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山第167部分閱讀(2 / 2)

搬山 未知 5864 字 2021-02-22

一波剛平一波又起,梁辛能做的就只有一件事:在賈添的幻術消散之前,殺盡這群神仙相魔功成形,三十丈內,所有被籠住的神仙相,因果一一斷滅,梁辛身形閃動,全力出手

大眼中的神仙相,和他沒有絲毫仇怨,甚至可以說,他們也都是可憐人。

窮盡一生,只求破道飛仙,不料中土的格局早就被人更改,天劫猶存可升仙路斷,畢生精力投入都投進了一個笑話;等待了不知多少年,盼到九星連線,一路坎坷重返中土,在挖入假靈丨穴之後,卻又遭同伴陷害。可這世上事,沒有道理只有立場。梁辛手上毫不容情,你死我活,你若不死,不能活的卻遠不止我一個

賈添並未隨梁辛一起出手,而是盤膝穩坐,雙手盤結法印,集中所有的精力,去維持住大眼內的幻術

到了現在,天下人間想不到的威力也終於徹底展露在徹悟自己的天下人間之前,梁辛無比吃力才擊殺了三個神仙相,而此刻,魔功之下,因果斷滅,神仙相盡數變作低階修士或普通人

魔功一起,便是三十丈,籠罩數十人,幾番起落後,已有兩百多神仙相伏誅。梁辛殺得奇快,但即便如此,賈添還是額頭見汗,神情焦慮。

又有兩百個神仙相伏屍於地,梁辛的呼吸也漸漸沉重。想不到沒有反噬不假,但斷滅因果之際,還是會消耗主人的精力殺人不累,累的是抹掉那一重因果。

想不到抹去的因果,相關的力量越大,魔功之主損耗的精力也就越多,雖然這種影響並不明顯,但積少成多,十個八個輕松異常,可數百個神仙相的因果累積一起,讓梁辛疲憊不堪。更何況接連幾天里,先是正邪惡戰,再力抗六趣三返,繼而為賈添護法,最後沖入大眼,一路打殺到現在,就算是真的神仙也早該倦了。

殺戮不停,每個神仙相在死前瞬間,都會恢復神智,雖無力反抗,卻有一聲刺耳慘叫梁辛早已變成了個血人,從頭到腳都披滿腥臭血漿,一炷香的功夫之後,就只剩百多個神仙相了。而梁辛的心里也變得空空如也地難受,就好像還是罪戶娃娃時,那次為了幫丑娘趕工,接連兩天兩夜沒睡覺,腦中一片空白,身體發飄,胸口窒悶地只想干嘔。

羊角脆的口水能讓人在暴怒下迸發潛力,但現在的梁辛,不僅身體疲倦,還被魔功耗去了幾乎全部精神,根本就沒有精神再去發怒,小猴子也幫不了他

又強撐了一陣,只剩二十幾個神仙相,此刻梁辛既無力再去發動一次執念,也沒法再去維持身法,腳下一軟,踉蹌著退開,跌坐到賈添身邊。

幾乎同時,賈添也張開嘴巴,哇地一聲嘔吐起來他和梁辛一樣,筋疲力盡,累得只想嘔吐。幻術終於維持不住,最後那些神仙相,目光迅速凝聚,從散亂變作精光盎然。

第三八七章 生人勿近

賈添吐出來的只有清水,幾口之後,他勉強吸了一口氣,問梁辛:「不行了不過,也不錯了。」

梁辛苦笑:「你還有力氣逃不最好能帶上我。」

賈添想笑,結果卻咳嗽了起來,費力地對著梁辛擺了擺手:「還沒打完,這一戰能贏。」說著,口中縱聲,又發出一連串召喚傀儡地怪叫,旋即一道道矯健身影,從梁辛眼前閃過,凶猛異常,飛撲最後的神想象

大天猿。

大眼內,不僅有一支神仙相大軍,還有三層織錦天猿第一層二十四只第二層四十八只第三層九十六只一共一百六十八只大天猿,每一頭修為都有六步大成,都是在第一次浩劫東來時,隨神仙相一起來到中土。

賈添的草木傀儡之術,對神仙相毫無用處,但是能夠控制天猿,大眼中的這些宗師大猿,早就被他的邪術變成了傀儡,都是他的手下。隨他一聲號令,除了第一層那二十四頭天猿撐維護織錦,托住深潭,其余大猿都殺向殘敵

兩伙惡物轉眼絞殺在一起,巨力來回跌宕,大眼震顫不休

大眼雖然是假的,可對現在這一方大陸而言,卻是貨真價實的定盤星,此間一震,中土世界也隨之受害,雖然到不了天塌地陷那么嚴重,但是總會生出幾場天災出來。

讓天猿殺敵,勢必波及大眼,若非賈添實在沒有辦法,也不會動用它們。

幸好,惡戰雖然猛烈,但持續的時間卻並不太長,僅剩的那些神仙相剛剛從幻術中解脫,心智尚未完全恢復就倉促應敵,反觀天猿,它們都是草木傀儡,不受天道挾持,戰力又因妖元而猛增,此消彼長之下,一個時辰之後,一場激戰終於塵埃落定,神仙相無一幸免,全被撕了個粉碎。大天猿還剩下四十余頭,其中半數重傷,其余還算完好。

而大眼中被囚禁的近千修士,猶自沉睡未醒。

剩下的大天猿,盡數來到賈添周圍,凝立不動,一個個目光冷漠,盯住了梁辛

打下了勝仗,梁辛卻嘆了口氣。賈添和自己一樣,都筋疲力盡,幾乎再動不得一根手指頭,可賈添還有一群凶猛傀儡。自己么,算起來,他脖子上倒也騎著一頭天猿來著。

梁辛勉強伸手,拍了拍頭頂上的羊角脆,對賈添道:「這個小東西就留下來吧,它也不會壞了你的事。」

不等賈添回答,羊角脆就吱吱地叫了兩聲,舉起爪子,在梁辛的腦袋上拍了幾下,跟著又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大有莫擔心,一切抱在我身上之意。

小猴子傲氣的緊,都不用正眼去看那群虎視眈眈地大天猿。

賈添沒有要動手的意思:「你當我耐心真這么好,非得等殺光敵人再對你下手剛才我喚大猿現身的時候,就已經傳令,要它們掰斷你的雙腿了。」

梁辛苦笑:「那它們怎么沒來掰,你又改主意了」

「不是我改主意,是你脖子上的那個小家伙,是一頭銀環。」賈添坦言回答:「這頭小猴子護著你,其他天猿都不敢對付你。」

「什么意思」

「天猿中有一支特殊血脈,生來便是雙猿連體,一大一小,永為族中首領,頭戴銀環為記。這個小家伙,本來是一只小的」

羊角脆沒有尾巴,幾年也不見長大,來歷莫名其妙,又有一手吐口水的絕技,梁辛在雜錦孤峰下見過雙身銀環天猿的屍骸後,就曾猜過它也來自一頭雙身天猿,但斷了尾巴,就此同大猿分離開來,只是無法證實罷了,現在聽賈添也這么說,情不禁地點了點頭。

羊角脆是銀環,生來就是天猿的首領,血脈高貴地位毋庸置疑,不過猴兒谷里葫蘆老爺那一族天猿,在中土繁衍了無盡年頭數不清多少代過來,早都野了,見到羊角脆也不覺得有啥,就把它當了個小娃娃。

但是在大眼中織錦的天猿,都是從混沌之海的另一端過來的,雖然被賈添的傀儡之術擒住,但骨血里那份對銀環的敬畏之心仍在,在主人的催促下,它們敢殺神仙相,卻不敢對付羊角脆。

跟著,賈添又向他問道:「這只小猴子,你是從哪弄來的」

梁辛愣了愣,回望賈添,奇道:「我還以為你知道。」

苦乃山外的天猿,只有一個來處:神仙相老家。羊角脆也不例外,必是跟著斥候一起東來潛入中土無疑,而且它來的時候是雙身。

在梁辛想來,羊角脆那隊斥候被賈添狙殺,大猿死而小猿猴扯斷尾巴逃走,同時應該也喪了記憶,再見到神仙相時也無動於衷。

賈添的推測,和梁辛幾乎一致,只不過他以為狙殺那隊斥候的,會是梁辛這邊的人

且不論年份是否對的上,畢竟在中土上,會對神仙相下手同時又有能力對付神仙相的,就只有日饞和賈添。

梁辛笑了起來,神采奕奕:「除非,你我之外,還有一伙高手,在狙殺神仙相。」

「有最好,沒有也無妨,反正是這小猴子救了你一命。」賈添揮了揮手,不想白費心思跟著梁辛去瞎猜到底那另一路人馬是誰。

梁辛把身體坐直了些,又把話題拉了回來:「羊角脆是銀環,這些大猿變成了傀儡,但是還是怕他,對么」

賈添點了點頭,皺眉道:「剛剛不是說過了么,怎么這么羅嗦」

梁辛神情鄭重:「那羊角脆現在能指揮這些天猿么」賈添愣了愣,反問:「小猴子指揮我的傀儡做什么」剛問完,他自己就恍然大悟:「殺我」

賈添正經被梁辛給氣樂了,呵呵地笑著:「充其量就是份敬畏之心,不去傷小猴子保護之人罷了,想要反客為主,做夢吧」說完,賈添想了想,又笑了起來。

梁辛被他笑得挺煩,嘀咕了句:「就是問問,用得著這么開心嗎。」

過了好一會,賈添才收起笑聲,再度開口,話鋒也突兀一轉:「舍不得殺你,不過還是得殺,有什么遺願,不妨現在說出來吧。」

梁辛斜忒他一眼,冷曬:「咱倆誰都不能動,你的傀儡和我的羊角脆互制。你說殺我,你自己覺得這話有味么」

「在這里當然殺不了你,」在一頭大天猿的攙扶下,賈添坐直了身體:「不過出去之後呢莫忘記,我在外面還有三萬傀儡。天猿怕你的小猴子,那些人間修士不會怕。」

大眼上面還隔著一座深潭,現在賈添幾乎耗盡真元,無力縱聲傳訊,沒法子把苦乃山里的三萬傀儡喚來殺人,可賈添身邊有大猿,隨時都能帶他出去,找到隊伍再回來。梁辛也脫力難動,羊角脆力氣小,沒法帶著他逃跑。

「你有傀儡,我就沒朋友」梁辛神情不屑,伸手拍了拍地面:「知道這是哪里這是大眼,此處一天凡間六年,咱倆下來總有一個多時辰了,外面大半年都過去了,大哥二哥,一眾魔主,日饞弟子山中妖族,現在早都該回來了,你那三萬傀儡不夠他們殺的,現在估計該死絕了真要上去了,你能依仗的,也就這幾十頭大猿。」

這些大猿本實力極強,算上在最上層織錦始終沒下來參戰的那二十多頭,賈添身邊能戰的凶猿還有三四十頭余頭。

日饞家有個青蓮小島和小眼兩個後院,在六趣三返中雖然受到重創,但大半年的功夫,也基本能夠恢復,梁辛最後的戰場在猴兒谷,他們焉有不找之力,按照梁辛估計,日饞大隊人馬,現在應該就在上面,賈添一上去,就會和曲青石等人對上,只要北斗真一在場,這一仗邪道穩操勝券。

賈添又笑了起來,聲音輕松得很:「這是哪里,不勞提醒,對大眼我比你熟悉得多了」

不等他說完,梁辛就揮斷:「甭總斗嘴,你要不信不服,盡管上去送死。」

賈添卻搖了搖頭,繼續笑道:「你自己也說,外面大半年過去了,那我問你,日饞既然在山中找你,為何沒人下到大眼里來看看」

梁辛正要說什么,聽到賈添的話,猛地愣住了。賈添說得沒錯,大半年的功夫,自己那些同伴手下要尋找自己,又怎會不進入大眼來看看

「我不上去,不為別的,只因為一上去,你的死期便到了,可我還有個笑話,沒來得及給你講嘞」說著,賈添身體微微前傾,目光之中飽蘊笑意:「不會忘了吧,開戰之前我說過,有個新笑話,等打完仗後,要說給你聽。」

說著,也不容梁辛去點頭,賈添就把話題轉到下一次浩劫上:「依你去猜,浩劫東來會在什么時候」

梁辛如實應道:「洋流年年都會成形,真正的神仙相大軍,隨時都會到。」

賈添一曬:「所以,你我都要求老天保佑,讓那場浩劫,一定要在十年之內到來」

梁辛心里亂的很,全然不明白對方在說什么,可還沒來及發問,賈添就再度岔開了話題:「你應該知道吧,我不止乾山的那一口井」

「到底什么意思」

賈添不緩不急地繼續道:「中土各處,共有九座咒井,每一口井中的法術都不相同,各有各的用途,彼此相輔也彼此制約,這才能保證在它們發動前天下太平;才能保證在它們發動後草木之術籠罩四隅你也知道,被毀掉的這一口,本來是養在乾山的,滋養成形後卻被你們發現了,我才把它移走。那你可知,為何最初一定要在乾山去養這口井」

雖是問句,卻不用梁辛回答,賈添直接給出了答案:「因為乾山是映日之地,紅日初升,萬物復蘇,那里的山形地貌,都有起承之勢所以乾山井,是我九井之動大傀儡之術,必先發動此井這也是我一定要把它帶在身邊的原因。我的法術設計,大概就是這個樣子了,你現在不妨再猜一猜,我要怎樣才能發動乾山井」

梁辛心中忐忑了起來,搖了搖頭,並未回答。

「猜不到還是不敢猜」說著,賈添笑了起來再不是無數碎片各自為政,而是互相之間勾連呼應,每一分表情都完美融合在這份笑容里

賈添露出的,是一個簡單的真正的完美無瑕的笑容。

笑容維持了片刻,猛地崩散開去,又變成了雜亂無章地萬千神情,而賈添陡然提高了聲音:「引巨力轟擊入井,將之毀去。發動乾山井的辦法,就是轟碎了它」

「九井相連,乾山井為首為制也為引在法術發動前,它會制衡其余八井,一旦將之毀去,另外八座井中的妖元與法術同時綻放,整座中土,無數健者,盡化草木傀儡」

「你以為毀了乾山井,就會毀了我的傀儡之術」

「錯了,錯了毀掉那口井,不是消弭法術,而是發動了法術」

「九井相連,法術無邊,此刻妖元擴散,彌漫中土擇強而噬,再無更改了」

「梁磨刀,你做得好事啊」

「哈哈,我忘記了,乾山井被毀與你無關的,不是你發動的,是另有其人,另有其人」

賈添目光里無盡譏諷,又重復了剛才那句話:「所以,你我都要盼著,老天爺保佑,讓浩劫在十年內殺到中土,免得白白浪費了我那無數傀儡雄兵」

字字如雷,從耳膜深處一路炸入心底,梁辛被驚得呆若木雞,站在原地完全失神,他就是做夢也想不到毀掉邪井,竟是提前發動了傀儡妖術大哥二哥老蝙蝠長春天所有人都失算了,如果不是賈添親口所言,誰能想得到事情會這樣

「怎么樣,這個笑話還好笑么」賈添的笑聲一斂:「你那些魔主手下,都和你沒什么關系了,還覺得上面會有大批手下等著你回去嘿日饞,這個名字不怎么樣」

梁辛還有些不甘心,幾乎是咬著牙反問:「邪術發動,為何我感受不到」

草木妖元奉強則侵,但也有個極限,修為到達神仙相的程度,妖元便無效了,梁辛有嫦娥勁力,賈添的傀儡邪術對他全無傷害。不過,雖然無害,要在平時,梁辛至少能感受到妖術怪力彌漫。

但邪術發動時,猴兒谷內外正打成一團,巨力交疊靈元震盪,梁辛的感知也被周遭亂象蒙蔽,未曾發覺異常。至於羊角脆,則是銀環血脈特殊,邪術也無法控制它。

再之後眾人進入大眼之內,靈丨穴特殊,不為邪術所侵

賈添耐心極好,笑著解釋了幾句之後,仿佛又想到了什么,對著梁辛笑道:「還有個事情你不清楚,咒井之中除了傀儡法術之外,還另外封存了我的一道諭令給傀儡的第一道命令。你要不要再試著猜一猜,這道命令是什么」

梁辛沉著臉,搖了搖頭。

「一共十二個字:近身之人非我族類,格殺勿論嘿,說穿了,就是一道格殺令,生人勿近」

梁辛怒罵了一聲:「混賬」奮起余力向著賈添撲去,可才剛剛躍起便又重重摔了回去

「你要真還有余力殺我,我又哪會和你說這些還是耐心些吧。」賈添笑著搖頭:「這道諭令之下,不知會有多少無辜受害,可我也沒辦法,傀儡太多,我又哪能全都照顧得過來,萬一要是有人趁我不在時,要殺它們呢」

傀儡無智,不得主人命令時,幾乎與樹木無異,真要有人砍殺過來,他們也不躲不閃,賈添的諭令,主要是為了讓傀儡自保,可傀儡受了這道命令,就會殺光近身之人,中土人間,早已血流漂杵,不知多少無辜喪命

先是邪術彌漫,強壯者變成嗜血傀儡,殺人無數;繼而大眼震盪,天災頻現,不等第二次九星連線,中土世界就已經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