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說什么。」你說,「是我自己想明白了。」你試圖笑一笑緩解這種僵硬的氣氛,「萊斯特,我們誰也沒有無限的時間來嘗試和尋找。」
「從我見到你的第一面起,我就愛上了你。」
「很蠢,是不是?」你自嘲地笑出了聲,而對面的萊斯特毫無表情。但這種沉默卻令你更加難堪。
但你不想再壓抑了。
「我也覺得一見鍾情很蠢,可是它就是發生了。這么多年了,萊斯特,我等的不是幾個月,而是十年。」憋在心里,沉在心底的那些話忽然涌上了你的喉頭,一次次的壓抑,一次次的退縮,小心翼翼地留在他的身邊,所有被你阻擋在意識之外的,那些洶涌的感情終於得見天日。
「迪克」萊斯特一皺眉,想要說些什么,但你打斷了他:「別說了,萊斯特,別說了。」你知道一旦讓他開了口,也許就會再次改變你的心意,叫你一錯再錯。
「分手吧。」
你喝完了最後一口酒,就像飲盡這十年來的酸甜苦樂。
回到紐約後,你第一時間約見了威爾森,考慮到你情緒低落的問題,威爾森給你開了些抗抑郁的葯。這些葯的確起了效,你感覺沒那么糟糕了,而且漫游也沒有再次發生比起那些副作用,你更討厭失控的感覺。
你徹底辭去了投行的工作,和後任交接完,端著箱子,在眾人驚異的目光中離開了辦公室。
你逼迫自己無視萊斯特發來的所有信息,接著給自己報了法語和烹飪的課程,你試圖讓自己保持忙碌。
忙碌有一個好處,你不再想很多事情。
你知道你仍然愛他,因為愛是難以控制的東西,不由人的意志,但這不要緊,因為愛他不再阻止你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了。
也許那些屏障和阻礙從來不曾存在過,只有你自己制造的牢籠。
又或許這個世界上的確存在著某一個人,能夠真正喚起萊斯特心中消失的愛情,只是那個人並不是你。
溫暖濕潤的風從哈德遜河面上吹來,帶著一點水腥氣,還有夏日獨特的清新,晨光熹微,河岸旁人影寥寥。
你停下腳步,望對面高高低低鱗次櫛比的建築,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只要時間足夠久,假使你能夠一年兩年、甚至十年二十年不見他,慢慢地,這種怪異的不受控制的感情就會從你的心中褪去,那個時候,你就能輕松自如地面對他,笑著看他與別人出雙入對。
急促的呼吸慢慢和緩,6點55分,你調轉方向。
你並不在乎目的地或者路線,你只是隨心所欲地穿梭在紐約的大街小巷中。
你從未以這種方式探索過紐約,從來沒有。
猶如獵人探索一片未知的森林,猶如美食家品嘗前所未見的美食,這種漫無目的地游走使你感到愉悅。
就像一個新生兒初次探索周圍的環境,你開始以一種全新的眼光看待這位迷人的女士。她的街道、她的公園、她的商店、她的車站、她的博物館,甚至她路邊的流浪漢。
8點10分,你跑過社區的運動場,被一道響亮的哨聲吸引了注意力,你慢下腳步,透過鐵絲網的間隙,你看到十幾個大大小小的孩子們正在草坪上奔跑。
他們在練習橄欖球。你站在場外看了一會,目光追逐著孩子們躍動的身影,看著他們盡情地奔跑、對抗盡管不算高明發生笑聲或懊惱的叫喊,鼻尖上額頭上掛著亮晶晶的汗珠,不由自主地微笑起來。
這場景一下子把你拉回了你的少年,無憂無慮地在球場上肆意揮灑的少年實習。仿佛只是一剎那,你就從十幾歲的少年長成了現在這幅樣子。
當你十二三歲的時候,你以為你會成為一個橄欖球運動員,或者一個滿世界旅行的背包客,或者一家寵物醫院的醫院的院長誰說得准呢未來對你敞開,前方是無限的可能,你從不為明天而憂愁。
但你成為了一個投行職員,你覺得最無趣的那種大人。有一瞬間你覺得人生真是無常,你只能接受生活給你的那些,然後想辦法不把一切搞砸。
你停留了一分鍾,也許更長,但你決定不再繼續停留了,就在這時,場邊的教練向你招了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