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山第198部分閱讀(1 / 2)

搬山 未知 5810 字 2021-02-22

是覺得,梁辛的層次要在它們之上,此戰逾距,不應該打。

梁辛聽得直皺眉,這種說法未免有些太玄了不用問,這些迦樓羅是奉命在此守護,可一遇到比自己更高級的,就上仙駕臨,小神就此告退

「這就是迦樓羅的天性,沒道理可講,它們退去了不是更好么。」西坑隱不用他心通,現在也能看出來梁辛的想法:「再說,傳令迦樓羅守護於此的那個人,事先又怎么可能想到,這世上還會有比它們更高一籌的神物」

說著,西坑隱伸手一點小魔頭,笑道:「莫忘了,你本就不該來這里」

梁辛尋思了下,搖頭而笑:「要不是它們,我都不知道自己也算是仙魔中人了。」

西坑隱的眼角抽了抽,覺得小魔頭這么自賣自誇怪沒勁。

羅剎凸也顧不上去矯情什么,又專心專心開始溜須拍馬,頌詞肉麻自不必說,不過這一次,底氣比著以前那一次都更要充足得多以前它只知道梁辛厲害天下無敵,卻從未想過,他竟是能讓迦樓羅自甘低頭更勝一籌的仙魔。

大好家奴在心里給自己算了筆帳:自己是家奴,算是比主人低一等,主人則比著大鵬鳥還要高,這樣一算,凸大人豈不是和迦樓羅平起平坐,平級而處了。

羅剎凸喜上眉梢,西坑隱卻耐心不多,又催促著梁辛:「繼續向下,快走快走」

梁辛哈哈一笑,放松身體,帶著兩個同伴再次啟程,向著黑暗中急沖而去

深淵無盡,自迦樓羅散去後,梁辛一行再沒遇到過阻攔,就連針對殺劫也消失不見,但前路漫長到無法計算,仿佛永遠也走不到盡頭梁辛沒用一步逾距,但下墜的速度比著開始的時候已經加快了太多,就算比起宗師的全力疾飛也毫不遜色,可即便如此,靈覺之內也始終沒有絲毫變化,只有黑暗,散不去的黑暗。

梁辛甚至有些懷疑,跳進這座深窟,只要能躲過那些殺劫大鵬,就絕不會摔死因為地窟無量無底,永遠也不會著陸

時間再次失去了意義,不知什么時候開始,西坑隱和羅剎凸被濃濃困意包圍,腦子里變得昏昏沉沉。

憑著它們兩個修為,就是一百年不睡覺也不當回事,但深窟之中,雖然沒了大鵬和殺劫的威脅,仍有重重莫名壓力回盪,極大磨損著它們的精神,讓它們困倦不已,恨不得立刻就倒頭睡去。

也許是不再規矩中也許是涅槃洗煉讓身體太強,梁辛全不受古怪壓力的影響,仍舊神采奕奕,不過前途遙遙,讓他倍感無聊,隨口哼起了個小調。

羅剎凸本來還在死死支撐,咬著牙和困意對抗,努力讓自己別睡去,結果聽了梁辛的哼哼唧唧的小調,一會功夫就扯起呼嚕來了

羅剎之後,夜叉又撐了一陣,終於再也忍不住了,苦笑著對梁辛說:「我得先睡一會,等到了地方,記得叫醒我。」

梁辛轉回頭,表情里帶了幾分笑意:「你再仔細探查下,保證提神,讓你不舍得再睡」

西山隱又恍惚又迷糊:「探什么查哪里現在和剛才有什么不同么。」話雖如此,但也還是強提精神驅散困意,凝神去感受周邊的變化

片刻之後,西坑隱啊一聲低呼,神情又驚又喜,一把抓住梁辛的胳膊:「怎會如此先前我怎會毫無察覺」

第四五五章 天花亂墜

西坑隱發現的事情很簡單:此刻他們不是再繼續向下墜落,而是在向前急掠。

急速的勢子不變,但是方向變化了。可之前西坑隱竟絲毫不曾察覺,全靠梁辛提醒才恍然大悟。改下墜而前行,這樣說來到底了一想到此,夜叉果然困意盡散,精神大大振作。

梁辛應道:「咱們已經轉向了大概一盞茶的功夫了你沒察覺倒也不奇怪剛才轉折的,不是道路,咱們也不是墜落到底然後又改作向前疾飛。」

西坑隱納悶:「哪又是怎么回事」

梁辛語氣輕松,呵呵笑道:「是空間陡轉,能明白么轉向的不是咱們,而是此處的宇。咱們沒變,但是空間變了。」

話說的有些拗口,但道理其實再簡單不過,西坑隱完全能明白梁辛的意思,驚訝駭然同時還有些興奮,喃喃著感慨道:「不著痕跡,折疊四方,仙佛的手段......」說著,它抬眼望向梁辛,目光里滿是詢問之意,想要問他是否也有這樣的本領。

梁辛會意,無所謂地聳了聳肩膀:「我不能,不過他怎么折我就怎么走唄。」

「這么說你的手段不如對方」說著,西坑隱突地停止了前沖的勢子,低頭沉思了片刻,才再度望向了梁辛,夜叉的神情坦然且平靜:「那你回去吧。前輩相送之恩,夜叉銘記五內。」

西坑隱一聲前輩,把梁辛喊出了一溜雞皮疙瘩。而它說完,竟趴伏在地,要對梁辛以大禮相謝。

探索深淵,是西坑隱畢生所求。即便它知道梁辛對這座地窟也有好奇,可歸根結底,還是覺得小魔頭是為了給自己幫忙,才護著它進入此間的。

深淵之中,先是和天道一樣有規則限制的殺劫,又遭遇只應存於靈山的迦樓羅真身,走到現在干脆遇到了空間陡轉這樣的神奇事情,先前遇到的那些,梁辛都能從容應付,所以西坑隱也不去假惺惺地客套。此刻梁辛坦然承認自己沒有對方這樣厲害的手段,西坑隱怕再前行,會害了這個同伴的性命,由此,想要大禮拜別梁辛,不讓他和羅剎繼續冒險,剩下的路由它自己去探。

梁辛伸手攔住了它,後者卻會錯了意,伸手一拍自己的額頭,赧然道:「是我疏忽了,太著迷這座地窟,卻忘了你的大事。這樣好了,我們一起回去,我渡劫飛仙,帶了你的同伴回來找你,呃這樣的話,到時候還得麻煩你一趟,再把我送到此處,否則面前那些殺劫大鵬我可應付不來。」

西坑隱嘮嘮叨叨,自說自話,也不管梁辛的想法,就把事情定下來了,梁辛也不著急,一直等它把廢話說完,才搖頭笑道:「三件事,你一共弄錯了三件事。」

「第一個,我下來探這座窟,和你沒有一個大錢的關系,走到現在了,你可攔不住我;第二件事,我不會折疊四方,可會不會這樣本事,有關系么我還不會五神變呢,不照樣是你前輩」

西坑隱眉頭緊皺:「不一樣的,五神變說到底也還是法術神通,是凡俗本領,但折疊」話沒說完就被梁辛揮手打斷:「他劃了路,我就沿著路走唄,這樣就能分出強弱我是個卒子,我能隨心所欲不理規矩,可我也會按部就班一步一進過河拐彎咳,忘了你不會下象棋這事了。反正你要明白:我想走,所以才會走,如果不想走,管它空間幾疊,我只要一步就能跨到此間盡頭明白了我按著它的規矩走,只是好奇路上會有什么,如是而已。」

西坑隱目光閃爍,真想問梁辛一句你有病么,能一步探底,還這么又墜又飛的,可轉念一想,自己又何嘗不是如此,放著身如意通不用,非得直挺挺地向下跳。不過它的身如意通和逾距一步卻沒法比,前者雖然號稱無處不可去,但必須是在靈識之內的所在,看不到的地方,便去不得;逾距一步卻是想得到,便能走得到。

但逾矩一步縱然再怎么神奇,梁辛也不能一步跨回到中土去,不在規矩之中是沒錯的,但這個規矩,指的是棋盤里的規矩,梁辛不受天道約束,但他自己也還是會有個極限

或者說,有一個規矩能限定他,這個規矩,就是他自己他的心境,他的力量。

西坑隱沒再堅持,笑著對梁辛點點頭,再度啟程向前飛縱,同時問道:「我弄錯的第三件事是什么」

「你還記得你多大了么」梁辛問得挺實在。

西坑隱實話是說:「這一世修到真滋味,所以活得也就格外長一些,到現在大概五千年總是有的。」

梁辛點頭:「我這一世也活得格外長些,全都算上的話,估計一百歲也冒頭了。」

夜叉被一百歲冒頭的前輩嚇了一跳,再望向梁辛的目光,比著剛才看到迦樓羅時還要更驚駭:「你還是個娃娃」

西坑隱已經知道了他的來歷,但對梁辛具體的修行經歷都不了解,理所當然把他當成了萬年老魔,平日以你相稱都無所謂,但剛才那場拜別大禮,當然要用上敬稱。

梁辛打從心眼里笑出來的得意:「以後別前輩長前輩短的,差了這么多,占你便宜實在有點不忍心。」

夜叉哈的一聲笑:「從頭到尾,就喊過一聲,總算還沒太吃虧」

正說笑著,梁辛忽然提起鼻息,長長吸了口氣,有些莫名其妙地贊道:「香得很呢」

「前面有香氣」西坑隱一無所覺,跟著又隨口說了句傻話:「怎么我嗅不到」

「等你修成天鼻通就能嗅到了」梁辛說得很認真。

西坑隱沒搭理他,提起身法向前疾奔,梁辛單手拖住羅剎凸,緊跟在夜叉身後。

也許是有意成全西坑隱,不知不覺里梁辛變化了位置,從打頭先鋒變成了隨從,落後了夜叉幾步。

急行一陣,西坑隱也嗅到了清幽花香,真相似已近在眼前,心中既忐忑又興奮,先前的困意早已一掃而空,更沒注意梁辛已經悄然滯後,只顧發力飛縱,而不久之後,眼前景致突變

黑暗陡然消散不見,一片浩瀚花海,就那么毫無征兆地出現,兩幅截然不同的景象,全無一絲過渡,就那么直接僵硬的切換過來。

西坑隱好歹也是一代強者,修為比著小羅剎苦煮只強不弱,眼前景致來得突兀,它的應變也隨之而起,快若光電的飛縱之勢說變就變,好像一根釘子似的,猛得將自己扎在地上,停在花海邊緣。

在兩人眼前,天空湛湛青藍,透徹的仿佛要滴出水來惡魔世界,二樓才有天空星月,一樓則是黯淡天地,這座一樓下的深淵更是漆黑一團,但又有誰能想到,深淵盡頭,竟會是這樣一番景象。

不止晴空花海,還有疊疊花雨,數不清的漂亮花朵,正從空中悠然飄落芬芳無邊,艷麗無邊,好一場旖旎大雨。

這個時候他手中的羅剎凸猛地打了個噴嚏,口中嘟囔著「怎么這么香」就此轉醒回來,隨即發覺自己竟睡著了,不僅沒能服侍主人,反倒要被主人托著,臉上惶恐忐忑,同時還有些受寵若驚,翻身躍起,正想要躬身告罪,可還沒開口,它又發現身前異景,美艷得仿若仙境,一下子又愣在當堂,脫口問道:「這是哪里」

不等梁辛解釋,西坑隱就夢囈般的搭腔:「羅剎啊,你倒仔細看看,這些這些是什么花,認出了它們,又哪還會不知身在何處」

惡鬼世界中所有的魔物,修煉得都是佛家神通,就算是個小鬼崽子,對佛學見識也極為了得,羅剎凸自不例外,使勁眨了眨眼睛,仔細端詳花海景致,很快它的目光就變得散亂了。

面前景象雖然震撼,但花海花雨中的花卻再平常不過,梁辛都認得,看兩個惡鬼都好像夢游似的,忍不住插口笑道:「地上的那一片都是蓮花,天上正下的花雨,都是山茄子,苦乃山里就有不少。」

大好家奴忽然發了瘋,身體緊緊綳起,額頭青筋暴露,幾乎是歇斯底里地對著梁辛尖聲怒斥:「是悅意天花,什么山茄子哪來的山哪來的茄子,哪來的小子胡言亂」怒吼到一半,羅剎凸猛地清醒回來,想起來自己是誰它正怒罵的人又是誰,愣了愣之後,立刻換上了一副哭喪臉:「是山茄子,就是山茄子,主上說的沒錯,前面漫天下著山茄子雨。」

一邊說著,羅剎就要跪下請罪,小魔頭哈哈大笑,哪會去計較這樣的事情,伸手架住了它:「別,還是悅意天花吧啥是悅意天花。」

主仆又叫又鬧,西坑隱也回過神來,先哭笑不得地對梁辛說了句你怎么什么都不懂,而後解釋道:「你聽說過天花亂墜么禪意動天,香花如雨。亂墜天花有四種:天雨曼陀羅華,摩訶曼陀羅華,曼殊沙華,摩訶曼殊沙華。四種香花皆為梵語,譯作漢話,統統叫做悅意花。」

花雨之中,最多最顯眼的,就是曼陀羅花,這種花在苦乃山中也不少,一直被稱作山茄子,倒也不能算是梁辛胡說八道。

空中天花亂墜,可無論是什么花,落地後都會化作一盞白蓮,地面上一座白蓮花海,層層疊疊,直連視線盡頭。

蓮花因出污泥而不染,於佛家中表示純凈和斷滅,象征純凈純潔。梁辛就算再沒見識,也見過寺廟中的菩薩佛祖,端坐蓮花台。

深淵中的迦樓羅真身,面前的天花亂墜蓮花之海就算是個憨子也明白,這些事情代表著啥,羅剎凸都有些站不穩了,聲音遏制不住地發顫:「這里前面真有佛吧」

出乎意料的,它才剛提到佛,花海盡頭就有一蓬淡淡的金色光芒閃爍而起,佛光之中,隱隱現出一座宏偉大寺說有佛,那就有佛

就連梁辛都沒想到會有這樣的神奇景象,驚訝同時,整個人也明顯興奮了起來。可很快他又皺起了眉頭羅剎凸見主人神情有異,忙不迭去追問原因,梁辛沒多說什么,只是笑著說了句:「好大的廟」

羅剎凸聽得莫名其妙,愣愣和夜叉對望了一眼,

而就在天邊大寺隱現之際,三人身後風聲又起,那群迦樓羅再次現身,不過並未靠的太近,只在百丈之外游弋。

梁辛不再去看好大的廟,轉回頭望向那四個大鵬首領:「怎么不許靠近么」四個首領同時搖頭,沒出聲,沒阻攔,甚至還向後退開了幾步,以示恭敬之意。

對方客氣,梁辛也客氣,對著它們笑而點頭。西坑隱也隨他一起向著迦樓羅行禮,而後才對梁辛道:「咱們過去,另外,你我知道你什么不在乎,不過那一邊畢竟是佛,慈悲普度,當受尊崇膜拜。」

梁辛明白它的意思,呵呵笑著應了句:「放心,我曉得。」說完,琢磨了下,又瞪著夜叉笑道:「這也要囑咐,你真把我當成逮誰打誰的武瘋子了」

西坑隱樂了,沒吭聲。很快它又收斂笑容,換做虔誠恭敬,整肅衣衫之後,對兩個同伴點了點頭:「我們過去」說著,身形一晃向前竄出

而後只聽嘭地一聲悶響,西坑隱竟一頭撞在了手腳歪斜地摔回了原地

羅剎凸嚇了一跳,全不明白發生了什么,眼前明明什么都沒有,西坑隱怎么就摔回來了。梁辛也滿臉愕然,失聲笑道:「不是,你沒看出來,這里是化境」

天下天,境中境,面前花海分明就是一方小乾坤化外境

梁辛真不是故意使壞,明明看出化境還不告知同伴讓它去撞牆,他以為憑著西坑隱的眼力,早就發覺真相了,還道它的身如意通也能越界,哪想到它會直挺挺地一頭撞過去。

可梁辛就忘記了,以前他鑽小眼去大眼深入蜀藏殘繭挨上玲瓏偷天甚至楚慈悲的那座黑色天舟他和各種各樣的化外境都打過交道,能認出這座化境再平常不過;而惡鬼世界,除了西坑盡頭之外,根本就沒有化外之境,西坑隱前後四十七世,從來都見過這樣的兩重天地,就算它聽說過化境,也全無實際概念,再加上即將拜見佛祖心情激動,不一頭撞上去才怪。

西坑隱爬起來,聽小魔頭大概解釋之後,臉上不見懊惱,反而更激動了些,先嘟囔了句佛陀所在,理應如此,理應如此而後才問道:「那該怎么進去要發動身如意通」

梁辛正想點頭,突然又改了主意:「按道理身如意通也能進去,不過還是算了,我帶你們逾距,以防不測。」說著,伸手拉起兩個惡鬼同伴,一步邁出,直接跨入了花海天地。

而外面那些迦樓羅,臉上卻同時變色

佛陀所在,豈同反響,這片花海化境凝結浩瀚法力,自有神奇之處。外人到此,憑借蠻力絕難打穿壁壘;但若是靠著身如意通這一類的破空法術,又會觸發化境中的規則禁忌,闖入之人不僅進不到花海中去,還會直接被送至飄渺虛空,永遠也休想再回來。

也幸虧梁辛多加了一份心思,否則西坑隱現在,就已經置身虛空了

迦樓羅本以為這三個人會就此消失,全沒想到梁辛竟真的一跨而入花海壁壘的規則,即便這群大鵬鳥也無法突破,現在,就算它們能克服天性無視級別限制,也沒法去阻攔梁辛了

花海之中,梁辛帶著兩個同伴從容前行。

化境之內,就是佛陀境地,兩個惡鬼沐浴花雨,踏足花海,誠惶誠恐。它們不敢施法而飛,那樣顯得太過無禮;可它們又把會踩壞了腳下白荷,高抬腳輕落足,走得無比可笑無比吃力。

梁辛咳了一聲:「用不著那么謹慎,放心走吧」

西坑隱卻認真搖頭:「不可不敬」

梁辛好像有些不耐煩,沒有不可不敬,反而不管不顧,邁開步子,亂踢著向前走,所過之處花斷莖折,直接趟出了一條同時對兩個同伴笑道:「你們跟我後面走就是了,不敬的是我,與你們沒關系。」

西坑隱又急又怒,脫口叱道:「你這人,怎么怎么這么混,到了這里還要撒野」說著,它從梁辛身後閃出,不肯去走那條殘花路,仍小心翼翼地落足前行,不去傷片花只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