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深，夜幕籠罩下的無欲天，別是一番寂靜，穿雲海上，隱隱有覆天陣發出的微光傳來，層層禁制之力，阻隔著隱雲海那邊的一切氣息。

過了許久，白鸞才慢慢回過神來，見面前的尊上似在沉思著什么，小聲問道：「那此事……要告知未央宮主嗎？」

蕭塵往前走了幾步，望向未央宮的方向，說道：「這次她若是知道我要去雲瑤川，想必，定要與我一起。」

「那尊上打算如何？」

白鸞看著他，小聲問道。

「她一同去也好。」

蕭塵轉回身來，點了點頭說道。

白鸞一下明白了他的意思，倘若這次能夠將二聖請回無欲天自是再好不過，但以二聖的身份，即便是尊上親自出面，也未必請得動。

不過未央宮主能說會道，興許能夠請得動，若最後實在請不動的話，那也可以請他們兩人看看未央宮主身上的寒傷，這也是好的。

此刻，見到蕭塵仍然眉宇微鎖，白鸞又開口問道：「尊上可是還有什么顧慮？」

蕭塵搖了搖頭，過了一會兒，才道：「此事須盡快，我打算明早便出發，你剛剛所說的那個神秘組織勢力，我推測，他們可能想招攬十聖里全部人。」

聽聞此言，白鸞眉心微微一凝，小聲道：「尊上的意思，是這個神秘勢力，也有可能去找醫聖和葯聖兩位？」

蕭塵道：「並不排除這種可能，所以我們……須當盡快，必須在他們前頭找到醫聖和葯聖兩位，否則若是讓他們先找到的話，我們不可能再有任何機會。」

「我明白了。」

白鸞點了點頭，又道：「其余的事，尊上大可放心，屬下定會完成，至於醫聖和葯聖那邊，夜影也還會繼續調查。」

「好，你去吧。」

蕭塵微微頷首，看著她離開的身影，又慢慢回過頭來，望著無欲天外，那無邊沉沉的夜色。

到現在，他才慢慢發現，隨著他實力的增強，所觸碰到的層面，也就越來越高了。

昔日在他還只是一個小小玄青弟子的時候，所碰見的敵手，最多也不過是藏鋒谷柳成風，夜如年那些人罷了……

而昔日能夠成為他敵人的人，如今當他再回首望去之時，那些曾經的敵手，如今只能對他予以仰望。

或許，這便是強者之路吧。

而這一路，注定不會太平凡順利，要么倒下，要么一路披荊斬棘，等多年後再回過頭時，才會發現，那些昔日的強敵，都早已不算什么，真正的敵人，卻是自己。

世間無數修煉者，在追求絕對力量的道路上，往往都迷失了真與我，於是他們便將這種種，全部歸咎於心魔，稱是心魔作祟，縱然一朝修仙不成反墮魔，也非己所願，而是心魔。

而若父親還活著，他是否……也已經迷失了真我。

這一刻，蕭塵抬頭望著夜空，眼里所看見的，是那浩瀚的宇宙，是冰冷的蒼穹，在如此一條孤寒的道路上行走，有誰，不會迷失原來的心性。

縱然他自己，這些年

來，所殺的人還少了么。

深吸一口氣，蕭塵閉上了眼睛，耳邊仿佛又響起了昔日師父的教誨：「塵兒，你須記住，我輩修仙之人，須以天下蒼生為首，個人生死為次……」

可是此刻，他一閉上眼，眼中看見的卻是滿滿的殺戮，是當年連峰台，人人都喊著要殺他和未央。

是天門誅魔古陣之下，風胤真人誓死也要殺他的那一劍……

縱然當年冤情已洗刷，卻仍是不肯放過他……

是寧錯殺一千，也不放過一個！

是蒼天容得下眾生，卻偏偏容不下一個她！

若這便是師父口中的天下蒼生，那這蒼生……不要也罷！

何為道？何為魔！人心深難測，似魔亦非魔！

這一剎那，蕭塵心中陡生戾氣，一股寒冷的殺氣，從他身上彌漫了出去，令這寂然沉沉的夜，也一下變得如冰如霜。

就在他心中戾氣橫生的時候，忽然之間，一雙溫軟如玉的手，從後面輕輕抱住了他。

這一剎那，他心靜如水，聞著身後傳來的淡淡幽香，終於從迷茫之中，慢慢清醒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