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憎恨著將自己拋下的父母的。
他其實是,厭惡著活在這個世上,只作為「行露首席」而存在的。
於是便有雪花靜悄悄地從心里落下來,漸漸越發地冷了,卻依舊是無人知曉,也無人去聽。
直到房門被撞開的時候,宗政縉雲心里也不覺得詫異,他只是拿起青衿劍,安靜地轉身,回頭去看那些闖入的人。
「宗政道友……」眼看著他在屋內,為首幾人中有人認出來,驚詫地叫他姓名,而後目光移開,定在他身後的伊文身上。
黑衣魔修依舊是神情平靜,就算被一堆人死死盯著,只是微微揚起眼睛,古井無波地回視他們,卻像是轉瞬就沒了興趣似的,無聊地移開目光。
修道者們神情嚴峻:「宗政道友,請從那退開,此人乃是魔修,先前事發之時,我們已用天靈密鏡看察,便是一道黑衣身影從死者之處脫出,遁入此地,才終於將其抓獲,必然要殺了。」
注視著他的目光毫無疑問是期許。
那些人依舊覺得,他不過是被魔修一時欺騙,既然得知了對方殺人的真相,就應該定下正邪之分,舍心將其擊殺,一如過往,衛正道之道義。
但他卻並沒有上前,而是微微側身,向著身後的人詢問道:「那是你做的嗎?」
告訴我,真相。
伊文沉默片刻。
他其實挺好奇在這個時候答應說就是自己做的,會發生些什么,但是宗政縉雲注視著他的眼睛卻讓他心里訝異。
那雙往日坦然柔和的黑眸中,卻是一片深不見底,仿佛幽潭一般,無聲無息跌落了,就什么也消逝。明明該是決然的,卻不知為何顯得有些悲傷。
所以他誠懇地搖搖頭,簡單地說道:「不。」
伊文還不至於濫殺無辜,也不想為某個人背鍋。
是了,他說的是,不。
那答案是鮮明的,並且直接坦誠。就連宗政縉雲也很詫異,當他靜靜地注視著對方,獲得回答的時候,就如此相信了。
所以他回過頭,平靜地說:「諸位,還請另尋他處吧。」
「宗政道友?」修道者們不可置信,「你難道被蒙蔽了嗎?魔修的話絕不可信賴。」
他當然明白,就連這雙手,也不知道沾染過多少魔修的鮮血。
但是,他得到了回答。
宗政縉雲走到伊文身前,形成一個保護的姿態,將對方擋在身後。
「道友,你……!」人們驚詫不已,「你為何忘了正道和宗門大義?!」
在他身後的是自己失散多年,甚至不存在血緣的弟弟。
在他身前的,是整個修道仙門,和他堅持了許多年的正道大義。
但是直到此時宗政縉雲才詫異地察覺到原來他是不在意的。
他的大義從來不在彼處,而只在於他心中。只是這么多年來,他已經習慣了只作為行露派的首席而活著,習慣了只作為父親的復制品活在這道法之中。
「君乃天道之器,過於冷酷了。」
他這時候才理解了那青年冷冷淡淡說出的言語。
原來,仙門凡人,沒有任何區別,就算是於他自己,他也比誰都冷酷,因為他就連自己的人生都曾經將其舍棄,只作為別人眼中的人而活著。漫不經心,習慣順從於天道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