響動果然停了下來,你安心地睡去,依稀間聽到他說「我愛你」。
你睡了一會,也許有一個小時,但對你來說,只是閉眼睜眼之間的一瞬間。
吵醒你的是手機的響動。
你越過安塞爾去拿手機,屏幕上出現了萊斯特的頭像。安塞爾也醒了,咕噥著抱怨了一句,又翻身睡去。
你悄悄下了床,走進浴室關上門,才按下接聽鍵。
出乎意料地,聽筒傳來一個陌生的女聲,對方公事公辦、語氣淡漠:「請問是理查德皮爾森先生嗎?」
「我是。」
「是這樣的,萊斯特先生……」手機險些從你手里掉了出去,你的腦子里仿佛有一座尼加拉瓜大瀑布,轟然作響。
你沖出浴室,飛快套了件衣服,動靜弄醒了安塞爾,後者支起身體,困惑不解地看著你:「怎么啦,達令?」
你正努力把腳套進襪子里去,頭也不抬地說:「萊斯特出事了,我得去看看。」
「出事?」
「他被人槍擊了。」
安塞爾惺忪的睡眼立刻大睜,他向後捋動了一把頭「怎么會這樣?」
「具體的情形我特不清楚。」你已經穿好鞋子站了起來,「得去了才知道。」
安塞爾一把拉住了你:「達令,天還沒亮,外面暴風雪又那么大,你還是……」
「我知道。」你打斷了他。
也許是你的語氣太冷硬,他咬住了下唇,臉上那點血色褪了個光:「你去了又能做什么呢?」
「我會沒事的。」你拉開他的手,快步走到門邊。
「理查德!」他的聲音驟然拔高,你不由得停下腳步,回頭,之間安塞爾對你露出祈求的神色:「別去,留在我身邊,我需要你,他根本……」
你走回到他身邊,抱了抱他:「傻瓜,你在胡說什么呀?萊斯特現在的情況很危險,我必須去看他。」
安塞爾的神色慢慢冷了下來,仿佛逐漸凍結的湖面:「理查德,你知道一旦做出了選擇,我們之間從此會全然不同。」
這幾句就是威脅了。
你不明白他為什么會突然變得不可理喻。
他的手抓緊的被褥,眼睛卻一一瞬不瞬地盯著你,你知道他在等你的最終裁決。
夜色濃黑,暴風雪愈發肆虐,整座屋子仿佛都在微微抖動,外面的世界毫無疑問是陰森恐怖的。
相反,屋子里很暖和,北風呼嘯的聲音被隔絕在窗外,你很想留在安塞爾身邊。
他甜蜜、溫暖而美好。
但你卻無法自控地想象著萊斯特中槍的情景,護士說他傷得很重,正在搶救。
你害怕你晚去一分鍾,就只能見到一具冷冰冰的屍體。
這想象幾乎使你窒息。
你知道安塞爾是對的,你根本無能為力,你的在場也根本無足輕重。你甚至還在不斷地疏遠他。
但你無法再呆在這里。
你的整顆心都已經遠去,每一滴血液都沸騰著,每一塊血肉都渴望回到萊斯特的身邊。
封印被解開,思念的洪流滾滾而出。
這條你走了十一年的路,寒冷凄苦一如窗外的風雪,你卻無法徹底抽身離開。
「對不起。」你輕聲說。離開了房間,義無反顧地沖進漫天風雪中。
你沒有看到,安塞爾在你的背後落下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