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庸縱馬輕步,他的身後,是四萬屏氣靜聲的重甲精騎。
這是朱棣一手練出來的精兵,是十余年間跟草原人屢屢交手的老兵,是一支真正的百戰強兵,或許,他們的信仰力沒有京營那支參加過抗洪的子弟兵堅韌,他們的軍紀更沒有京營那般的嚴明。但是,他們絕對比京營的兵更富有侵略性。
他們嗜殺成性,渴望戰爭,渴求軍功與財富。
這支軍隊永遠不會成為王者之師,但絕對是一支虎狼雄兵。
當年在遼南平原,就是這支軍隊,踏碎了李芳遠所有的野心,朝鮮王雄心勃勃湊出來的十幾萬軍隊宛如飄零的落葉一般,被這支鋼鐵洪流沖的粉身碎骨。
而現在,盛庸將帶著這四萬人,正面阻擊馬哈木的十萬草原聯軍!
一如馬哈木看到了盛庸的軍隊,盛庸的視線中也出現了馬哈木聯軍的蹤影,在大草原這種環境,根本無處可躲。
朱棣給他的軍令是拖住馬哈木的聯軍不要回撤,並不是讓盛庸取得多大的戰果,所以盛庸並沒有急不可耐的就動沖鋒,而是不急不緩的催陣前移,向馬哈木制造著心理壓力。
果不其然,草原人的軍陣,駐足了。
「咱們也停下來吧。」
當兩軍的距離差不多縮短到二十里左右,盛庸吐口,身旁的傳令兵便揮動軍旗,轉瞬間令行禁止,四萬人整齊如一的勒馬止步。
天地,在這一刻陷入凝滯之中,蒼穹下碧浪上,是十幾萬喋血健兒虎視眈眈,但卻又神奇般的互相克制著。
「明人這是什么意思?」
馬哈木原以為明軍會起沖鋒,結果讓他沒有想到的竟然是裹足不前,一副對峙的姿態,這讓他有些摸不著頭腦。
「咱們不能跟大明人耗時間啊。」
阿魯台急了:「馬哈木,要不咱們分兵吧。」
分兵,留一部分牽制明軍,剩下的軍隊繞道奔襲回援,這是阿魯台現在唯一能夠想到的辦法。
「分兵?」
馬哈木冷笑出來,有些絕望的搖了搖頭。
「這支明軍你看著不眼熟嗎?咱們分兵他們也會分兵,明人明顯就是打算在這里拖住咱們,除非咱們亡命狂奔,而後被他們銜尾追殺。」
「咱們分成多少支軍隊,對面的明軍一定也會分成多少支,他們的任務就是把咱們全部留在這里,好為他們後方圍剿老營爭取時間的。」
仰天長嘆,馬哈木慘笑起來:「甚至,以朱棣那個人的個性,只要能夠全殲斡難河老營,他會毫不心軟的犧牲掉這四萬精銳,所以咱們想要回援,只有一條路可以走,那就是正面擊潰這四萬大明的精騎。」
正如馬哈木猜測的一般無二,一旦草原的聯軍選擇分兵,盛庸就會毫不猶豫的分兵追擊,無論付出多大的犧牲,都要把這支草原聯軍死死的拖住。
一戰可以畢百世之功,那么無論多少的犧牲,大明都完全可以接受。
就當馬哈木咬牙決定催軍起沖鋒的時候,一名明軍卒勇縱馬馳騁進軍陣的百步之內,高呼道:「順寧王殿下,我家將軍想約你在兩軍陣前飲酒少坐。」
飲酒少坐?
「南狗無恥,何需多費口舌。」
禿勃羅急的兩眼通紅,解下長弓就打算引箭射之,被馬哈木伸手按下。
「這個酒,要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