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便見到，在山中西面的一處山谷中，一群十來個小輩，正在聽人講道。

那講道之人，盤座在一塊大石上，是個一身黑袍，身材高大，但已經滿頭白的老者，眉眼之間，分明正是衛西風，只是樣子老了太多太多。

衛西風精神依舊矍鑠，但目光里，已經多了某種放下般的平靜，再無以前的勇猛銳利，渾然是個慈祥長者了。

而他的境界，依然是——凡蛻後期。

方駿眉目光凝起。

……

同一瞬間，衛西風也察覺到了他強大的神識掃來，轉頭神識一看，先是猛的一震，隨後露出一個極復雜的笑意。

這笑意里，有欣慰，有慚愧，更有黯然神傷。

要知道，當年方駿眉龍門初期的時候，他已經是凡蛻初期了！

現在方駿眉祖竅後期，他只是凡蛻後期，而且還一副老死之期將至的味道，怎能令他不感覺到羞愧？

……

方駿眉微微嘆息了一聲，帶著霸無極，便朝著山谷飛來。

一路過來，碰上的弟子見他回歸，自然都是大喜拜見，方駿眉微微點頭。

很快，就進了那谷中。

「見過方祖師！」

「拜見方祖師！」

谷中那十幾個精英弟子，見他回來，也是連忙拜見。

方駿眉點了點頭，悵然般道：「今天就講到這里吧，我與你們衛祖師，有些話要聊。」

眾人一愕之後，紛紛應是而去。

很快，谷中只剩方駿眉，衛西風，霸無極三人，沒有誰放出神識來這里偷聽。

……

二人四目相視，一陣短暫的沉默。

衛西風看著方駿眉，面上露出一個極苦澀的笑意來，沒有說話。

方駿眉朝前走來，一邊說道：「師兄，你的壽元，應該還有一些吧，為何便要這樣放棄了？你莫忘了，庄師兄當年，幾乎是在快老死隕落的時候，才道心感悟成功，難道你要輸給他嗎？」

聽到庄師兄三個字，衛西風目光沉了沉，但很快展開，過了這么多年，當年的恩怨，也早該放下了。

「太難了，駿眉！」

衛西風極苦悶的嘆息起來。

「我找了那么多年，都不知道我的仇恨道心，究竟該如何蛻變，根本找不到那個機緣在哪里！你說的不錯，我的確不如他。」

方駿眉聞言搖頭，這可不像他印象里的那個衛西風。挫折和失敗，是真的會影響到了一個人的心境的。

「道心蛻變不了，我也終將老死隕落在凡蛻期，趁著還有一點壽元，不如回來專心教導後輩，也算對的起磐心劍宗的列位祖師了。」

衛西風再道，目光坦盪真誠。

他是這么說的，也是這么做的，已經做了一千年。

換成任何人來，恐怕都要為他動容。

……

方駿眉聽的卻是嘴角一勾，搖頭莞爾。

「別鬧了，師兄，去繼續追求你的偉大夢想吧。你的修道之路，才沒有到此為止呢。」

方駿眉話音落下，探手伸進自己的儲物空間里，摸出一物來，隨手拋向衛西風的方向。

衛西風一把接過，是一只玉瓶，玉瓶之中，是一粒杏黃色的丹葯，分明正是方駿眉在崇妖島的拍賣大會上，買來的那粒一變丹。

衛西風看的目光一震，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來，他闖盪了那么久，當然是認得一變丹的。

要知道他也曾夢想著靠一變丹蛻變成功，但就算積累了一些身家，進了拍賣大會，哪里拼的過那些中大勢力的精英修士。

在這已經絕望的時候，方駿眉送來了希望。

以衛西風的性子，也忍不住激動的有些老身子骨顫抖，熱淚盈眶。

「駿眉，謝謝你！」

衛西風聲音有些哽咽的謝道。

「去吧，師兄。」

方駿眉點了點頭，淡聲說道，沒有居功。

衛西風也點了點頭，站起身後，飛掠而去，當然是去閉關修練，沖擊祖竅初期去了。

……

磐心劍宗里，又是熱鬧起來。

方駿眉回歸，門中弟子，自然是大舉來賀。

這是方駿眉回歸的最輕松的一次，不為感悟道心，不為化解心傷，只是單純的回來看看。

當天晚上，大擺筵席。

觥籌交錯間，方駿眉開懷暢飲，說了極多關於那西邊大世界的事情，聽的眾人神往無比。

對於這些小輩，方駿眉這一次，沒有直接送什么東西，而是承諾將在門中建個貢獻閣，凡貢獻夠者，皆可進去換取他放入的機緣，不分內外門，不分長老弟子。

眾人聞言，多是高興。

……

這一日起，方駿眉在磐心劍宗留了下來。

接替了衛西風的活，大半時間，指點後輩修行，抽的空時，則帶霸無極去凡人中走走，感受凡間萬象，體悟世間百態。

又十來年後，衛西風終於沖擊到祖竅初期，又續一段漫長壽元，有了沖擊更高境界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