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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句刺入兩人心底,聽得他們悔不當初,恨不得挖個洞鑽進去。好不容易熬過宴會,到最後赫連城竟喝著杯中酒感嘆:「朕素聞大晏的清宴公主,身姿俊逸,能文善武,是個不輸男郎的巾幗英雄,可惜佳人香消玉損,真是紅顏薄命,也不知她那副金面具下是何容顏。」他望向新晉晏國公,帶了絲惋惜道:「聽聞晏國公丹青妙筆,不知可否做一幅清宴的畫像贈予朕?」

晏國公一怔,畫女兒是易事,可送給赫連城的清宴畫像便一定不能像女兒,他遲疑著,赫連城卻命人將筆墨紙硯端來為他布好了畫桌。也是,一個百般折辱的亡國君又怎會有人在意他的想法,晏國公反握了握夫人攢著他的手,向大殿走去。

執著畫筆,他僵了片刻,方才輕輕落下,平素一張不了多長時間的畫,在過多思慮後用了大半時間。穆岫抿著酒,目光一眨不眨地盯著晏國公,心里倏然有些擔憂:如果這位廢物國君將小公主的臉畫了出來,那她可是難交差了。真是,明明之前盼著把公主送給陛下的,怎么現在突然舍不得了。一定是因為沒弄清那晚的事。說服自己的理由尋到,穆岫舒服許多,又猛地灌進一杯酒。

須臾之後,晏國公停了筆,內侍將畫作呈上,赫連城看了嘆息一聲,命人將畫送到了穆岫手中,問道:「穆將軍,可曾見過此人?」

畫像上是個風姿綽約的美人,模樣和王後有三分相像,和她府上的小公主亦有些相似,不過整體卻是另一個人,且這人和那日女屍相差甚遠,穆岫遲疑著,既想絕了陛下的念想,又想知無不言的盡忠,兩項抉擇,她折了中,蹙眉道:「有些眼熟,似是在竹林中見過,不過因那人已死,臣記不清了,只是那戴面具的女子下葬前,臣特意瞧過,並非畫上的女子。臣無能,還望陛下恕罪。」說著站起身,垂首認起了錯。

赫連城聽著這話,分明話里有話:下葬的「公主」不是真公主,而真公主可能已經死了,她也不能確定。還真是明,說了和沒說一樣,給自己留足了余地,就算日後找到了清宴,朕也不能治她的罪。他輕笑著幫穆岫解圍,「看來清宴公主亦是個善計謀的人,真是可惜了。愛卿不必自責,此事怪不得你,你為國出征是北夏的英雄。來,英雄,朕敬你一杯。」

「謝陛下。」穆岫舉杯,一飲而盡,表情如常,可心里卻如石子打水花,激起一層層漣漪,陛下已然疑心了,小公主若是一直留在她府上,怕是終有一日會暴露,該把她送走么?那前些日的事,她又該找誰算賬呢?

穆岫思緒流轉,不禁慶幸她兄長只是個上不得台面的城門郎,不夠品級來此宴會,否則定會將竹月與畫中人相似道出,令皇帝今夜便將人要走。不過紙終究包不住火,慶幸之余她仍憂慮,這種心情一直帶到了府上,寧雲卿見了湊過去問:「將軍可是有煩心事?」

有啊,因為你。穆岫白她一眼,伸手抹了把桌子,干凈無塵,小公主做家務也是一把好手啊。看來她這么多年確實過得很苦。穆岫惻隱心動,盯著寧雲卿問:「竹月,若是我放你離開,你可願安分守己,隱在俗世一輩子?」

宮里發生了什么?莫不是有人認出她了?寧雲卿不解地望向穆岫,清澈的眸里寫滿惆悵,「將軍要趕竹月走?竹月做錯了什么?竹月,竹月會改,竹月也不在意名分,只求將軍不要趕竹月走。」

驀地,那雙眼里泛出淚水,穆岫不知這小公主為何淚腺這樣發達,明知是做戲,她仍替對方輕輕抹了眼淚,笑道:「我只是問問,你如實回答便好。」

寧雲卿嗚咽著,猛搖著頭不願回答這痛苦的問題。穆岫苦笑,不禁吐露了心聲,「身為臣子,我不可能保你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