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王看著畢自嚴,知曉他有意考校,直接便道「皇室宗親,當由皇上斟酌人選。」靖王心里很清楚,宗室幾十萬人,可能用的著實沒幾個。
畢自嚴神色不動,目光看向汪喬年,道:「這到底是你們大理寺的事,你覺得該怎么辦?」
汪喬年上任不過幾天,政務還沒有梳理清楚,聽著畢自嚴的問話,小心的斟酌著道:「下官的意思是,能否提升大理寺的品級?」
畢自嚴頓時就一笑,道「你剛從從四品提升到從三品,還想怎么提?」
衙門的品級與官員的品級是一樣的,不能指望一品大員去管理一個三品衙門,更不能讓一個三品官員去統領一品衙門。
汪喬年神色有些僵硬,道:「下官魯莽。」其實他心里的想法是,提升大理寺品級,可以派其他官員來,並不是他再升官。
畢自嚴沒有理會汪喬年,思忖著道:「這個案子現在已經不重要了,人都已經保釋出去,再等幾天吧,我會再與皇上商議,出一個具體的章程來。」
「是。」汪喬年道。確實也只能這么辦。
畢自嚴打了汪喬年,雖然天色已經黑了,他也沒有下班的意思,繼續忙碌著。
年關將近事情本就多,加上吏部群龍無,他們要操心的事情就更多。
孫承宗近來也在籌劃著對大明軍事體制的再次改革,都快愁白了頭,也沒心思早早出宮。
靖王現在分攤了一部分內閣事務,更是忙的腳不沾地,也離不開,三人在各自的班房里,點著燈,准備徹夜不歸。
朱栩也沒離開御書房,一道道奏本看去,太多的枯燥,乏味,近乎是機械的在運轉。
他也終於明白,為什么會有司禮監批紅這種東西存在了,看多了,真的會吐!
加上今天格外的冷,哪怕有爐子也難受,朱栩喝了杯茶,准備結束今天的工作,頓時又一怔,目光看向最後的這道奏本。
這是通政使司右通政,吳有為上的奏本,將楊漣在『移宮案』中的作用大書特書,又言稱他有『從龍之功』,並且還是帝師,洋洋灑灑近千字,最後點明要旨:請求特赦楊漣。
朱栩不在意這吳有為在背後搞風搞雨,也不在意他提及東林黨這個在官場算是禁忌的詞匯,他倒是對『特赦』二字特別感興趣。
越琢磨越覺得有趣,好半晌他不由自主的輕聲笑了起來。
御書房里一直都很安靜,朱栩的笑聲很突然。曹化淳看了眼外面的黑漆漆,雪花不止,心里稍動,上前兩步,微笑著道:「皇上,看到什么這么高興?」
朱栩抬頭看了他一眼,笑容更多,道:「這吳有為是不是腦子出問題了,他居然提議讓朕特赦了楊漣。」
曹化淳目光微動,有些不解的道:「吳有為勾結呂純如,無非就是要復活東林黨,他想要救出楊大洪,不是正常的嗎?皇上為何笑?」
王紀一進京就被錦衣衛密切注意著,他們看似做的隱蔽,實則一切都在錦衣衛的籠罩下,加上那么多動作,根本就瞞不過朱栩的雙眼。
朱栩拿著指了指他,笑著道:「這你還不明白,朕一旦特赦了楊漣,楊漣一接受出了獄,就等於楊漣徹底認了罪,這么一來東林一案就再無翻盤的余地,那東林黨還怎么復活?」
曹化淳明白了,旋即若有所思的道:「皇上說的是,就是不知道這是吳有為自作主張,還是王紀在背後授意的,若是王紀授意,他們未免也太糊塗了一點。」
朱栩點頭笑了笑,拿著這道奏本不放。
這吳有為倒是給了他一個靈感,甚至還能幫他個大忙也說不定。
一直以來,他與士林都有著『對峙』的氣氛在。東林黨影響力太大,大明大半讀書人都站在他們一邊,加上朱栩一系列改革,深深觸及到了士紳的利益,是以,這種『對峙』在日益加劇,雖然朱栩做了不少善意姿態,實際效用並不大。
可如果他赦免了楊漣,這個『善意』就足以觸動很大一部分人了,再加上明年科舉重開,肯定能拉攏很多人站在他、朝廷這一邊。
這對於『新政』的一系列舉措,將有著莫大裨益!
「這個吳有為很不錯,」朱栩站起來,笑著道:「朕很喜歡,是人才,給他升官,你看看,再想想,有什么位置比較合適他?」
曹化淳最懂朱栩的心思,稍稍想了想,道:「皇上,皇家政院那邊還缺一個副院長,以吳有為的官階,倒是合適。」
朱栩笑容越多,點了點他,道「你倒是狡猾,行,無非就是個把月,讓他去吧。」
「遵旨。」曹化淳跟在朱栩身側,出了御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