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九章:湖畔學堂開學(下)(2 / 2)

日月永在 煌煌華夏 2642 字 2021-10-22

朱允炆仍然沒有表示出贊賞或者其他否認的態度,又問王與准:「你呢?」

「學生以為,國以寬仁立。」

王與准講出了自己的看法:「自古有仁治才有盛世,秦法嚴苛二世而亡,文景寬仁漢有四百,民力疾苦,有寬仁之政方可得萬民之心,民心有了,江山就穩了。」

朱允炆挨個問下去,得到的答案也大多這三種,即法治、公信力和愛民恤民三種。

「你們說的都有道理,這三樣都是一個國家所需要的。」

朱允炆開口講課,這些孩子便都認真的拿起筆,在各自面前准備的紙本上抄記起來。

「為什么需要法治、公信和仁政呢?因為占據這個國家絕大多數數量的是百姓,百姓最需要的恰恰就是這三樣,沒有這三樣,國家的根腳就會不穩。

所以這三樣不是用以立國的,而是用以穩國的。

國以何立,意指國家建立之初所需的東西,也是這個國家最重要的東西,那就是政治體系的建立,國家是一個行使統治機制和領導機制的整體,在這個整體中需要人為的行使統治領導工作。

所以,一個明確的政治體系,這里面行使統治工作的人才知道自己應該做什么,所以說,立國的基本是政治,立國之後怎么做,需要的哪些方面才是你們方才提起的法治、公信力和寬仁。」

立國首先要確定的就是政治體系,這個說法可能這群孩子聽不懂,但是後世學習政治和法治專業基本都能一目了然,這不就是立憲嗎。

立國先立憲。

憲法確定一個國家的政治中心,而後這個國家進行的一切發展、改革都要圍繞這個中心來進行,這樣路子才不會走偏,不會被其他國家亂七八糟的思想帶溝里去,才會有凝聚力和執行力。

這就是確定政治體系的重要性。

【看書領紅包】關注公..眾號【書友大本營】,看書抽最高888現金紅包!

「歷朝歷代的國家之所以相繼被青史所淹沒,我們這些後人在觀看史書的時候總能找出各種各樣的原因,有的因為嚴苛而亡,有的因為過於寬仁而亡,要么就是土地兼並、苛捐雜稅等這些社會上出現的種種沖突矛盾,但究其原因,就是因為歷朝歷代從剛一開始建立的時候,就是一陣子沖勁。

咱們論歷朝歷代之亡國禍患,倒不如論的是歷朝歷代在政治上的得與失。」

朱允炆自己說自己也在記,包括不遠處旁聽的楊士奇三人。

「秦漢魏晉,隋唐宋元。」

朱允炆將這幾個朝代的名字寫下來,審視之後,說道:「這八個朝代中,秦是在立國幾百年後第一次確定其政治體系,即商鞅法下的,以耕戰為基礎輔以嚴法的政治體系。

漢,黃老學術往獨尊儒術的轉變也是在立國之後,到了昭宣中興,又變成博采眾家之長,王霸並行。政治體系多變,沒有明確的目標和核心點。

魏晉倒是有明確的政治體系,九品中正制,一個注定被掃進塵埃中的妥協體制,禍國殃民。

隋立國太短,無法評述。

唐算是歷朝歷代之中,在確立政治制度最有建樹的一個朝代了,無論是他的政治制度、經濟制度、兵役制度,各個方面吧,都是很明確並且有其鮮明特點的,不提其取得的成績,僅以政治論政治來說,唐朝亡國之後,五代十國這些個國家,或者過度到兩宋、遼金元。

這幾百年的咱們漢人建立的國家也好、異族建立的國家也罷,基本都是在唐代制度的盤子里打圈圈,再也沒有走出來過。

就算有些革新的地方,也不過是換湯不換葯,換個署衙機構的名字,改個牌子罷了,從根本上,並沒有順應時代或者說民心,重新制定一個新的政治體系。

兩宋朕懶的提,也不想說,倒是朕很想說一下元朝,說一下忽必烈這個皇帝。

朕早前去過一趟北平,參觀了北平的元皇宮,也看了一些元宮廷內留下的一些個雜書傳記,朕看完之後非常的感慨,覺得忽必烈這個皇帝真不得了啊。

首先來肯定一下,這是一個開明的君王,在他當皇帝的這些年,兩宋留下來的、封存的很多東西得以繼續進步,一些工匠的知識,冷門的數學,甚至包括造船、火器、天文,都在得到發展,而且文化上,元雜曲的誕生,也使得百姓民間生活變得充實。

而在政治上,忽必烈雖然一竅不通,大搞所謂四等人制度,但是他有識人之明和用人不疑的心胸,軍事上,他在發現伯顏的無能後,拜張弘范做蒙漢都元帥,將軍事指揮大權交給了一個漢人。

朝廷中,他用安童做丞相,用貪得無厭甚至是野心勃勃的阿合馬署理財政。這兩人合力確保了忽必烈時期,元朝各方面的強大不會出現退步。

阿合馬是忽必烈的財政大臣,也是元朝國庫的大管家,元朝糟糕的人分四等政治體系導致了糟糕的財政狀況和經濟制度,但靠著阿合馬,元朝愣生生的堅持了幾十年的霸國地位,阿合馬一死,元朝的經濟就全面崩潰,民不聊生四海皆反。

所以朕很佩服忽必烈,所謂取其精華、去其糟粕,朕也學習忽必烈身上的優點。

開學堂,就是希望將朕所學的知識傳播出去,來讓更多的人通過學習增長見識並且懂得思考,如何在將來遇到矛盾的時候,從這些矛盾中摸索出一條雙方共贏的道路來。

不要繼續在這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的政治圈子里打轉轉。」

朱允炆講的累了,就停下來歇一會,順道看一下下面十幾個孩子的神情。

這里面,有的一臉思索,有的一臉蒙圈。

確立政治體系,對他們來說,甚至包括對楊士奇這些閣臣來說,都是太過於縹緲的知識點。

但這並不妨礙他們為朱允炆那句『都是在唐代制度的盤子里打圈圈』話而深受觸動。

唐亡之後的幾百年,這些走馬燈的朝代可不就是一直在這個盤子里打圈圈嗎。

不跳出來,哪里有不滅的朝代呢。

總會被時代所淘汰的。

這個時候,於謙舉起了手,朱允炆便抬手,示意前者起身問話。

「恩師既然言立國在於政治,學生愚昧,想知今日我大明,可有明確的政治體系?」

「沒有。」

這個問題,朱允炆不假思索的就搖頭:「因為沒有,所以朕才要開學堂,而且讓這個國家不同身份的人來給你們講課,講故事,希望的,就是借助你們這些神童天才的智慧,在層出不窮的各種矛盾中找出原因,而後建立一個可以避免並且消弭這些矛盾的,能讓我大明和百姓可以穩步進步的新政治體系。」

立憲這個想法,朱允炆沒有拿出來。

不是他戀權,而是眼下的大明沒法立憲。

讀書人太少,能有後現代見識的那更是一個沒有。

這也就自然不具備立憲的基礎了。

「生產力決定上層建築,而政體,決定生產力的進步速度。」

前半句是朱允炆上一輩子最長聽的,而後半句則是他這幾年當皇帝的感悟自己加上的。

一個糟糕的政體下,生產力不退步都謝天謝地了,還談哪門子進步和促進發展。

沒有開明的君王和敢於革新的政策,那這個社會的生產力永遠都是在原地踏步,不到亡國滅種那一步,永遠都不懂的救亡圖存。

「今日朕這第一課留下的課業,不用書面的文筆,只需要你們自己在腦子里記下來朕今日說的這番話就足以,好好思考,如何才能確定一個符合時代進程,並且能讓士農工商得以安然共存,友好相助的政體。

如何才能讓占據天下九成九數量的百姓的訴求得到實現,從而消弭掉那些令人棘手的社會矛盾。」

湖畔學堂的課業按照朱允炆的想法,將永遠只會是開放式的,所有的課業都由這群孩子按照他們自己的脾氣性格來進行體悟,最大程度保留他們的獨立思考能力。

要不然,他就沒必要找這么一批神童出來了。

在他們還小的時候,給他們灌輸一些朱允炆迫切的知識種子,讓他們打小就開始重視思考如何為這個國家規劃路線,培養遠超這朝堂之上官僚的大局觀意識,這才是湖畔學堂的真正價值。

朱允炆本打算再接著說幾句,雙喜已經湊了過來。

「陛下,西南八百里捷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