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記得在雲仙城里,你送過我花兒嗎?」姜青訴問出這句,朝前走了一步,她雙手背在身後,下巴低垂,雙眸抬起,眼里倒映著單邪的臉,像是將他裝了進去一般。
「你送過我白蘭花,當時我問你,你想要什么花兒,你說你不喜歡花兒。」姜青訴抿嘴道:「我知人間花,無一能配得上你,也知你真正想要的花兒,便是這紅海中的任意一朵,所以我提前過來找了半天,就剛才那朵開得最艷,特地摘下來送給你。」
「我能送得起單大人心中想要得到東西,即便付出代價,也在所不惜。」姜青訴的鞋尖觸碰了單邪的鞋尖,她仰頭看向對方,還在淺笑:「我心如明月皎皎,單大人如此厲害的雙眼,看清否?」
與單邪的鳳眼對視,姜青訴保持不動,忘川河岸上突然刮來了一陣清風,將兩人發絲吹起,纖弱的花瓣隨風舞動,單邪問她:「痛嗎?」
姜青訴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單邪沒來之前,她觸碰到彼岸花時的疼痛早就已經消散了,現在看著繞體的黑氣,已經沒了感覺,於是她搖頭道:「不痛。」
單邪抬手將她被吹到額前的發絲別到耳後,指尖觸碰到的姜青訴是沒有溫度的,與以往不同,她的魂魄在這一刻徹底凝固,再也不會消散。
孟婆湯洗不盡魂魄里的鉛華,輪回井無法為其再塑人生,她將沒有轉世輪回,生生世世,就只能是姜青訴一人。
單邪將姜青訴的發絲理好,順勢把人抱在了懷中,輕聲道:「我看清了。」
姜青訴摟著對方的腰輕笑,眉眼彎彎,本是該高興的時刻,偏偏她的心里起了另一番心思,纏繞在她心中,久久不散,卻又無法斷其真偽的那句話。
「單邪。」姜青訴輕輕皺眉:「你說這時間有無兩個長相一樣的人?」
「有。」單邪道:「人之肉身,皆為皮囊,沒有相同的魂魄,卻有相似的臉。」
「這么說,或許在人間土地上,能找到與我相似的人?」姜青訴抬眸看著他。
單邪點頭:「許有四、五分相似,十分沒有。」
「那你呢?可有人能像你?」姜青訴問。
單邪目光一滯,居然又一次愣神,姜青訴伸手在他面前揮了揮:「你怎么了?」
單邪輕眨了一下眼,開口道:「回去吧。」
他轉身便走,拉著姜青訴的手沒有放開,姜青訴哎了一聲,回頭看向落在石塊上的彼岸花,花莖碧綠,花朵朱紅,靜靜地躺在石塊上未動。
彼岸花的盡頭一片白煙,姜青訴慢慢回了視線,瞧見白煙,忽而想起了單邪房中的一幅畫,就掛在了他的軟塌上方,一個身穿白衣的男子站在雲層中的背影,千絲如墨,曾在她靠近時轉過頭來。
畫中人淺笑的眉眼與單邪酷似,當時她只當是幅施了法術會動的畫,也沒多想,偏偏蘇裘去地獄前留下了那句話,又偏偏她剛才問出口後,沒得到單邪的回答。
畫中人是誰?
那張與單邪一模一樣的臉,在人間造就人鬼書交給蘇裘的人,又是誰?
如此一想,姜青訴看著單邪的背影,心中沉沉。
單邪、又是誰呢?
她知單邪非凡人,亦不是普通的鬼,他手中的鎮魂鞭可使世間魂魄皆消散。地府里而今待得最久的應當是閻王爺,可閻王不過只來了短短的千年,一切都是單邪交給他的。
地府早就存在了,六道輪回井也早就存在了,這與陰陽分隔的離魂道、奈何橋、忘川河統統都在閻王來之前便在了。
單邪說他無生也無死,那他是何時存在的呢?
偌大的地府,無一處他不可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