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大師兄的告別宴(1 / 2)

最長的一夢 魚聯盟 2498 字 2021-02-23

月的青州,天氣就已經熱起來。知鳥一到中午就嘰嘰喳喳的開始上班了。這個風景秀麗的中等城市,這些年來氣候卻是越來越差。冬天愈冷,夏天愈熱。而春天,卻是越來越短,仿佛前兩周還是冷冽的冬天,一眨眼就跳過春天進入到炎熱的夏季。

江之寒剛走出研究所的大門,腰上的漢顯呼機就嘟嘟的響起來。他摘下來看了看,跨上自己破舊的自行車,一溜煙的沖了出去。

研究所外是一段陡峭的斜坡,在校園里頗有名聲。據說許多久曠的花痴男們幻想著著名的自行車撞人相識美女的橋段,從這兒風馳電掣的沖下,真撞上的10個有7個是男人,還有2只是恐龍。如果你撞上大運碰上一位姿色中等偏上的女生,恭喜你,如果她沒有給你一耳光再讓旁邊的男朋友上來猛揍你一頓的話。

江之寒是個個性比較謹慎的人,從小到大他都是那種個頭中等,長相一般,成績中上,說活不多除了在熟識的朋友面前的人,如果用兩個字形容他,那就是普通。扔在人群里要找出他,可是比登天還難。父母的朋友要誇他,通常找不出別的詞,就是這個孩子老實,做事也踏實。師長們用的最多的是一個穩重。

但江之寒內心其實是一個有幾分驕傲的人,在他認識的朋友同學中,真的讓他覺得聰明才智過自己的沒有幾位。雖然出生在再普通不過的家庭,從小就被貼了一個老實的標簽,平平穩穩上了大學,從來不是那種卓而不群的人物,在內心里他卻是有很多人所不知的自信-那些家伙能做的,我也能做!

江之寒的謹慎體現在生活中的小處-譬如沖下這個20度的斜坡時,他通常輕輕的捏著剎車,讓車不要太快。而今天,他放開了剎車,讓身下破舊的二手鳳凰車肆意沖下,風從身邊吹過,林蔭道兩旁的樹木快的後退,有一個瞬間他簡直錯覺自己不是騎的一輛鳳凰,而是開著一輛法拉利。

終於,在這個校園里呆了7年後,到了說再見的時候了。人還未老,卻已開始回憶過往,只是因為到了離別的季節。

5月份的校園,對於大多數人來說再平常不過,但對於畢業班的人就有些不尋常的滋味。

春季畢業的研究生,已經完成答辯,有的人已經離開了,還有些人逗留著處理一些善後的瑣事。本科的畢業生馬上就開始答辯,但對於大多數人那不過是個形式。工作基本定下來了,考研的已經知道結果,剩下的無非是最後一個儀式。

5月份的校園,因此充滿著各種告別的活動。而對於我們中國人,沒有一項活動比得過……吃。

中午的宴請,主人是研究所的一個博士叫沈城。沈城今年已經34了,是工作幾年以後報考的博士。他的畢業,可謂是幾經磨難,前前後後他在研究所呆了七年半才拿到這一紙證書。說起來沈城得以畢業江之寒是幫了大忙的,連工作聯系他都出了些力。因此雖然不在一個課題組,二人交情頗深。

問過服務員,推開7號包廂的門,就聽到有人咿咿呀呀的在唱歌,唱的是當紅天後的新曲,古詞新唱柳永柳大叔最有名的「執手相看淚眼,竟無語凝噎」。

「我kao,誰在惡心人,10個大老爺們坐在這兒,唱這個」,江之寒笑罵道。那些誇贊他老實的父母輩親友們看見恐怕要大吃一驚。研究所這兩年半的經歷,尤其是後來開始自己跑廠家,做項目,已經慢慢的改造了江之寒,雖然還說不上交際手腕高明,但場面上的應酬,朋友之間的調侃,做起來也算是灑脫而自然。

唱歌的這位,大號叫林胖。他對這個外號毫不抗拒,久而久之他的大名大家常常想不起來是什么。屋里坐著這七位,除了林胖江之寒,就是主人和他課題組的師弟。

之所以有林胖,那是因為沈城的畢業和找工作,林胖是另一位出了大力的,他的功勞恐怕比江之寒還要大很多。林胖比江之寒低一屆,是一個導師下的師弟。他進研究所基本是來混文憑的,以後出去瞄准的是國家機關的行政工作。

最開始江之寒對這樣混文憑的師弟內心難免有些排斥,帶著他做項目很是困難,很多事情甚至要自己代勞。但江之寒算是一個脾氣好的,本科畢業以後也算越來越懂人情世故,再加上導師提點了兩句,所以一直對林胖頗為照顧,連他碩士畢業需要的一篇論文也是自己寫了80讓他聯署的。

但在沈城這件事上,江之寒重新認識了這個師弟,不僅是他家里人脈網絡的力量,而且他感覺到此人頗有些豪俠氣和熱心腸,也算是可交的一個朋友。因此兩人的交情倒是愈深厚,平時可以玩笑無忌。

桌子上擺著4盤冷菜,炒螺絲,煮毛豆,拌黃瓜和咸魚,算是學生聚餐的經典四冷盤,桌下面自然是一箱啤酒。如今才進校的新生特別是在擴招之後,似乎家境越來越好,皮包越來越鼓,但對於江之寒他們這一代的學生,四冷盤和劣質啤酒也算是學生時代永恆而溫暖的回憶。

沈城笑道,「先上冷盤,喝點酒熱熱身。熱菜還沒上,就等你和孫悅。」孫悅是下兩屆的研究生,那一年研究所共招了16個人,就一位女生,此比例據說只有數學系和理論物理系可以媲美。大家開玩笑背後叫她」一點紅」,取萬綠叢中一點紅之意。

江之寒抱歉道,「老板開會,想延多久就多久,咱們替人打工的就是沒轍。不過遲到沒借口,自罰一杯,我干了。」這個年頭大家不叫導師老師或教授,統以老板呼之。

一番勸酒與拼酒之後,孫悅打來電話說中午有事不能來。於是熱菜開始呼呼的上,酒開始呼呼的喝,四季財兄弟好的游戲也開始上演。八個大老爺們在一個包間里,演繹著這個季節重復過無數次的劇目:喝告別酒。

酒就是話的催生劑。這絕對是真理。半箱啤酒下肚,男人仿佛變了女人或是老人,家長里短,八卦逸事,不停的從嘴里吐出來。江之寒坐在那兒,有些時間仿佛有些走神,自己好像飄在身體外面在看一出話劇,每句話仿佛從遠處傳來,撞在身體上還有回音繚繞。

低兩屆的師弟張章在嘮叨孫悅的八卦。據說三位男士在爭奪這一點紅,一位是所里的博士生,一位是同級的碩士研究生,據說從中學就是同學,一直痴心未改來著,還有一位新加入的據說是計算機系的,自己開始做項目手里頗有幾個錢。

江之寒打心里頗瞧不起這位講八卦的。女生的這些八卦偶爾講一兩句逗個趣也罷了,把這些前因後果,枝枝蔓蔓了解的一清二楚還講的津津有味的,實在是更象居委會的大媽而不是二十幾的大男人。

大學生活,有時候真是太寂寞了。江之寒在心里嘆息了一下,心思卻飄到別的地方去了。想當年和沈城從認識到相互熟悉,其實也是通過挺無聊的事啊-打游戲。從三國到賽車到仙劍,無論是合作還是對打,革命友誼就在聯機中萌芽然後成長了。有一段時間兩人經常一起騎十分鍾的車去校外的教工食堂吃飯,飯後閑聊,雖然也是些無關緊要的事,但江之寒慢慢感覺很投機。雖然江之寒不是那種喜歡找個人傾訴理想和苦悶的家伙,偶爾有些悲春惜秋的小資情緒也多是自己消化掉。但有一個朋友坐下來雲淡風輕的閑聊一些事情,也是很好的一種感覺。

也就在閑聊之中,沈城講了他的事。進研究所的第二年,招他的導師去了中科院高升了,但還留了在學校帶博士生的資格,不過是帶個頭銜雙方都高興。他的指導老師還掛在那個人之下,但實際關系已經轉給另外一位新銳的博導。

這位不滿40的博導,最看重的卻是經濟創收,自己外面開了公司,研究課題也向數據庫智能控制那個領域偏,真正本專業基礎的研究卻是早拋到一旁了。沈城的工作經驗和本專業基礎還是很扎實的,但由於大學讀的很早,開始讀博士生的時候對計算機相關的東西就是兩眼一摸黑,遠不及年輕很多的師弟們,所以不被這位博導看重也是必然的。不能給他打工賺錢的,基本都不在他的視野江圍之內。研究課題拖了3年多才開題,然後就步履蹣跚。

沈城年紀算是大的,銳氣也慢慢磨平了,課題不順利,一度墮落到以通宵打游戲打時間和苦悶,也是那段時間開始和江之寒真正認識。

後來所里來了位新的博導,江之寒幫他干過一個月的小項目,湊巧知道他初來乍到也很難找到博士生。再加上他手上有個國家自然基金的項目和沈城的強項以及工作經驗很是契合,於是給雙方牽了牽線。

沈城開始還有些猶豫,畢竟已經拖了4年而且論文已經開題,但最後終於下定決心跳過去,果然不到三年就搞定了畢業。為這事,沈城心里對江之寒是千恩萬謝,而且深感江之寒這個人頗有能力,如有機會當非池中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