訴說。他一直一個人。多諷刺!看著千嬌萬寵的他,其實一直是一個人。

甄理從背包里翻出手機,終於開了機。他不去回復各種人打來的電話、發來的短信。他給父親打電話。一遍又一遍。終於依舊是沒人接。

他忽然生出一種氣憤來,甩手將手機砸到床上。

為什么就是不接我電話?

在我這么需要你的時候,為什么不接我電話?

爸爸啊

甄理捂住臉,眼淚在眼眶里打轉。他很少哭,也沒什么值得哭。他一直沒心沒肺,為所欲為。他從床上撿回手機,開始編輯短信:【爸爸,今天我開始懷疑自己的性取向。也許我是喜歡男人的。我本來想去吻我最喜歡的女人以證明我是正常的。可我失敗了。我吻不下去。但我被吻了。一個偽君子,強吻了我。我沒有拒絕。除了不喜歡他嘴里的煙味,我是……】

他的眼淚終於掉下來。

摻雜著一種無言的憤恨。

他繼續編輯短信:【倘若你知道我是不正常的,會不會厭惡我?倘若你知道自己可以阻止這一切,會不會後悔?爸爸,我愛你。你呢?】

你不愛我。

在無數條沒有回復的信息面前,他終於不用自欺欺人:他其實是被愛的了。

【我會找個人愛我。比你愛我。】

最後一條信息編輯完成。

他將號碼拉入了黑名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