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搬山 未知 5876 字 2021-02-22

常。

曲青石一共害死了七八十頭小鬼,把腳下的木板面踢得坑坑窪窪,很有些意猶未盡的嘆了口氣,把靈燈再度掛回腰間,走向玉璧小心的探索起來。

梁辛和柳亦兩個人對望一眼,急忙跟在他身旁。

正如先前那個發現玉璧的青衣統領所說,玉璧和石脈之間,彼此並不相連。

玉璧極大,眼前這個寬數百步的玉面,只是它的一部分,上左右三面都沒入了山體之中,唯獨下面,是懸空而立,距離罪民挖掘出地面有大約一尺的距離,看上去就像一面被架起的鏡子。

凶煞石脈則是一路斜下,藏入地下深處,兩件絕世邪物之間,相隔一掌寬的距離。

曲青石觀察的無比仔細,尤其是玉璧沒入山體的接縫處,看他的意思是在琢磨,能不能讓玉璧掉下來,和凶煞石脈碰撞一下,不過最後還是搖頭放棄了,想要玉璧落下,除非把周圍的山岩盡數打碎。

倒是梁辛,看著玉璧和石脈之間的那道縫隙,總覺得好像有什么事情,正在自己的腦海中飄來飄去,可卻偏偏抓不住關鍵,想的自己憋悶之極,不過看到曲青石和柳亦都已經不再去看石脈,他也就懶得再想了。

這座巨大的玉石邪物,只有熄燈之後才會吃東西,現在看上去摸上去,都正常的很,除了玉中鑲嵌的那斑駁一片的凌亂衣衫

現在,梁辛已經從玉璧蠻人和先祖往事這一連串的震愕中平靜了下來,抬頭看了看四周,黯然嘆了口氣:「沒有出路,堅持不過幾天。」他心里開始格外想念風習習,還有風習習懷里那些好吃的。

曲青石笑了笑:「也不一定就會被困死。這座鬼玉璧如此邪門,在它後面也許另有天地呢。」

說話之間,曲青石突然抽出佩刀,運足全力,向著玉璧狠狠一刀,斬下

第八章 好自為之

當,一聲銳響,火星四濺。

曲青石手中的精鋼寶刀被崩卷了刃口,再看玉璧,連一抹刀痕都沒有。

柳亦伸著舌頭嘆道:「好結實」憑著曲青石的力道和佩刀的鋒利,就算是個銅鼎,估計也能被他劈開,可玉璧卻毫發無傷。

曲青石也苦笑搖頭:「陽壽弓也未必能炸碎它,不過」說著,他把目光飄向梁辛,示意他來接下話題,臉上盡是鼓勵的神色。

梁辛用力思索,足足過了有一盞茶的功夫,才緩緩抬頭迎上了曲青石的目光:「不過個啥」

曲青石立刻就泄了氣,沒好氣的回答:「不過玉璧也有柔軟的時候」

柳亦也想到了這一層,從旁邊點點頭:「不錯,小鬼抓人,只要往玉璧里輕輕一送,人就進去了,要對付玉璧,最好趁著它作祟柔軟時」

曲青石恩了一聲:「下次玉璧作祟,以陽壽弓擊之,但願能打碎這頭怪物」

梁辛低低的驚呼了一聲,柳亦也神色復雜,曲青石對他們用力一揮手:「我意已決,多說無益青絲烈之後,再來一次白發烈,我還承受的了,不會死人的」

跟著,曲青石把陽壽邪弓恭恭敬敬的擺在身前,盤膝坐倒閉目養神,不再說話了。柳亦帶著梁辛從礦洞里又轉了一圈,除了一些清水之外,也找不到其他有用的東西了,兩個人也坐在曲青石身後。

梁辛對先祖心懷憧憬,對梁一二當年親手創建的九龍司更是好奇,柳亦現在也把他當成小兄弟,低聲給他講解:「九龍司,分設天地人三院。其中,天字院負責皇室衛戍和皇家支脈的案子;地字院糾察百官監視軍政;人字院分派各大州府刺聽民聲。」

九龍司三院中,若論實力,自然是負責皇家衛戍的天字頭最雄厚,地字頭次之,人字頭再次之。

這次負責開山破煞的,都是九龍司人字頭的青衣,曲青石則是九龍人字院中屈指可數的幾位高手之一,特意被指揮使調來壓陣。

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的低聲閑聊著,只等下一次玉璧再開飯,其間梁辛還跳起來,把自己這四年里練得太祖長拳耍了一趟。

練過拳之後梁辛就後悔了,現在玉璧還沒動靜,他先餓了

也許是一個時辰,也許是一天,梁辛也不知道究竟等了多久,更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開始迷迷糊糊的睡著了,剛夢見風習習笑嘻嘻的把從懷里掏出個油紙包,還沒來得及打開,就被柳亦輕輕的搖醒。

梁辛迷糊了一下,才想到自己境地,急忙爬了起來,再看周圍整個礦洞都沉陷在濃稠的黑暗里

柳亦手里捧著正散發著幽光的靈燈,輕輕的對梁辛說:「玉璧又放小鬼們出來了。」

話音剛落,身邊的曲青石爆發出一聲怒喝:

「白發,烈」

陽壽邪弓絞弦嗡顫,細若發絲的箭矢在空中劃出一道燦燦金弧,向著玉璧激射而去

可這如風疾火烈般的一箭,在勁銳的破空聲里,竟然毫無凝障的鑽入了玉璧,就此消失不見

神箭沒入了玉璧,沒有如想象中那樣凶狠的炸裂開來,玉璧也絲毫無礙,依舊聳立在眾人面前。

倒是那些小鬼被這一箭驚到了,面目陡然猙獰了起來,盡數加快了腳步,在礦洞中來回亂跑亂跳,想要找出是誰發射冷箭。

梁辛又等了片刻,手心里緊張的滿是冷汗,終於確認了,這奪去曲青石一半陽壽的一箭竟然沒有一點效果。

曲青石已經變成了一個耄耋老者,原本清秀的面容被丑陋的皺紋遮掩,眼睛更是渾濁成了一片,在他的臉上赫然出現了一枚枚灰白惡心的老人斑,聲音也變得蒼老渾濁:「玉璧放出小鬼的時候,會變得虛不受力,那一箭穿過去了,白射了。」

開口之際,一股死氣沉沉的老人味緩緩彌漫,就連那口潔白的牙齒,現在也殘缺不全,焦黃難看了。

梁辛的臉色連連變化,因為曲青石轉眼衰老而難過,也因為無法對付玉璧只有困死在此處而沮喪,情不自禁的伸手扶住了曲青石,輕聲勸道:「沒事,再想其他辦法,你先坐下歇息」

曲青石老了。

人也似乎遲鈍了起來,身體微微佝僂著,皺眉思索了片刻,突然伸手從懷中摸出了一塊紅色的泥巴,隨即悶喝了半聲,身上的衣衫盡數碎裂,露出滿是皺褶的衰老身體。

梁辛不明所以,柳亦卻神色惶急,伸手拉住了曲青石的胳膊:「大人,你你要作甚」

曲青石肩臂輕擺,震開了柳亦的手,渾濁的笑道:「玉璧是成精的邪物,不管它身體有什么特殊之處,總會有顆血肉之心碎之,妖物必死。我進去找,你們等著就好」說著,用掌力化開紅泥,開始仔細的在身上塗抹起來。

梁辛大吃了一驚,這才知道,曲青石見從外攻擊無效,竟然是要鑽進玉璧,去找妖物的那顆血肉之心

「我料這玉璧中,應該是無邊的戾氣傷人,」曲青石不等兩個同伴再開口,陡然加快了語速道:「我有罡氣護體,再用紅泥封住人氣,在戾氣中也能堅持上一會,不必擔心,更不必搬出這副兒女之態」

別說梁辛現在還是個孩子,就連久歷生死的青衣柳亦心里都亂成了一片,兩個人也不知道該怎么勸,只是忙不迭的叫著不可,不可,一左一右攔在曲青石的面前。

曲青石把紅泥塗滿全身後,把用剩下的紅泥封住了耳鼻,語氣霍然變得冰冷無比:「柳統領聽令」

柳亦雙目通紅,咬著牙沒吭聲。

曲青石繼續道:「按住梁辛,不許他妄動待會若有了出路,你把他送到我家,對我爹言明一切」言罷,把最後一抹紅泥抹在嘴巴上,反握陽壽邪弓,對著梁辛輕輕點頭,隨即縱躍而起,風一般掠向玉璧

梁辛目裂悶吼,身子卻被同樣表情猙獰的柳亦死死按住,不能稍動。

曲青石身法極快,從大群的鬼怪間穿插而過,他沉息屏氣,又用紅泥封身,小鬼們對對他似有察覺,但又難以捕捉,一個個在原地轉圈,神色無比迷茫,不過一眨眼的功夫,曲青石便沒入了玉璧中,再沒了一絲聲息

梁辛只覺得心口憋悶到了極點,每過一霎,心臟便要沉上一份,等了一會之後,玉璧里毫無動靜,正想回頭去看柳亦,柳亦突然把嘴巴湊到了他的耳邊,低聲道:「大人回不來,我去拼了,你好自為之。」

跟著梁辛覺得脖頸上的大筋被人重重一捻,眼前一黑就昏了過去

當梁辛再度睜開眼睛的時候,正看到同樣渾身塗滿紅泥的柳亦身影一閃,沒入玉璧之中。

在梁辛的身邊,那盞靈燈正散發著幽幽青芒,把他籠罩了起來,略一琢磨梁辛就明白了,柳亦雖然擊昏了自己,但也許是心思散亂,也許是怕傷到自己,這下出手沒能拿捏好力道,只讓他昏迷了片刻就又醒了過來。

再仔細看看周圍,梁辛的心一下子涼透了就這么一會的功夫,小鬼們已經放棄了尋找食物,開始聚集著後退,緩緩回到了玉璧中

只怕再等上片刻,當小鬼們全都回到玉璧中,玉璧便會再度凝成實質,那時曲青石和柳亦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只有被堵死在其中。

曲青石柳亦,礦洞絕境,邪祟玉璧還有那句我去拼了,你好自為之

擎著靈燈搖搖晃晃的站起來,脖子上的大筋一跳一跳的,整個身體還在麻木里,梁辛卻恍恍惚惚的發現,就算想拼命他都沒資格,憑著自己的力氣只配送死。

梁辛哇的一聲大哭,明白自己必死無疑之後,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同歸於盡

就在同歸於盡這四個字從心底閃過的時候,梁辛打了個冷顫,剛剛在觀察玉璧與石脈縫隙時,腦子里那個模糊的念頭猛的清晰了起來。

好自為之

不如同歸於盡

第九章 同歸於盡

梁辛握著靈燈,也不管臉上的鼻涕眼淚,就那么哇哇的大哭著,一路歪歪斜斜的沖向玉璧

小鬼們被靈燈遮眼,根本察覺不到他,徑自退回玉璧,梁辛也不知道這一路上究竟撞到了幾個鬼物,就那么歪斜著沖到玉璧和石脈的縫隙間,扔掉銀首人俑燈,左右雙手,分別按向兩件亘古邪物

左手沒入玉璧,左耳霍然炸響了鬼哭狼嚎陰雷轟盪;

右手扶住石根,右眼中卻看到了無盡墳塋漫天冤魂。

梁辛的辦法簡單到了極點,同處在苦乃山下的玉璧與石脈,都是惡煞凶靈,彼此卻並不相交,平時各吃各的,井水不犯河水,可如果他們兩個連在一起呢用自己把他們連在一起。

果然,兩件邪物在被梁辛的身體連到一處之後,幾乎同時發出了一聲虐戾的嘶嗥,都躁動了起來,梁辛只覺得好像有無數輛裝滿巨石的大車,分別沿著自己的左右雙手,硬生生的擠進血脈,浩浩盪盪碾過五臟六腑,最終在自己胸膛一次又一次,轟然相撞

梁辛看自己奸計得逞,即便身體難受的無法忍耐,還是忍不住心花怒放,咯咯的笑出了聲,滿口鮮血的說了一句:「誰能贏誰贏我就給誰吃」

就在兩件邪物滾滾相斗的同時,玉璧中蒸騰起一道青色的霧氣,而石脈中氤氳出一條灰黑的煙霞,就好像兩條蛟龍,在半空中略略停留之後,各自搖頭擺尾,彼此糾纏著,把梁辛層層圍裹,從遠處望去,梁辛仿佛置身在一個巨大的繭子之內。

與體內張牙舞爪的巨力相反,無論是青霧還是黑煙,在掠過身體時,梁辛就感到一陣清涼,極大的抵消著身體欲裂的苦楚。

梁辛覺得自己活不久矣,心里反倒踏實了,一邊感受著煙霞的撫慰,一邊挺有點納悶,在琢磨了片刻之後恍然大悟,這對邪物似乎是天生的對頭,不知多少年里近在咫尺卻無法相斗,現在終於有了機會一拼高下,生怕這個小戰場會禁不住巨力灰飛煙滅,所以一邊廝殺,一邊還騰出些力量護住他的身體。

最近這幾年里,梁辛經歷過的怪事不少,唯獨眼前這件最匪夷所思,不過此刻不能稍動,也只有目瞪口呆的份

玉璧奈何不了石脈,漸漸變得焦躁起來,巨大的身體開始收縮膨脹,就好像一只惡心的大胃囊,在顫抖中,突然爆發出了一陣驚天動地的干嘔,旋即,一片鋪天蓋地的血肉骨骼,猛的從玉璧中潑灑而出

淋漓的血漿森森的白骨,其間還夾雜著一團團惡心的毛發,在落地後全都變成了呲牙咧嘴的小鬼,揮舞著利爪獠牙,嗷嗷嘶吼著砸碎腳下的木板,撲向裸露出來的凶煞石脈。

小鬼一碰到石脈,便會化做枯屍,可小鬼們前仆後繼,看上去就像瘋狂的螞蟻,根本不理自己的死活,只求能咬上一口,撓上一爪

梁辛本來已經閉目等死,但是玉璧一開始嘔吐,便立刻睜大了眼睛,死死的盯著不遠處的那些小鬼,果然,在玉璧第三次噴出血骨的時候,赤身裸體的曲青石和柳亦,也被噴了出來,他們身上都塗著一層紅泥,站在青灰色的百鬼叢中異常醒目。

兩個青衣現在變成了紅泥,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生死不知。

礦洞里擠滿了暴躁的小鬼,驚濤駭浪般一波波不停的撲向石脈,沒多少工夫,干枯的鬼屍就鋪滿了地面,而凶煞石脈終於有些堅持不住,猛的動了起來,好像被斬斷的壁虎尾巴,開始瘋狂的跳躍甩動,所過之處山石崩裂,被抽中的小鬼四下亂飛,落地時已經盡數枯萎

根本不知道過了多少時間,玉璧吐出的小鬼越來越少,石脈的掙扎也漸漸無力,護體的煙霧逐漸稀薄,體內彼此爭斗的力量也愈發渺小終於,一切都安靜了下來,礦洞中只剩下無邊的漆黑。

嘭悶響。

身體中的壓力突然消散,梁辛身子一軟,摔倒在地昏睡了過去。

咕咕咕咕,一陣古怪的響聲,輕輕的流進了耳鼓深處,梁辛醒了。

腦子里昏昏沉沉的,過了一會梁辛才回想起剛剛經歷的生死大險,趕忙睜開了眼睛,沒想到一張大臉,正貼在自己的眼前,驚駭中純粹是本能的身體一挺,跳了起來。

眼前那張大臉反應無比迅捷,電光火石之間躲開了他的頭槌。視線拉遠之後,梁辛恍然發現,大臉也沒那么大柳亦賊眼忒忒,正望著梁辛壞笑。

柳亦身旁,老頭曲青石正襟危坐,臉孔一如既往的那么臭,不過眼神里卻充滿了好奇,正上下打量著他。

梁辛一看他倆還活著,巨大的喜悅霍然從心中升騰起來,從腳後跟到頭發,全身上下三萬六千只毛孔,都在興奮地開闔

從小到大,對他正眼相看的,只有四個人,丑母風習習,再有便是不苟言笑的曲青石和賊眉鼠眼的柳亦,他們沒死,梁辛高興,更高興的是自己竟然也還活著。

梁辛一跳起來,柳亦立刻向後退了兩步,擺著手笑道:「你可別過來抱我別別」話還沒說完,已經被梁辛一把抱住了。

柳亦怕傷了他,不敢用力掙扎,苦笑著直搖頭。

放開了大黑胖子之後,梁辛望向曲青石,後者嚇了一跳,趕忙抄起陽壽邪弓:「別抱,成何體統」

梁辛才不管那套,雙臂大張著向他跑過去,可跑了兩步之後突然站住了腳步,眼神里盡是疑惑:「你的褲子」

曲青石已經擦掉了身上的紅泥,赤裸著上身,穿著條破破爛爛的褲子,問題是這條褲子,梁辛看著眼熟。

回頭再看柳亦,光著兩條腿,上身披著件瘦小的破衣衫,勒得身上肥肉都鼓鼓囊囊的,不過中土漢服上衣都頗為長大,剛好掩住了不雅之處

涼風習習,梁辛恍惚里覺得自己有點冷,情不自禁的伸手往身上一摸...

礦洞里猛的響起了一聲稚嫩的尖叫,梁辛氣急敗壞的指著兩個九龍青衣:「你們你們偷我衣服」

不久之前:

曲青石和柳亦幾乎同時蘇醒,洞子里一片狼藉,鋪滿鬼怪的干屍,玉璧和石脈則化成了齏粉,一對孽物神形俱滅,梁辛在一旁呼呼大睡。

兩個九龍青衣驚奇不已,在靜下心神之後,又都別扭起來兩位青衣在塗紅泥的時候,都發狠似的把自己的衣服扯碎了,平時衣冠整齊的上下級現在赤裸相向,說不出的尷尬。

哥倆扭捏了片刻之後,不約而同的把目光飄向了還在昏睡的梁辛還是曲青石先開口:「他還是個孩子,光著屁股也正常。」

柳亦點頭:「是啊,孩子就應該光屁股。」

曲青石咳嗽半聲:「我要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