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1大雪茫茫無人處(1 / 2)

最長的一夢 魚聯盟 1692 字 2021-02-23

到美國來是來干什么的江之寒從來沒有很仔細的思考過這個問題。鍾伯伯勸他來,是害怕他年輕氣盛,繼續和朋家糾纏不休。父母希望他來,幾乎是基於同樣的原因。而他自己呢他似乎沒有很仔細很仔細的想過。

有點像當年放了學出去吃飯,他問楚名揚去哪里好,楚名揚說不如哪兒哪兒。他很隨便的一揮手,那就這樣吧。似乎是一個很隨意的決定,因為哪兒都差不多。

和才開始的高二時不一樣。那時候,他似乎目標非常的單純和明確:我要與眾不同,我要抓住某個契機,我要找到一個領域集中的我的精力,我要籌到足夠的錢去搏一把新生的股市,我要掙錢趕快給家里換個房子讓母親不要太辛苦,我要……追到那個女孩兒,和她廝守一生。

那以後呢,更多的似乎是慣性的延續,把企業做大,思考新的戰略方向,贏得每一場商業爭斗,結識更多的人來保護告訴發展的商業集團,希望有個人在身邊不要那么寂寞。那些成功的或者甜蜜的瞬間,也曾有很大的滿足感。但目標似乎不那么明確了,掙錢到某一個數字,或者是把企業做到怎么樣的一個地步,江之寒其實並不是那么在意。

回頭看來,當年最初的目標似乎都實現了。他說自己與眾不同,少年得志,大概沒有多少人會站出來反對。但似乎和坐在中州市圖書館里的過去比較起來,似乎總是缺失了點兒什么,那時候的漏點不再在那里了,剩下的更多的是責任。

創出一個企業,把它做大,然後你便慢慢對它有了種責任感,仿佛他是你一手帶大的孩子,需要精心的呵護。那為什么要到美國來呢遠離企業的日常運作,也許可以幫助理清一下思路,集中精力在戰略發展的方向上。也許,到這里來游歷一番,親身感受一下新的一波引領世界的科技大潮,能夠拓寬自己的思路。

但這些,真的是當初來的理由嗎

答案應該是否定的。

這半年以後,江之寒就能拿到自己經濟學的碩士學位了。但對於學術研究,他自我評價,已經少了關上門來靜心研究的那份心性。他也許是有天賦的,他甚至設想過,四五十歲後重回大學當個講師什么的。在美國,有很多在企業界成功的人功成身退以後去學校養老,他們可以帶去很多工業界的實踐經驗,對校園會是一個很好的補充。但在現在這個時間點,攻讀博士或者做研究似乎並不在江之寒的規劃之中。

他今晚似乎終於有時間問自己這個問題:為什么來這里呢

更多的,似乎是一種逃避。從某種意義上,有點像當年從七中逃到四十中。這一次,他從大洋彼岸逃到此岸。

文楚跳樓以後,江之寒確實一心想要報復朋元濤,甚至等不及要馬上動手。但他終於失敗了,有沒有吳茵的勸阻他都會失敗,回頭看他自己很清楚這一點。因為他是站在正義那一方的;因為他那幾年財富人脈都在以幾何級數的增長,本以為至少可以護住身邊的人;因為自高二以後,他幾乎就沒有失敗過。倪建國也許是一個例外,但不是因為他斗不過他,不過是投鼠忌器罷了。

但現實殘酷的展示給他,在社會階層的階梯上,他往上望去,雲霧飄渺,遙不可及。江之寒並不是一心想要沿著那階梯無止境的往上爬的那種人,他缺乏那種極端的動力。從小看紅與黑和荊棘鳥那樣的書,他就覺得窮其一生只想著往上爬的人不過是愚人,付出的代價通常太慘重,不會得到真正的幸福,更會錯失人生旅途中最美麗的風景。

在某個時刻,他覺得自己已經夠有錢了,夠成功了,可以好好的享受生活。但在生活中,無論是成就感,還是幸福感似乎都不那么多的能感受到,而文楚事件幾乎毀掉了所剩不多的那份成就感和幸福感。

在挫折感之外,吳茵的離開和白冰燕的車禍也是讓他逃避的重要事件。這兩者,似乎又是相互關聯的。

對於白冰燕,江之寒更多的是一種無法與天斗的無力感。他捫心自問,總覺得自己並沒有做錯什么。沒錯,那盤錄像是他錄的,但他當年不過是為了自保,以後從來沒有想過要利用它。如果有錯,他不過是疏忽大意沒有提前銷毀它的錯誤。但這個錯誤的代價太大了,在清風陵園的夏日黃昏,他抱著倪裳,清楚的感受到兩人之間因此產生的鴻溝,滿是委屈,還有很多的不甘。而對於吳茵,感覺又更復雜微妙很多。在很多時刻,江之寒覺得自己是愛她的,那些甜蜜溫柔,並不是可以做戲假裝出來的。也許,比愛更多的,是從心底深處往外的憐惜:他心疼這個女孩兒生長的環境,她表面光鮮下曾經的掙扎,她有家難回的苦澀,以及她咬緊牙關努力奮斗的執著。

當他告訴她願意幫她處理和家里的關系的時候,她說,好吧,我都聽你的。江之寒的前兩任女友,不管多愛他,多半不會那么說。伍思宜也曾接受他類似的建議,她會自己仔細思考權衡,點頭說,聽起來好像不錯,讓我去試試倪裳呢,她高傲的仰著頭,告訴他,父母比他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