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山第44部分閱讀(1 / 2)

搬山 未知 5928 字 2021-02-22

些年里著實辦了幾件大事,算是咱們九龍司里風頭最勁的活計了。」

申屠兄弟以前從來沒和海事打過交道,一時間也有些摸不到頭腦,所以最初幾個月並沒什么成效,可他們畢竟是九龍司的干員,在熟悉了情況之後,漸漸顯出了手段,幾次出手又快又狠,接連打掉了好幾伙海匪。

「事情本來一切順利,可就在不久前,這哥倆出事了。申屠兄弟,連同二十名手下突然失蹤了。直到二十天之後,福陵州的青衣找到了他們。就在這里,回來鎮

直到現在梁辛才知道自己登陸的港口小鎮叫「回來。雖然小鎮的名字古怪,梁辛暫時也無心追問。對著高健做了個,「繼續,的手勢。

高健的神情里,全沒了平日里的戲髏笑容,換而鄭重而冷峭:「那二十個青衣的屍體都已經腐爛了。申屠收不知所蹤,申屠放瘋了

梁辛愣了下,略帶愕然:「瘋了」

「不錯,找到申屠放的時候,他正在吃手,自己的手,真的吃。左手已經被他吃光了

雖然沒見過申屠兄弟,但能坐到高位的九龍青衣,人人都是一副鐵打的心腸,要他們死容易,可想要他們瘋掉卻難比登天,當年在苦乃讓。蠻人小鬼玉璧石脈。情形詭異驚人,可就連普通青衣都能進退有度,何況這對深受指揮使器重的高手兄弟。

高健說話的時候,眉宇間不知不覺里浮現出幾分疲憊的神色:「申屠兄弟職位不低,二十名青衣生死事大。這件事情也算嚴重了,不過當時我手上還有別的案子,下不來,指揮使就派了另外一隊兄弟過來

可沒想到,第二次派過來的青衣。不久之後又消失了,這一回干脆連屍體都找不到了。

這才輪到了高健趕來「回來鎮。明著是接替前任青衣來繼續治理匪患,實際則是尋找卓屠放的下落偵辦遇害和失蹤青衣們的案子。

說完,高健又搖了搖頭,露出了個笑容:「你回來的不巧,要是再晚個三五天的,還能見到程爺他老人家剛剛把手上的事情處理完,正趕來這里。到時候我在明他在暗。兩邊一起使勁,情形會好得多。」能讓高健自己都查不出線索。還需要一條暗線來輔助的案子,梁辛自問也幫不什么忙,只是搖頭苦笑道:「怎么轉來轉去都是你們幾位,咱們九龍司沒別人了么」

高健低頭啐了口唾沫,罵道:「也不知道是撞了哪門子的邪,最近蹊蹺案子特別的多能干的人不少,可要干的事情更多,一個蘿卜八個坑,想要事事做好哪有那么容易何況咱們青衣里最能干的梁爺現在成了通緝犯,」

兩個青衣一起大笑了起來。

梁辛又想起了一件事,止住了笑聲:「查案也好,治理海匪也罷,你自己小心些,據我所知,海匪中有些不簡單的人物」

說著,又把自己和軲轆島打交道的經歷簡單說了下。特別說明了這股海匪的首領,連四步大成的琅琊都不是對手這件事。高健曾經和他並肩生死共抗強敵,司老六對他「救援之恩。在前「拖船之義。在後。兩頭都和梁辛相處的不錯,不過他總要提醒高健一聲。

果然,高健面露驚訝,可他在乎的卻不是海匪首領的功夫,而是瞪犬了眼睛追問梁辛:「海匪的戰船,三十余丈,一共八艘」。

梁辛點了點頭,那只艦隊在被風暴摧毀前,何等的威風霸道,他又怎么可能記錯。

高健的表情驚疑不定,過了片剛後才沉聲問梁辛:「你可知,咱們大洪水師,在福陵沿海的艦隊是什么規模」說著,伸出了四根手指。嘿嘿的冷笑道:「小船快艦多得很,就不用說了,可三十丈以上的大艦,一共只有四艘」

言罷,高健重重的一蹲酒瓶,皺眉罵道:「這是海匪么他們要想打,能一路打進內江,水師只有逃命的份

要知道中土的歷代皇帝,都是靠著馬蹄踩出的江山,到了大洪朝也是如此。而中土外海根本沒有敵國。最多只在遠處的島礁上,棲息著些身材矮小枯瘦的蠻荒土著,從來不敢冒犯中土。所以中土之君即便建制水師,也大都是用於內陸的江湖作戰。從來都不重視海防。

直到最近這些年,大洪朝興辦海運,這才增辦了一支水師海部。

無論是大船上的巨弩石機,還是大船本身,絕不是一伙子海匪能造出來的。開始梁辛還以為軲轆島的大船是從。搶來的,可現在得知了實情,別謊搶,就是水師心甘緣據剛送。也湊不出八艘巨艦這么多。這些海匪巨艦是打從哪來的

高健的神情也異常迷惑:「再往深處說,朝廷開拓海運也不過十幾年的時間,在之前海面上也只有渣船。海匪們弄這八條大船來有什么用而且,無論是被劫的商船。還是與海匪交戰過的水師,都沒提到過他們有這樣的大船。」

梁辛見過的這股軲轆島海匪,根本就是官方不知道的力量。要是細細琢磨,這其中說不通的事情實在太多了。

兩個人商量了幾句,誰都摸不到頭腦,眼看著高健重視此事,梁辛又有些擔心,生怕九龍司會真的和這伙海匪對上。

高健卻笑著搖了搖頭:「只要軲轆島和申屠兄弟的案子沒關系,我自然不會動他們,放心便好。」說完,反而安慰起了粱辛:「以前根本沒聽過說這支隊伍,就算他們是海匪。掠劫的也未必是咱們中土的船隊。說不定專門欺負遠海那些蠻子土著的,如此一來,更和咱們沒有半點關系,不用多想了」

梁辛撓了撓自己的光頭,又囑咐了高健幾句,這才換過話題。又扯了些閑話,直到出更時分,夜風漸漸寒冷了,兩人這才拱手告別。

臨行前,高健又對他說:「你回來這件事,我不能瞞著大人」

話還沒說完,梁辛就搖頭笑道:「也不用瞞,你實話實說便好」

高健一笑,說了聲「保重。跟著把神行符打在身上,縱躍如風,向著鎮子的方向趕去,不料還沒跑出去多遠,梁辛又從天而降,攔住了他笑道:「後來光顧著說軲轆島,有個事情忘記問你了。乾山道和朝廷動手,有不少門宗都幫著乾山道,都是那些門宗」

高健嚇了一跳,抹著鼻子上的冷汗。上下打量了梁辛,沉聲道:「你小子非闖大禍不可」粱辛笑的挺不好意思,也把聲音壓得很低:「這次我把臉蒙上」

高健哈哈大笑,他隨身帶著碳條,取出一塊帕子寫下了幾個門宗,笑道:「你自己小心點,別再讓朝廷替你背黑鍋說完之後,又趕忙低聲囑咐了句:「另外,出了事別說是老子告訴那些門宗的」

梁辛收好了帕子,笑道:「恩。我就說是石大人告訴我的」。話音落處,三五個縱躍之後,便消失在視線盡頭,,隨身帶著一個巨大的木箱,在白天里縱躍實在大駭人聽聞,干脆在白天雇車緩緩而行,每到夜深人靜再放開身形趕路。

梁辛疏忽了,分別時忘了找高健要點銀子。不過他上岸時,胖海豹給他的衣衫還算整齊,最難得的,是那只大箱子用料極佳,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得出箱子價值不菲。所以粱辛白天雇了大車講好價錢,一路跑到晚上,直接找鎮子上最好的客棧,美酒肥雞請車把式一起大快朵頤。等第二天一早,車把式備好車再找「東家」東家早跑到八百里外的鎮子。又找大車故技重施。

誰也沒想到他能扛著個大箱子逃跑。更沒人想到能扛著大箱子一夜千里的人,還會去騙馬車坐騙酒菜吃。從福陵州回來鎮到東海乾,五千多里,梁辛玩的無比開心,身後不知多少車老板和客棧掌櫃破口大罵」

遠處。乾山遙遙在望。

梁辛坐在路邊的茶索中,老板是個厚道人,不僅賣茶,還為路人備些不要錢的開水,只要口渴盡管進來喝。梁辛現在就捧著個大碗,吸溜吸溜的喝熱水,時不時抬起頭。看著遠處的乾山眉花眼笑。

這時突然一陣馬蹄聲響,十幾名官差面色肅穆疾馳而過,路過茶案的時候,為首一人對著同伴招呼一聲,帶住韁繩,從馬背上取下水袋。對著茶案吆喝道:「老板,打水」

老板和這個官差相熟,答應了一聲,跑出來接過水袋,隨即皺了皺眉頭:「六爺,嘴角起了燎泡,案子麻煩。您老也心疼著點自己。」

叫六爺的官差滿面風塵,坐在馬上搖搖頭,苦笑道:「話是這么說。可該干的還得干」。

老板去灌水的功夫,六爺打量了梁辛幾眼,又看了看他身邊那丘駭人聽聞的箱子,皺眉道:「這位兄弟。是習武之人」

梁辛笑呵呵的點點頭:「咱那倆下把式不值一提,不過力氣還說得過去。」

六爺一笑,囑咐道:「箱子不更不菲,兄弟敢獨自趕路,離不開四個字藝高膽大。」梁辛笑的有些騷眉搭眼,他這一路離不開的的四個字是「騙吃騙喝」

跟著,那個官差也不再容他謙遜客氣,正色叮囑道:「最近這里不太平,兄弟最好莫趕夜路。別光顧著趕路錯過宿頭。要是看到什么不對勁的事物,記得報予官府。」

幾句話的功夫,老板就灌滿了水袋遞了回去:「加了把苦丁,水味發苦莫怪,敗火的。」官差點頭而笑,系好了水袋之後。扔下了個銅板,也不容老板推辭,瓚喝一聲打馬追趕同伴去了。

梁辛好奇心起,放下大碗問道:「咱們這出了什么事」

老板拎過水壺又給他把開水添上,看著周圍也沒什么客人,干脆坐到了梁辛的對面:「不瞞您老,咱們這最近一直不太

梁辛立刻來了精神,顛顛的又取來一只空碗,拿起水壺給老板也到了碗白開水:「您給我說說。」

老板開茶案十幾年。第一次被客人請了白開水,湊著碗邊吸溜了一口,這才壓低了聲音開口:「今年開春的時候,前面十里坡的趙寡婦深染重疾,一命嗚呼

梁辛兩眼放光,有人死了,還是個寡婦老板沒注意他那副二百五表情。繼續道:「村里人幫襯著把喪事維了。可沒想到,頭天下葬,第二天棺材就不知道被人給刨出來了,屍體也沒了。趙寡婦家里沒什么人,村里也只當屍體被野狗拖走了,找了一陣沒找見,之後也就不了了之了。可誰也沒想到」說到這里,老板端起碗又喝了口水。

梁辛急的不行,立刻接口:「趙寡婦又活了」

噗,老板直接把一口水噴到了地上,一邊咳嗽著一邊搖頭:「沒活。沒活她的屍體丟了,大伙沒當回事,可沒想到的是,三個多月之後,老劉頭壽終正寢,入土三天後孝子圓攻,才發現墳被人扒了,柞材大敞,屍體也不見了」

趙寡婦家里沒人,可老劉頭一共七個兒子,個個從小舉石鎖練拳腳。當然不肯罷休,整個,十里坡都炸了窩,著實尋找了一陣,結果還是白忙了一場,最終還是趕到縣里去報案。這時他們才知道,丟屍體的可不止十里坡這一個,村子。附近幾個村子,都有新下葬的屍體丟了。

梁辛聽得眉頭大皺,茶察老板卻把聲音壓愕更低了:「事情還不算完。就在前幾天里,老劉頭七個兒子里的老大暴斃,六個兄弟給他哥大大的做了場法事,風光大聳,可您猜後來怎么著」

梁辛苦笑:「劉老大也丟了」

老板緩緩的點頭:「不錯,不過劉老大丟了不算稀奇,稀奇的是,聞訊趕來的差官,在棺材里發現了半個包子,」

老板神神秘秘的還想接著向下說。梁辛卻在琢磨了片刻後,搖頭笑罵了一句:「荒唐這種辦法也能想得出」。

老板愣住了,很有些意外問:「您老都猜出來了」

梁辛沒滋沒味的喝著白開水。好歹他也被兩位義兄練了五年,稍一琢磨就他就明白了。

要是一般的人家,攤上這種事情,也只能等著官府破案,可老劉家七郎八虎人人都是把式,不甘心就這么坐等。但是村子里一共也就百十多戶人家,一年半載的也未必能死個人,這才偷偷商量出一條計策。由老大裝死,六個。哥們埋伏守候,等著抓偷屍賊。棺材里那半個包子,就是劉老大吃剩下的。

事情的過程不算復雜,梁辛猜得分毫不差,又繼續問茶索老板:「當時,劉家那六個兄弟看見什么了」

老板搖了搖頭:「哥們六個只覺得腦袋一沉。全都昏了。等再醒過來已經是第二天中午,棺材被人拋開。老大也不見了。事情越來越蹊蹺。鬧得人心惶惶,所以六爺剛才提醒您一句,莫走夜路。

中土重孝,對亡人看的很重,丟屍體本來就不是小事,這次連活人都丟了,事情就更大了,剛剛梁辛見到那些差官奔走忙碌,就是為了這件案子。

梁辛皺眉道:「劉家哥們七個人人練武。結果連偷屍賊的樣子都沒看到就暈了,作案的人多半身懷邪術,沒准干脆就是妖魔鬼怪,我看這件事,普通的差官未必管得了,還是要上報,請九龍司派人來查

話還沒說完,梁辛自己就搖了搖頭,此處乾山在望,哪有什么妖人敢在這里作案。而九龍司派人下來查案暫時也不可能,前不久朝廷剛剛和乾山道宗打過一場大架。乾山附近還敏感的很,就算九龍司想插手。熙宗皇帝恐怕也不會同意。

老板和梁辛聊得投機,干脆撤掉了白開水,給他上了壺茶水。這件讓梁辛頗為意外,笑道:「我可沒錢,您這買賣做賠了

老板也呵呵的笑道:「你就當是六爺請客吧,剛才我送他苦丁,他非給錢來著。」說著。又嘆了口氣:「六爺是咱們縣里的捕頭,攤上這樣的案子也夠他煩惱的」。

梁辛低頭琢磨了一會,終於笑了起來,對著老板道:「喝了六爺的茶。總得幫六爺一把才好」說著。從包裹里取出了一件事物,拋給了茶拳老板:「您老辛苦一趟,幫我去找六爺,把這塊牌子給他看看,我就在這里等他。」

老板識文斷字。就算身份低微沒見過青衣命牌。至少也認識牌子上那「九龍司。三個大字,當下哎喲一聲驚叫,徹底呆住了,愣愣的望著粱辛。

梁辛滿心滿臉都是得意,拼了命也憋不住自己的笑容,神情異常古怪:「我另有要事,只走路過此處,身份要保密說著,卑手在老板面前晃了晃。

茶案老板這才如夢初醒,忙不迭的點頭答應,找塊布把命牌包好,就像捧著塊火炭似的,快步跑出了茶寨。

梁辛舒舒服服的伸了個懶腰,把兩腿翹到桌子上,一邊想著這件案子。時不時的傻笑兩聲」

第一三七章 兩座新墳

茶案老板撒腿如飛,總算找到了捕頭六爺,跟著神神秘秘地打開了手里的包裹,對著六爺亮出命牌。

六爺吃了多年的公門飯,目光如炬,一眼就認出這塊牌子,啊的驚呼了半聲,直接從坐騎上摔到地上。

跟在身邊的手下沒看到命牌。只看到茶察老板手中的包袱一閃,他們的長官就怪叫著落馬,在一起愣了片刻後,刷刷刷刷亮出佩刀,怒斥著:「賊子暗器偷襲」

六爺大驚失色,急忙號令住手下,快步走到老板跟前,正猶豫著不知該如何見禮,驚魂未定的老板就先開口:「此事機密,你快隨我來」

六爺對著手下交代了兩句,跟著老板拔腿就跑,等拐到了一段僻靜路段時,見左右無人,六爺搶上兩步。單膝一曲對著老板抱拳而跪:「下官無知,一直不知閣下是九龍青衣」。

話音未落,老板第二次被嚇飛了魂。咕咚一聲對著六爺也跪下去了」等老板帶著六爺,風風火火的趕回茶察之後,眼皮又是一陣猛跳:只見梁辛在桌子上一溜擺開十幾只蓋碗,每只蓋碗里沏了一種茶。正吸溜吸溜的來回比較。

梁辛正玩的開心,突然被「人贓並獲」也嚇了一跳,愕然道:「這么快就回來了」

老板假裝沒看見,上前兩步把命牌交還梁辛,六爺在路上聽說了事情的經過,琢磨著這次應該不會再跪錯人,又要行參拜大禮,梁辛趕忙伸手攔住了他,笑道:「你請我喝茶。我幫你辦案,公平的很,不用客氣什么,更不用講究那些規矩。」

老板用眼角瞄著桌子上那一溜茶杯。心說我也請你喝茶來著。

梁辛肯出手,其中固然覺得案子怕是會和東海乾有關,而另一部分原因,也是覺得這個六爺為人正派,身為捕頭卻還計較著一文茶錢。六爺也是個爽快漢子,略略客氣了兩句之後,就拉入正題,把案子的前後經過仔細描述了一邊,尤其難得的是,他所說的都是實際情況,從頭到尾未加一句自己的判斷。

說穿了,案子就三個字:丟屍體。

而且丟的全是新鮮屍體,乾小腳下的這幾個村子,不管誰家,不管什么原因,只要是新死之人,三天之內肯定會丟。到現在為止,算上劉老大,一共丟了十四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