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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政縉雲從未想過自己會喜歡上一個同性,何況對方還是敵人。

除了這十幾天,他們並沒有什么過多的交流。可就是忍不住越發在意,到最後他竟訝異,自己所珍惜的,便是這十幾天來,伴隨著初春的雨,在這陰暗的房間里,靜靜聽著雨聲和對方寡言而笨拙的琴聲的時光。

但這人卻突兀地提起了另一個話題:「你喜歡這個世界?」

「既無修道之人的苦惱、缺失,既追求著遙不可及的天道,告誡自己冷心冷清,卻又要胸懷蒼生。沒有需要承受的東西,平穩的生活,健全的雙親,萬丈紅塵之中唯有人之壽命如白駒,百年之後黃土一杯,匆匆而過……這就是你的願望,宗政縉雲?」

他並不知道對方為什么會說出這些神神叨叨的東西,但是聽著這人的話語,宗政縉雲卻皺起了眉頭。

有什么忘記的東西嗎?

「是,我喜歡這人世。」他將自己內心的話說出口,感覺到對方黑色的眼睛在自己堅定的神情上凝視著,不知為何有些不安,他感覺到這人似乎下了什么決心,忍不住問道,「你要走了?」

對方只是放下了琴,走到他面前,拉住了宗政縉雲的腰帶。他楞了一下,反應過來,眼神慌張:「你……」他這才意識到自己現在都不知道對方的名字。

「我明日便啟程。」對方這時才回答了他剛才的問題。

依附於肌膚的手稍微有些冰涼,如同在水池中沾濕過。宗政縉雲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他被對方逼得步步後退,被迫倒在身後的床上,只能努力仰頭去看這人的樣子。

房間里本來就昏暗,這下更是看不清楚,甚至不知道對方這時是怎樣的表情。

他感覺到奇怪的悲傷起來,忍不住呢喃:「露水情緣……?」

對方沒有回話。

但是落在面頰邊上的不過是一個簡簡單單的親吻罷了,伴隨著這桃花林里的濕意,而後就已經退去。

他心頭涌出一種極復雜的感覺,明明是舒了口氣,卻又是失落,就連自己也不是很明白。

在那時,他聽見青年恬靜的聲音:「這是屬於你的世界,所有你希望的……」

希望什么?

可是他並沒有聽清。

第二天宗政縉雲再也沒有看到那個人在桃花林里出現過,而戰局日益焦灼,他不得不臨危受命,承擔著聖上的信任和萬民仰望,以少年資輩排兵布陣,創下累累功績。

只是雖然被拖累了腳步,叛軍還是一天比一天逼近,眼看就兵臨舊京,他再無心思考那些個人的纏綿悱惻了。

率領這只叛軍的正是他們的首領,雖年不及弱冠,卻已經縱橫於戰場,所向披靡,其名聲遠揚,幾乎令遭遇的敵人都聞風喪膽。

反賊、野種、亂臣的走狗,舊京的人們一邊盡力貶低,卻又克制不住話語中的恐懼。

那些曾經被宗政府壓下來的流言再也無法遏制,直到那時,宗政縉雲才明白父親的表情為何一天比一天冷,若是有不懂事的仆役敢多說兩句,幾乎都是被趕出府里再不任用。

他琴瑟和鳴的父母婚姻中唯一的污跡,從始至終不被提起,在宗政府中被當做從未存在在世上,在嫡子面前諱莫如深的存在,直到成為了誰都再無法忽視的叛軍領袖,一切才最終無法隱藏。

那連名字也沒有就被拋棄的同父異母的弟弟。

宗政縉雲看著詢問消息後得到的畫像,難以置信地盯著上面不能更加熟悉的面容,在驚愕過後就是覺得一切都這樣荒唐,荒唐得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