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榑心里馬上明悟,山東地界,孔家的眼線遍布,連布政使盛任都跟他孔希范是兒女親家,整個山東官場,哪個地方大員不盼著拜倒孔家門下做學生?
運河即將竣工的事,根本瞞不住的。
「哈哈。」
朱榑爽聲一笑,連連擺手。
「孔兄真是玩笑了,運河的工期一直是山東布政使司在監管,孤只是一閑散親王,哪里知曉。」
「但是錢在齊王這啊!」
孔希范盯著朱榑,語氣里根本沒有尊敬二字。
「朝廷最後一筆工程銀剛到濟南府庫,殿下府里的管事就接了手,下官不來您這,找誰去?盛任?他配的上讓下官親自去找嗎?」
朱榑心里頓時殺心暴起,他九邊征戰近十年,整個山東上下誰敢對他如此不敬?
「孔兄能親自蒞臨孤很開心,但孔兄的態度孤很不喜歡!」
「是嗎?」
孔希范不屑一笑,對這撲面而來的濃郁殺機根本毫不在意。
「山東運河是朝廷欽定修建,工期的安排;工錢、死傷銀都有定數,齊王差人擅自增加工期,削減工錢和死傷銀,自三月初至今,為修運河已經死了幾百人,其中原委,殿下是准備到南京自敘嗎?」
說到這,孔希范突然扭頭看向朱榑,咧嘴笑了起來。
「當今皇上,頗有太祖之風,殿下的事,還是盡量別讓皇上知道,削藩事小,殺頭事大啊。」
「啪!」
朱榑氣急,竟不自然生生捏爆了手里的茶碗。
「當初趕工期,明明是你孔希范讓盛任去做的,說年底你孔家要年祭,不希望施工擾了先人安眠,現在反倒賴在孤的頭上?」
嘴里這樣說,朱榑心里卻知道。
如果孔希范要把這事賴到他朱榑頭上,那他朱榑只能背這口鍋,因為盛任不可能幫他朱榑說話的!
「堂堂親王千乘之尊,怎么這般沉不住氣。」
孔希范厭惡的看了看自己衣服上濺染的茶水。
「齊王的名聲在山東可不好,聽說前兩年還擄掠了一個民女,民女不從,被你活活燒死,把骨灰倒進了河里是吧?」
朱榑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這事當初可是下官讓青州府壓下來的,想著齊王殿下能知錯悔改,誰知道現在變本加厲,唉,我輩讀書人,就是應該替天行道,為民伸冤,明日我便書信一封,送給暴昭和陳瑛,齊王,等著皇帝的鬼頭刀吧。」
「王!八!蛋!」
朱榑眼珠子瞪的通紅,低吼著,「逼急了老子,老子跟你同歸於盡。」
「哈哈哈哈!」
孔希范頓時仰天大笑起來。
「同歸於盡?齊王啊齊王,你配嗎!」
這種事捅到南京,死的只有朱榑一個,大明,還沒有殺他孔家人的刀!大不了,這曲阜令不做便是,換一個不還是孔家人嗎?
都是為自家人爭取利益,他孔希范不當這個曲阜令,每年宗族里分潤各支利益,他還是拿他拿一份罷了。
「既然齊王想同歸於盡,那就自便吧。」
孔希范起身就走,被朱榑一口喊住。
「孔縣尊。」
朱榑擋在孔希范面前,瞬間變了臉色,仿佛剛才的事從未生過一般,沖著孔希范嬉皮笑臉的躬身行禮。
「吾兒賢烶可是您的學生,這層關系在,你我兄弟二人,何必為此翻臉。」
「齊王殿下這般態度,下官心里可就舒服多了。」
孔希范冷哼一聲,從朱榑身邊邁過。
「齊王在濟南府這幾個月拿了多少銀子,下官心里都知道,麻煩齊王,明日送七成到曲阜,山東的事,我保證一個字都進不到皇帝耳朵里。」
孔希范離開了,只剩下一臉怒容的朱榑和戰戰兢兢的朱賢烶父子二人。
所謂齊王,就是一個笑話!</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