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悅君歌 蘭芝 1247 字 2022-07-09

本空藹的白霧間,隱約透出了一道高俊優雅的身影來,她盯著看了許久,終於知道,那是個高瘦的兒郎。

一連幾日,那兒郎都會出現,他會靜靜地立在白霧那頭,好似是在望著她,又好似在望著別處。隔著霧靄,他施施然地立在煙籠間,看不清,摸不著,更沒有聲音,薄霧般如仙如夢。

孤寂慣了,周如水有些恍惚,起初,她甚至以為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她的幻覺。

在那沒有日出日落,沒有春夏秋冬的日子里,時間仿佛過了很久,久到周如水膩味到將過往都回憶了千千萬萬遍,兀自傻笑的時候。皚皚白霧那頭,卻忽然傳來個溫柔的聲音,他問她:「你因何而樂?」

這氣氛實在詭異,原來,竟真的有旁人就在她身側么?他又看了她多久呢?

許是寂寞久了,微詫後,周如水卻未有半分後知後覺的不滿,她大方地,脆生生地回道:「笑我人生步步路錯,白廢了一身好皮囊。」

「那你又笑又嘆做何?」兒郎的聲音柔和悅耳,猶如春風拂過畫堂。

「嘆我蠢笨太過,生時感情用事,處處受人蒙騙,惹得親者痛,仇者快。到死,也沒甚么出息,傷不了仇人,卻傷了親人。」憶及王五,周如水又嘆了一聲,她到死都仗了她阿弟的勢,她曉得,眼見了她的死,王五定會將鳳闕之事公之於眾,但他自個,可能安好么?

想著,她低低地繼續地說道:「直至今日,我都想將仇人千刀萬剮,然而,我甚么也做不得,窮極性命,不過以死設了個陷阱而已。」

這話忒的輕浮惡毒,卻又實在無奈。

那兒郎卻是輕輕地笑了,他溫柔地曬道:「你竟還能想這些?」

周如水亦是笑,隔著水霧瞧向他朦朧的身影,帶著誘哄道:」總是無聊,自當尋些個事兒。吾名小周,足下何人?」

「吾名子昂。」

「空室寂寞,做個伴罷。」

「甚善。」

這以後,周如水終有了同伴,便是那皚皚白霧後只見得著身影的子昂。日子過著過著,過往的那些事,悲苦也罷,遺憾也罷,竟是都漸漸麻木了。

他們對面不得相見卻相識,不知根底卻又是真相知。連綿日月,無境的歲月長河里,兩人相依為伴,不提前塵往事,只談天說地,偶爾再隔著水霧用言語對弈,日子倒也過得清苦又有滋味。

於是,當子昂道:「小周,咱們出去罷。」時,周如水是詫異的,她只是嗤笑道:「出去?出哪兒去?咱們已經死啦!子昂,你莫不是悶瘋了罷?」

聞言,子昂也不惱,他搖首輕笑,聲音飄忽而遙遠,他無比認真地低低說道:「小周,此處並非地獄,只是「黃粱夢」罷了。「黃粱夢」乃夕瑤異術,生魂入內,可窺盡天機,預知後事。死魂入內,可逆改天命,重活一世。」

「你是道,我還能活?」

「然。」

「如何才能活呢?」

「置之死地,而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