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第一次親嘴便和誰,反正親了旁人也無從查證;若有心上人,與他私通,身子會留下異樣,媽媽一查便知,親嘴不同,親嘴無跡可循。既無跡可循,便不受任何人拘管。花娘身不由己,從頭到腳數嘴唇這個地兒最能自由作主,因此最金貴。」
其他花娘笑道:「難怪從不自行和客人親嘴,打算把金貴小嘴留給情哥哥嗎?」
有人笑道:「這妮子才不找情哥哥,不是客人的男人她看都不看一眼。」
「客人不能不應酬,男人……」那姑娘漠然道:「無需搭理。」
姑娘後來遇上一個大家公子。
她感染時疫病勢凶險,公子守在病榻,每日伺候湯葯無微不至。
趙野記憶猶新,兩人那時住在薛姑姑如今所居院落,後來姑娘大好,他過來探望,撞見他們在梅樹下親嘴。
他記事起便見識各種肉欲,親嘴在他與交合大同小異,都是男女部份身體結合,交換津液滿足欲望。
梅樹戀人告訴他並非如此。
姑娘與公子在梅樹下擁抱親吻,在彼此唇舌里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一起安靜地撇下了全世界。那個當下,他們彷佛活著不為別的,就為在此刻此地與眼前人繾綣。
趙野頭一回明白,肌膚相親可以這般美好。
過陣子,那對戀人察覺了他的窺視,公子面紅耳赤,姑娘則朝他一笑,冷艷的容顏一片柔軟,光洋溢。
他年紀雖小,在天香閣早歷練到窺見男女歡愛臉不紅心不跳,可觸及姑娘帶笑眼睛,不知為何猛地羞怯,一溜煙跑了。
人離了梅樹,梅樹下的旖旎風光卻揮之不去。
那兩人如此快樂,親嘴的滋味肯定很美妙。
他迫不及待躍躍欲試,路上碰見一個清倌姐姐,便向她討要親嘴。兩人唇瓣相印,他大失所望,女孩子的嘴唇固然柔軟芳香,卻找不到一絲幸福喜悅的感覺。
他問薛姑姑,薛姑姑道:「肌膚之親包括親嘴,要兩情相悅才有滋味,否則不過皮肉貼合。聽不懂嗎?不急,將來我們阿野長大,遇上一個好姑娘,你心愛她,她心愛你,情到深處你同她親嘴便明白了。」
那以後,他再不與人親嘴,但也淡忘這椿往事,直到最近,幾次夢里重回當年光景。
「阿野。」
趙野回頭,薛姑姑正在身後。他眉頭微蹙,「您又瘦了?聽婀娜說,還染了傷風。」
「忙的,小事。」薛姑姑笑道,領他進屋茶果招待,「家里好嗎?」
趙野自然說好。
薛姑姑道:「自己人,少來報喜不報憂那套。」卻不追問,只是閑聊。
兩人漫無目的話家常,趙野心情松緩,反倒自行提及布娃娃那檔事。
他垂首,手中徐徐旋轉茶杯,「我很想知道,是否不只布娃娃,連後來的人再好也都不是那回事。」
「這么說,你還沒問?」
「我怕她為難。」
薛姑姑靜靜看著趙野,半晌趙野低笑,「騙誰呢?她樂意說實話我還不樂意聽。」
「來日方長,阿野,來日方長。」薛姑姑手輕附趙野手上,「當初陰錯陽差意外連連,怪不得婉婉那孩子心在韓一身上,如今你倆朝夕相處,你把握機會,依然可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