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是看著朱栩欲言又止，知道不能追逼過甚，恭敬的端著茶杯，道：「民女近來在做作些小生意，沒有在秦淮河了。」

朱栩點點頭，如老友敘舊般的道：「做生意？做什么生意，賺錢嗎？」

柳如是傾著身，躲著朱栩的眼光，低著頭，極力平復，道：「民女做的是雲錦，是江南一些獨家技藝，在京城賣的還可以，去年開始，神龍府那邊有一個絲綢商會找到民女，每半年訂購一批，每年能賺十萬兩左右，除去開支，還能落下五萬兩左右……」

絲綢一向是暴利，如果神龍府那邊帶出海，那就是更加暴利，一年能賺十萬兩，柳如是看來是顧了不少人了。

朱栩心里思忖，有心多了解一點，便問道「喝茶，說說你的場子里有多少人，多少織布機之類？」

柳如是偶爾悄悄瞥一眼朱栩，心里有小鹿亂撞，還是極力平靜，道：「民女的場子里有十二台織布機，四十幾個人，都是京城手藝好的婦人，每個月賺十幾兩銀子貼補家用……」

十幾兩，可不是補貼家用，一個月十幾兩的收入，在京城也是不少了。

朱栩側著身，用茶蓋撥弄著水，道「像你這要的場子，多嗎？」

柳如是聰明伶俐，聽出朱栩話里的意思，道：「京城的不是很多，京城附近，尤其是天津近年開礦比較多，加上之前工部大規模修橋鋪路，水泥等行當比較盛行。織布行業，大部分還是在江南，尤其是蘇杭兩地，聽說有幾個大戶聯合起來，雇佣了數百人，每年賣出去的布匹，絲綢能堆成一座小山……」

朱栩點頭，表示他在聽。朝廷對工商行業還沒有具體的統計，朱栩了解的情況都是一鱗半爪，無法有具體的輪廓出來。

朱栩撥弄著茶水，想了一陣，道「你覺得現在的稅情況如何？」

柳如是已經平復下來，沒有之前的慌亂，思維有了頭緒，整理著道：「稅務總局訂的稅則是一刀切，有一套算法，十萬兩是十取一，對民女來說，不算多。」

百分之十？

朱栩若有所思，資本展期間，稅收第一點，籠統一點是有好處，日後慢慢細化就是。

朱栩喝了口茶，又自顧的道「你覺得有什么困難嗎？」

柳如是見朱栩沒有看她，有些大膽的看著朱栩的側臉，心臟砰砰砰直跳，勉強的回道：「民女之前雲錦都是賣給京城的商鋪，由他們出售，進價被壓的很低。現在被神龍府的商會統一拿走大頭，倒是沒什么困難。民女聽那邊的商人說，海外的那些土著要么不穿衣服，要么穿的很差，完全不能與我們大明相比。不止是衣服，帽子，鞋子，襪子，吃穿的鍋碗瓢盆，大到馬車，船都是買我們大明的，為此浙江，福建不少人了大財……」

朱栩聽著入神，大明的現在的展程度，即便是在科技方面也只是略遜與歐洲，在生活精致方面，傲視天下，四周或者幾大洲基本都是土著的天下，大明的商品有絕對的優勢，只要打開門路，銷量基本都不成問題。

『打開門路，還得有槍炮才行。』

朱栩心里自語一聲，現在大明的海貿還在探索階段，沒有到殖民的地步，外加國力空虛，也不是時候。

『再等等。』

朱栩心里默默的給自己鼓起，等柳如是停了，笑著道：「看來柳小姐生意做的挺大，對神龍府了解不少？」

柳如是微低頭，道「民女是略有一點積蓄，沒敢說賺多少。神龍府，是民女的衣食所在，不敢不了解。聽說陳夫人……」

柳如是頓了一下，繼續道：「聽說陳夫人所掌握的船隊，不止來往於朝鮮，琉球，倭國，南海上，還有遠出萬里，商會分行有數百之多，遍布海路……」

朱栩頜，表示在聽。

柳如是不知道這些朱栩是知道不知道，有些謹慎的道：「民女聽說，陳夫人手底下有幾十個商會，幾乎包括了我大明所有的行當，另外在神龍府還有其他各種商會，也有倭國，蒙古，西夷等設立的商會，大大小小數百，每年出海的船數以萬計……」

朱栩『嗯』了聲，道：「神龍府是朕的實驗之地，近年對我大明是越重要。對了，你覺得，誰人主事神龍府比較妥當？」

布木布泰化名陳夫人管理神龍府，這是眾所周知的事情，有人提起，但大部分人都視若未見，默認了。

柳如是自然也是知道的，她不清楚其中原委，恭謹的道：「據民女所知，陳夫人管理得當，沒有出現大紕漏。」

朱栩醒悟過來，點破道：「熠兒大了，她也不能久在外面，你說，除開她，誰比較合適？」

柳如是心中沉著一口氣，一陣之後，輕聲道：「民女聽說，魏大掌櫃，賀大掌櫃等都在神龍府。」

柳如是說的是魏良卿，賀雲杉等早期跟著朱栩的這些人，他們從商經驗豐富，在神龍府也有一定地位。

朱栩沉吟一聲，否定道：「神龍府是一個特別之地，一般人壓不住，這個人身份一定要特別，能夠讓神龍府多方接受，神龍府沒有『新政』，不能反復。」

柳如是到底是民間女子，想了一陣，道：「民女不知。」

朱栩心里吁了口氣，不難為她，剛要起身，忽然轉頭看向柳如是，目光灼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