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山第156部分閱讀(2 / 2)

搬山 未知 5818 字 2021-02-22

手腳酸軟好歹穿上了衣服,急匆匆地趕來,本來想說什么,可一見老蝙蝠除去面具,就以本來面目傲立於草原,小兩口同時驚呼了一聲

咕咚一聲,青墨拉著柳亦一起跪倒在大司巫身前,嘴唇顫抖著想說什么,可是還不等她開口,大司巫身形一飄,繞過了她,青墨不敢追上去,就在原地轉向,小心翼翼地跪對師父

大司巫對青墨毫不理會,徑直來到老蝙蝠面前,西蠻蠱北荒巫,兩大魁首四目相對

大司巫一言不發,老蝙蝠猶自狂笑

而後,四周巫風大作,眾多巫士自半空現身,隱隱合圍,每個人的目光都盯在老蝙蝠的身上,彰顯敵意,只等首領一聲令下,便是一場大戰了

這個時候,那個佩戴黃金面具之人,走上幾步,伸手按住了大司巫的肩膀

而大司巫周身凝結的陰冷煞氣,也隨著此人的輕輕一按,盡數消散無形,大司巫也瞬間放松了許多,礀勢沒變,表情沒變,但氣勢變了,和老蝙蝠再對望了片刻,終於退開了幾步,對著半空里的巫士揮了揮手

眾多巫士撤去巫風,躍回到地面上,卻並未就此散去,而是盡數回到首領身後

而老蝙蝠在大笑之後,也不去理會大司巫,徑自望向柳亦:「小子,還記得天地蠱,懶蟲蠱之說么」

雖然在和媳婦一起跪大司巫,可柳亦的師父是老蝙蝠,師父說話,他自然要應,身子一挺就要站起來回話不料老蝙蝠一揮手:「先跪著說,反正跪他你也不吃虧」

柳亦雷霆般的哦了一聲,接著師父先前的問題答道:「弟子記得,師父說過,西蠻前輩窮盡心機,始終無法破解懶蟲蠱的用法,直到後來發生了一個機緣極大的巧合,這才參破了這道戾蠱那個機緣,是是是結婚」

結婚兩字,柳亦恍然大悟,聲音大得震撼四野,狼逃馬跳

柳亦此刻身體酸麻,燥熱難當,說話時聲音完全無法抑制的驚天動地,只能勉強跪在這里和師父說話,至於體內的蠱力,全然感覺不到青墨的情形也和他差不多

不過說完之後,柳亦自己也覺得不對勁,結婚和機緣極大,實在差的有些太遠

老蝙蝠卻點了點頭:「結婚也算沾邊不過,是和死人結婚」

遠古時,巫蠱本是一家,不分什么西蠻北荒,而再向上追溯,最初時,卻只有蠱,沒有巫

那時西蠻已經摸索出以蠱血飼養懶蟲蠱的辦法,但是如何才能讓其覺醒,喚出這道蠱的真正實力,還是個絕大的難題,數不清的蠱術好手殫精竭智,窮盡數千年,始終未解

直到後來,一個身帶懶蟲蠱叫做蚩裂的西蠻高手結婚

一對人情投意合,西蠻族人從四面八方匯聚而來,為兩人祝福,不料天妒佳偶,就在大喜當日,娘突遭意外,死於當場

這下樂極生悲,可是蚩裂卻執意要把婚禮辦下去,就算她死了,他也要娶

雖然所有人都笑不起來了,但這場喜事還是繼續了下去,直到將兩人送入洞房

「至於後面的事,既有些惡心了,」老蝙蝠怪聲笑了起來:「一人一屍入了不僅入了洞房,而且蚩水裂還真的睡了他的死人娘」

而後面發生的事情,就和柳亦青墨情形相同,一聲震天撼地的巨響,房炸碎,所有西蠻族人都被驚動,而讓他們驚駭欲絕的事情還在後面:娘活了

三天之後,一對人平添大力,郎體內蠱力覺醒,得天地呼應;娘得陰喪真身,煞元磅礴

娘是陰喪身,修習不了上乘蠱術,但是她有一身神奇的陰鬼喪術,由此又在西蠻奇術中,創出了喪巫道,傳承發展之下,喪巫道逐漸壯大,與蟲蠱道並駕齊驅,才真正有了巫蠱之說

最關鍵的是,西蠻高手也由此破解了喚醒天地蠱的辦法:陰陽婚

不過陰陽婚,也不是帶著天地蠱隨便睡個死人就能成術的,一對人必須要情投意合才行

誤打誤闖,找到了天地蠱覺醒的方法,再之後西蠻高手才逆推出其中的道理,天地蠱是特殊蠱,這條蠱蟲不采星力,就是應運中土天地而生而活,它的力量中陽元旺盛到無以倫比,但獨陽不活,非得有真陰調劑,陰陽交融,才能喚起這份力道

陰陽交融,不僅是鬼娘的真陰激發了天地蠱的元陽,同樣,天地蠱中的勝陽之力,也讓鬼娘脫胎換骨,聚斂煞氣,凝結真身而促成陰陽交融的,就是人之間至真的那份心心相映或者說執念

對天地蠱覺醒的道理,老蝙蝠只是一帶而過,並未過多解釋,反正說得深了,柳亦兩口子也聽不懂

梁辛在一旁聽著,一想到陰陽婚,就覺得從後背往脖子上竄涼氣,轉頭看了看身旁的曲青石,用唇語無聲道:「聽上去怎么怎么這么扯呢」

小白臉神情不變,好像沒看見梁辛的話,不過片刻後,傳音入密,二哥的聲音在梁辛的耳中響起:「不是一般的扯」

老蝙蝠說得口干舌燥,接過瓊環遞上來的酒壇,仰頭猛灌一起,跟著隨手把酒壇丟開,望向柳亦問道:「現在你明白了」

柳亦愣愣地點頭,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在敷衍

老蝙蝠卻不依不饒,又追問道:「真的明白了」說話同時,又舉目望向大司巫

青墨一頭霧水,拉了拉夫君的袖子:「啥意思,明白什么了」

柳亦苦笑:「我哪知道,身早都亂套了,啥也想不到」

兩口子的悄悄話震裂長空,梁辛捂著耳朵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第三六四章 巫秀蠱煦

柳亦跪在地上,耳朵里轟轟亂響,渾身酸麻,難受得不行,再加上洞房突變,本來一副精明心思此刻徹底散掉了,腦子里亂成一碗糨糊,全不知該怎么去應師父的問題。

這個時候,跟在大司巫身旁的卻始終不曾說話的黃金面具邁步而出,裹挾著一身怪味走到小兩口身前,先伸手將兩人攙扶,跟著開口道:「有三個關鍵,弄清了,你就明白整件事了。」

金面具一出聲,在場眾人都忍不住微微皺眉,此人聲音嘶啞難聽,卻還帶著一股尖細調子,好像一個剛剛吞下火炭的老太監,在費力說話似的。

柳亦顧不得金面具難聞難聽,恭恭敬敬地說道:「請前輩指教。」

「第一個關鍵,喚醒天地蠱的夫妻,在巫蠱弟子中的身份和象征。」金面具豎起了一根手指,他的手也包裹在羊皮手套中,全身肌膚無一處暴露在空氣中。

遠古時的一場陰陽婚,讓天地蠱覺醒,其中那位蚩裂由此獲擁大力;而他的鬼新娘也凝煞陰身,更是喪巫這一道的創始之人,所以蚩水裂夫婦,被族人奉為:巫母蠱魁。

柳亦要不是身子燒得實在難過,肯定會納悶插句:母對魁,這稱呼不對稱

後世巫蠱弟子將蚩水裂夫婦奉為神祗,而再之後得到喚醒天地蠱的小夫妻也身份尊崇,有一個專門的稱呼:巫秀蠱煦。

天地蠱無法飼養,罕見難尋,所以巫蠱族中,有巫之秀蠱之煦的時候不多,但是造化使然,只要族中出現巫秀蠱煦,族中便會有一個百年之上的繁榮盛景。

由此巫之秀蠱中煦這兩個稱呼,雖然並不代表什么權力,但是地位崇高,這對夫婦一現身,就說明巫蠱弟子的好日子來了。

秀為秀水,煦指煦風。秀水煦風,和暖盛世。

除了老蝙蝠大司巫這寥寥幾人,就連那些資深大巫都不曾聽說過有關天地蠱巫秀蠱煦這些古時典故,所有人都凝神聽講。

說完了第一個關鍵,金面具停頓了一陣,豎起了第二根手指:「第二個關鍵,巫蠱分道揚鑣後,當時的巫主曾說過一句若要巫蠱歸一,除非蠱家衣缽得煦,而巫家傳人見秀。」

古時巫蠱同族,本是一家,都在西蠻之地休養生息,可後來喪巫道從中剝離了出來,這才有了現在的西蠻蠱北荒巫的格局。

對於巫蠱先祖間的恩怨,金面具一帶而過,只是提到分家之事錯在蟲蠱道,待巫士們離開後,蠱道的大首領後悔莫及,曾經親自來草原找到巫主,想請他們再回去,巫主只淡淡地回了一句除非蠱家衣缽得煦,而巫家傳人見秀。

這是一句決絕之詞,就算西蠻蠱家能夠再找到新的天地蠱,北荒巫的衣缽傳人歷代大司巫門下也絕不會有人去給他們做鬼新娘,何況,喚醒天地蠱的前提,除了陰陽婚之外,還必須是兩情相悅。

第二個關鍵說完,金面具並未急著再說下去,而是轉頭望向了大司巫。後者居然笑了一下:「你說吧,無所謂的。」

金面具點了點頭,目光一轉,又望向了青墨:「第三個關鍵,拜那頭老蝙蝠所賜,你師父是個鬼。他的法身早喪,靠著巫法中的法門,凝煞真身,才勉強活了下來。當初你被送來的時候,生機將斷,你師父舍了三成修為,以純厚陰元給你洗煉身體,重塑經絡,不僅讓你保住了性命,還因禍得福,得了一副不錯的陰喪真身。」

金面具頓了頓,聲音忽地低沉許多:「陰喪真身,是什么意思,你明白么」

之後也不等青墨回答,他就笑了起來,徑自道:「便是說,單從身體上看,你是個死人」,跟著伸出手,虛點柳亦和青墨兩個人:「所以,你們兩人的喜事,也能勉強算得上是陰陽婚了。」

說到這里,或許青墨還有些迷糊,可柳亦哪還能不明白

三重關鍵,倒推而起,柳亦和青墨兩情相悅,又是陰陽婚,喜事究竟會發生什么事情,老蝙蝠一清二楚,從他收柳亦做西蠻衣缽傳人開始就算計著這一天了洞房一進一出,巫秀蠱煦重現天下,其中巫秀為喪物傳人,而蠱煦繼承了蟲蠱道衣缽。

前輩巫主的決絕之言得以應驗,從此巫蠱合一,再不見北荒西蠻之分,天下只有巫蠱傳人這一個字號。

而巫秀蠱煦是祥瑞之兆,合一後的巫蠱家,必會有一番盛世美景

金面具笑了起來,目光一轉望向老蝙蝠:「我只道纏頭老爹殘忍暴虐行事沖動,直到今天才明白,傳言不實,天下人都小看你這頭蝙蝠了。」說著,又踏上幾步,來到老爹面前,身體微微前傾,與之四目相對:「當初你毀掉大司巫的法身,讓他變成鬼,就算著這一天了吧」

「當時也沒太怎么仔細計算,總之先大司巫變成鬼,有備無患吧」老蝙蝠桀桀而笑。

老蝙蝠繼承蠱術衣缽的時候,西蠻蠱道早已凋零,不過他的機緣不淺,找到了前人夢寐以求的一家三口,只可惜,老蝙蝠從不把男女之情當回事,少了兩廂情願這重執念,他一輩子也沒機會讓天地蠱覺醒。所以他只將日月雙蠱煉化為本命蠱,另外那一枚懶蟲蠱當然也不能踩死了事,被他養在了體內。

等煉化好本命蠱之後,老蝙蝠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摸上草原,坑殺大司巫。他知道以大司巫的修為,在依靠巫術中的神奇法門,死不了,但是會變成鬼。

老爹害大司巫變鬼,的確是為了讓巫蠱重新歸合一族而做得准備。

先讓大司巫變鬼;再找個重傷的女娃去給他療傷;再讓自己徒弟去討女娃娃歡心;然後小兩口結婚洞房大爆炸不過老蝙蝠在幾百年前做出這一連串的算計時,除了第一步之外,後面的事情他全不知該怎樣才能實現。

先不去管其他,都把大司巫變成個鬼再說,有備無患就是了。

而後的事情,所有人都能想得通,半個朋友現身鎮山,老蝙蝠聞訊趕來相見,最終卻緣鏘一面,不料意外得知了有個女娃娃被大司巫救了,而女娃娃的黑胖子心上人就他在眼前

其實,巫蠱分家數不清多少個千年了,老蝙蝠也好,大司巫也罷,都只看重自家的傳承,早都不把遠古時巫蠱同族的盛景放在心里了,現在也挺好,能不能在讓兩族合一,無所謂。

但是以老蝙蝠的桀驁,在得知前代巫主以決絕之詞回拒西蠻先祖的往事後,心里無論如何也不服氣,千百年里憋著勁就要給北荒巫一個好看,別說北荒巫見秀西蠻蠱有煦,你就是要紙里包火要火上種花,我也包給你看,種給你看。

這一記耳光他要不扇回去,他死都閉不上眼睛弄出這一大堆事情,就是要替西蠻祖宗把這口惡氣吐出來。這倒真應上老蝙蝠的性子。

事情一清二楚,三兄弟現在也都明白了,為什么每次柳亦和師父抱怨自己修為太低時,他都會說上一句都等辦了喜事再說,洞房這一進一出,除了巫蠱合一之外,還有個功力大進啊。

梁辛最近悟道悟得自己都有些魔障了,在弄清楚了事情經過之後,自然而然就去追究那一線因果,繼而又感慨良多:干爹欠了老蝙蝠一個弟子;老蝙蝠的有備無患;自己以無心瓶換來大司巫出手救丫頭青墨;干爹在官道上大包大攬,替柳亦和青墨訂下婚事;老蝙蝠趕來探望半個朋友一件又一件事情,看似毫不相關,實則環環相扣,最終連成了一串因果,應在了柳老大和曲小四身上,變成了他們的大造化,又是一個大大的想不到

看他愣愣出神,小汐知道他又神飛天外跑去悟道了,少女無奈苦笑,現在也還真有些擔心了,擔心梁辛會慢慢變成個傻子

小汐不知道,與修士參悟不同,梁辛並不是要去找出一個答案或者悟出一個道理;而是在追逐一種態度一個總結。

兩者都需冥思苦想,但是修士悟道,求的是公理,適用於天下,適用於一切,所以會有對錯之分。它是一道題,一道有著標准答案的謎題,悟道之人是以旁觀者的角度去入題,一定要心靜如水,不能有絲毫的情緒波動;

梁辛的悟道,只是針對自己的生活生命,它充其量只能算是一道菜,而梁辛不僅是大師傅還是食客,甚至他自己還是食材是那道菜本身,他早已置身其中,去品味酸甜苦辣。

也就因為梁辛的悟道,只與他自己有關,所以他會有強烈的感情刺激,越是與自己有關的事情,他在感悟的過程里,感情調運得也就越充分,而感情澎湃激揚,在達到極限時,就會成為執念

眼前的事情,直接與梁辛最關心的兩個人有關,由此而來的感悟,也比著平時的胡思亂想要更強烈的多,更有效的多。

由干爹大仇得報而起,再由柳亦和青墨驚天動地的洞房花燭而更進一步這是梁辛的機緣,他愣愣出神得正是時候

幸好小汐不是琅琊,見梁辛發呆,她擔心,卻不去打擾;要是琅琊的話,或許早都找出許多不相關的話題,拉著梁辛東扯西扯,來給他寬心分神了。

新力成形需要三十六個時辰,小兩口現在還覺不得什么,也不知道該怎么辦,就愣愣站在原地,一陣臉紅,一陣竊喜,一陣心慌來著。

還是金面具,望向大司巫開口:「給巫秀蠱煦找個清靜些的地方吧。」

對此人,大司巫幾乎言聽計從,回過頭對著身後的巫士低聲交代了幾句,巫士領命,對著一對新人做了個請的手勢。

金面具又轉回頭,對柳亦和青墨說道:「三天里,什么都不用做,體內真元有什么變化也全不用理會,守住心神就好。」

柳亦望向老蝙蝠,後者也痛快點頭,笑道:「放心去吧,老鬼還不至於偷偷摸摸把你殺了。」

一對新人也不敢多說什么,由幾個巫士帶著飛起。

老蝙蝠放心,曲青石和梁辛可不踏實,不過還不等梁辛開口,長春天便已騰空而起,笑呵呵地說了句:「前陣受了傷,真元躁動得很,剛好隨著他們一起去靜養幾天。」在大司巫剛來的時候,長春天就拉著跨兩兄妹離開,可隨後喜帳大爆炸,驚動整座草原,他們幾個生怕出事,立刻歸隊。

在長春天身後,還跟著跨兩兄妹,兩個生苗干脆連說辭都懶得找,擺明了就是去做保鏢的,三人一起,隨著巫士和一對新人,向著草原深處飛去。

待一行人離開後,老蝙蝠又把目光轉回到金面具身上,來來回回打量了半晌,這才遲疑開口:「草原上除了大司巫之外,還有人對巫事蠱事都知道的這么清楚你是娜仁托雅」

除了大司巫的師姐娜仁托雅,天底下還有誰能通曉恁多巫蠱往事,能讓大司巫言聽計從。

金面具咦了一聲,笑了起來:「想不到,你還記得我的名字。」

老蝙蝠卻皺起了雙眉:「真是你現在怎么會弄成這個樣子」早年曾與娜仁托雅見過幾次,記得對方是個瘦小女子,全不像現在這個輪廓,嗓音也更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