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九重陽日,塗山一大清早醒來。先是洗漱一番,然後稍微用一些點心鮮果,便開始上午的公務處理。
妖族在塗山手中執掌千年,已經形成一套完整的王庭體系。他只需早朝時垂聽一二即可。
朝會上,諸多妖臣稟報近日生的情況。若論大事,恐怕只有重陽大會和清靈仙道的殺劫。
「清靈仙道的殺劫定然要把主意打到我們妖族身上,你們且約束門人,不可隨便涉足紅塵。至於那些動物園,也要看護好了。若動物園中的妖精打算離開,可著他們前來妖界暫避。」
「至於重陽大會寡人也受到請柬,到時候一看便知。」
「陛下也有請柬?」幾位妖王眼睛一亮,想要跟上去見一見清泓。但塗山緩緩搖頭:「這次大會另有玄機。本來他招待人族修士即可,非要拉上我,恐怕要談一些正事,爾等不方便前去。」
等辰時過半,塗山代妖庭屬官小心看護妖族,便起身前往河邊,趕赴重陽大會。
清泓道人送來的請柬很特殊,上面並沒有提及大會的地點。只是說,讓賓客們將請柬投入河流、井口,利用玄正洲的水系進行傳送。
畢竟清泓為水部主神,管轄天下一應川流。當塗山的請柬投入河流,迎風化作一艘精美的龍舟載塗山前往大會的會址。
靜湖,昔年道君初次和姬飛晨相遇的地方。這次重陽大會,姬飛晨把會址選在靜湖,於水面上開辟華美的白玉天宮。
塗山乘舟駛入湖口,正看到不遠處韋清琛和景軒二人並肩立在另一艘龍舟,同樣來到靜湖。要說不同的,便是龍舟船的浮雕,韋清琛那邊的浮雕更加猙獰凶猛,彷如一條入江的蛟龍。
「咦,他們倆怎么一起來了?」塗山心中暗道奇怪。刻意放慢度,將龍舟驅使過去:「兩位,你們玄元兩道格格不入,怎么突然一起行動?」
「沒什么。」景軒淡淡道:「偶然相遇,便索性一起來了。」
「哦?」塗山上下打量二人,最後目光落在景軒手腕搭著的藏青色外套上。那件衣袍恰好把二人的衣袖和手掌遮住,讓人倍感奇怪。
忽然,天狐少年露出笑容:「你們倆刻意遮住手,莫不是兩人的手受傷?再不然,你們在手拉手?」
塗山忍不住摸摸胳膊:「哎呀,什么時候你們倆感情這么好?都讓我起一身雞皮疙瘩了!」
韋清琛怒視塗山:「惡不惡心,你一只吃雞的狐狸,裝什么裝!」
再看塗山仍以少年郎的模樣出現,韋清琛撇嘴嘲笑說:「你也是千年的狐狸,成天在人前裝嫩。這少年模樣好意思弄出來見人?」
怎么不好意思?
黃庭道君為保持自己全盛期,都要將自己的形象定格十四歲。作為分靈的塗山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畢竟這個時期的模樣,對祂們而言意義重大。
「不是因為你倆在?那是在掰手腕?在對拼法力?再不然,總不能是你們倆被手銬給綁在一起吧?」
瞬間,景軒和韋清琛表情露出一絲不自然。
「還真是手銬?」塗山沒漏掉二人的表情,嘖嘖稱奇:「天底下有誰能把你們倆給綁起來?莫非是清泓那家伙?」
景軒皺了皺眉:「我說塗山,你是不是早知道消息,故意過來嘲笑我們倆的?」
「還真是他?」塗山摸著下巴想了想,忽然跳上景軒二人的仙舟:「不是哦,我是隨便猜的。但以我的聰明才智,猜到這件事還不簡單?」
景軒和韋清琛一臉不信。誰不知道,妖星塗山謊話連篇,他的話能信嗎?
塗山翻白眼:「你們再這樣,我就不幫你們解開手銬了!」
他不等二人反應過來,直接掀開外套。看到二人被金環手銬綁在一起。兩個金環一模一樣,表面浮現神秘玄奧的陰陽篆文。彼此之間,有一條鎖鏈把二人綁定。
景軒一聽,忍不住抬起胳膊,驚訝問:「你能解開?」他這一動,差點又讓韋清琛摔倒。
韋清琛眉宇閃過怒色,狠狠將鎖鏈一扯,又把景軒拉到身邊。
「你做什么!」
「應該是你干什么!我們倆綁在一起,你行動的時候能不能小點動作!」
見兩人又要吵起來,塗山蹲在二人身邊,笑眯眯看著二人打架。
等二人動作停歇,他才慢悠悠說:「清泓的手銬沒怎么注入法力,你們倆連這個都解不開?好歹你們倆的實力能媲美天妖吧?」
韋清琛和塗山關系不好,站在一旁眺望遠方水色。唯有景軒老老實實回答:「我們倆都不擅長解咒,這件事也不願意聲張。所以知道的人不多。」
「再不多,你們去找楊飛不成嗎?他又不是大嘴巴的人。你們去找他或者日聖女,用太陽聖火一燒,就能把手銬燒掉。」
塗山敲擊手銬,輕慢道:「而且,就算你們不願意麻煩別人,自己也有辦法解開。」
「什么辦法?」
「很簡單啊。你們把韋清琛的手掌砍下來不就得了?」
「砍手?」
二人齊齊一愣。
是啊,韋清琛的魔功已經達到天人境界,可滴血重生。這區區一個手銬算什么?把手砍掉後,重新按上手掌不就得了?
景軒一拍腦門:「倒是沒想到這個法子!」
韋清琛面皮黑:「你還真准備砍我的手?」
景軒不以為然:「就算不砍你的手,把我的手砍掉也成。反正用仙葯重新愈合傷口就是。哎呀,居然沒想到這個方法。」
畢竟景軒和韋清琛都有身外化身。二人雖然被姬飛晨銬了這么久,但有化身幫襯,也沒太大妨礙。按照二人的打算,早在所有人之前趕去找姬飛晨,解開手銬即可。所以,根本沒想太多。
「不過現在碰到我,也用不上了。」塗山的手指在手銬上摸索一圈。只聽咔嚓兩聲動靜,玄白之氣從景軒二人手腕散開。
「這就完了?」
「他的手銬由陰陽二氣凝練。彼此之間催生陰陽元磁,外力難以摧毀。可我用無相之力擬化陰陽道炁,正好化解陰陽元磁之力,自然可解。」塗山拍拍手:「行了,這下就保全你們倆顏面,不過記著,你二人欠我一個人情!」說完,塗山返還龍舟,繼續前行。
不久,三人趕到靜湖天宮。
巍峨宏偉的天宮在白霧繚繞間若隱若現。唯有一座金燦燦的門戶停在水面。
門前泊著一艘龍舟,清泓道人正跟彤管坐在船頭飲茶。
「咦,他們倆怎么在一起?」
塗山露出驚容,忍不住從座位跳起來。須臾間,狐耳聽到身邊二人的輕哼聲。
「咦?」塗山目光在韋清琛和景軒臉上來回掃視,似乎想要看出什么:姬飛晨和李靜洵這次怎么不隱藏了?就不怕韋清琛和景軒察覺?還是說,這倆家伙已經知道?該不會是這倆人察覺不對勁,然後清泓從他們面前帶走彤管,並且給二人上了手銬?
聰明睿智的天狐少年很快便明悟真相,索性跳上停泊的龍舟,沖姬飛晨二人說:「你們喝什么茶?算我一個!」
李靜洵淺淺一笑:「不是什么好茶,就是昔年天寶食肆留下的陳茶。」
「天寶食肆的茶?清泓親手做的?外頭都炒到萬金一兩,珍貴無比。來來來,快讓我嘗嘗!」
三人坐在一起喝茶說笑,景軒和韋清琛遙遙站在一旁眺望,根本不摻和。
「你怎么看?」
「塗山毫不驚訝彤管的模樣,態度親熱,應該知道真相。」韋清琛想到這,心中一陣憋火。連塗山都知道,自己竟然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