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四章:湖畔學堂的課業(2 / 2)

日月永在 煌煌華夏 2503 字 2021-10-22

別用那副吃驚的樣子看著朕,皇帝就是一職業,跟內閣首輔、地方縣父母、當兵、種地都一樣。

或許高低貴賤有差距,終究不過是一個身份罷了,沒什么好忌諱不能談的。」

朱允炆的話有些離經叛道,或者說有些過於客觀的站在局外人的身份來聊這個話題,難免讓一屋子的小孩都大吃一驚。

「一個農民不想種地了,拿著家里的錢去做買賣,身份是不是就變成了商賈,亦或者他通過讀書參加省考,而後轉變成一名胥吏、公員,這也是身份的轉變。

朕身邊這小子你們都熟,朕的兒子,你們口中的所謂大皇子。

等這小子大了,找到朕說想去當兵,那他的身份就是我大明的軍人。

啥時候朕要是不在了,他繼承了這個國家,那他的身份就是皇帝。

所以皇帝只是一份職業,不對任職的人做任何限制,只對任職後要做的事情有限制和要求罷了。

這歷朝歷代的皇帝朕雖然沒有細數過,但想來三四百位也是有的,這些個皇帝在當皇帝之前、當皇帝之後,什么身份都有。

有當皇帝前做和尚的,也有當皇帝後做和尚的。

有將軍、有宰相。

文武兩派也都輪流當過皇帝。

但是皇帝不好當啊,而且最重要的一點就是,危險。」

說到這里,這一大群孩子都笑了起來。

青史記載的很清楚,清楚到每一個皇帝的生老病死都有。

這是沒法欺騙和虛報的東西。

「這些個皇帝啊,死於非命的居多,而且歲數一般都不大,能活到四五十歲壽終正寢的,那算是享福了,更多的還是稀里糊塗,亦或者病痛纏身而死。

當然,還有不少是風流鬼,死在牡丹花下,算是最舒暢的一種死法。

而死法最多的一種,則是被毒死的。」

朱允炆笑道:「青史明明白白的告訴了我們,皇帝一樣是個肉體凡胎,一杯鴆酒下肚,也要魂飛冥冥,血染金台。

永遠不要去相信所謂的天人合一,哪有什么天人合一,皇帝就是一人,吃再多的靈丹妙葯也成不了天,倒是那玩意吃多了能升天是真的。」

一群孩子笑出了聲。

這也讓他們源於對朱允炆皇帝身份的恐懼感、生疏感消融了許多。

「既然當皇帝這么危險,還為什么都想當皇帝呢。」

「源於對權力的渴望。」

回答問題的是朱文奎,也只有朱文奎有這個資格回答這個問題。

「對啊,權力。」

嘆上一口氣,朱允炆微微搖頭惋惜:「因為對權力的向往,在他們還沒有做皇帝之前就蒙蔽了他們的雙眼和心智,讓他們不惜一切的想向這個寶座發起沖鋒,根本不關心做了之後要遇到哪些棘手的問題,可以說九成以上的皇帝都是如此,唯獨這個宋欽宗是個另類。

他壓根不想當這個皇帝。」

朱允炆這個解釋倒是讓一群孩子頻頻點頭,他們熟知歷史,自然知曉趙桓即位的時候,北宋王朝面臨的巨大險境。

「趙桓性格軟弱,面對蠻夷的入侵早就嚇得六神無主,朝堂之上也為了是戰是降吵得不可開交。

這更讓性格本就優柔寡斷的趙桓不知如何是好,浪費了時間、貽誤了軍情,最後,恥辱般的等來了靖康之難。

批評的話也好、寫在史書上也罷,終究趙桓做了亡國之君,到底也只是一個可憐的倒霉蛋,是彼時種種偶然與必然的交織,促使他成為了這段歷史的罪人。

那座只記載於史書上、留存與書畫間的天宮般的汴梁城,就這么化作青煙散盡,再也沒有了。」

《東京夢華錄》和《清明上河圖》所展現出來的汴梁城,是一座可以媲美現代北京三里屯和台北西門町的繁華都會,不提科技力的差異,只說喧鬧繁盛,那是明清兩代拍馬都趕不上的。

民國的舊上海或許可以拿出來比一下。

「擁有這么一座都市,北宋王朝的王公貴族、將校大臣們的骨頭早就在溫柔鄉中被泡軟了,沒人想要真刀真槍的跟蠻夷打一場國破山河在的壯麗悲歌,如何活著,成為了當時從皇帝往下到一個普通老百姓都在考慮的問題。

很不幸的事,就這么降臨到了趙桓的腦袋上,為了自己不成為亡國之君,成為『抵抗軍的罪魁』,趙桓他老子也就是宋徽宗,興高采烈、急不可耐的將皇位禪讓給了趙桓,自己連夜逃出了邊梁。

而咱們這位趕鴨子上架的新皇帝,還來不及擦干自己臉上喜悅的淚水,就被按在了垂拱殿的龍椅上,戴上那頂通天冠,開啟了他新生命的職業生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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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後,這位新皇帝,在是戰是和中搖擺不定,今天喝了二兩酒,當著自己女人的面大呼要北伐,收回燕雲十六州,酒醒之後就能抱著李綱的大腿,哭求向金人講和。

他的政治軟弱性和神經性,促使其在短短一年內連續更換二十幾名宰執,簡直把國家當成了一塊尿泥巴。」

同是亡國之君,在這一點上,趙桓可比崇禎同志差得太多。

這還是朱允炆第一次以講故事的口吻來闡述一件歷史上的事情,沒有主觀的受到靖康之恥的情緒影響,沒有憤懣和怒其不爭,口吻平淡,吐字真著。

也引得一群孩子聽得有滋有味,不時還會笑出幾聲。

「而當蠻夷的大軍抵進汴梁城下之後,最恥辱的一幕發生了。」

說到這里,朱允炆的口氣出現了一絲波動和低迷。

「史書中記載的靖康之恥,非恥於亡國,真正恥辱的,便是亡國前趙桓,亦或者整個北宋王朝王公大臣們的所作所為。

堂堂一個皇帝,離開自己的首都和軍隊,懷揣著一顆忐忑不安的心進入蠻夷大營,卑躬屈膝,行跪拜大禮與蠻夷元帥,乞求投降。

一應喪權辱國之條約,簽起來更是絲毫沒有遲疑怠慢,在金人的大營住了一個月,睡草炕、馬廄,勾踐的生活他是體驗了,但勾踐的雄心壯志他是一丁點沒學會。

回到汴梁城,不去想怎么找回自己失去的尊嚴,反倒上下攢跳,力爭早日籌措到條約上的金銀、女人,光自己的妃嬪就被趙桓親手送出去十幾名,還有他的姐妹、姑母,只要稍微有點姿色的,一車車往金人的軍營里送。

估計也是金人嫌棄這種速度太慢,千八百個女人哪里能滿足十幾萬的軍隊需求,得了,干脆繼續打吧。

事實證明,躲在女人裙子底下的男人,永遠等不到和平。」

趙桓的故事並不長,講到亡國也就算結束,朱允炆好奇的問了一句。

「為什么要聽他的故事?」

「因為兒臣想知道,到底是基於一個什么原因,如此富庶、帶甲百萬的宋王朝,會以這般屈辱的方式斷送自己的江山。」

朱文奎鄭重其事的說道:「結果只不過是幾行空洞的文字,也只是一種直觀的表象,一定有更深層次的原因導致了北宋的亡國,故此,兒臣想聽這段故事,然後思考一下這個中的緣由。

到底真如這故事中的那般,是因為趙桓的軟弱亦或者優柔寡斷,還是北宋確實已經到了必然亡國的地步,無力回天。」

朱允炆雙眼露出了贊許的目光。

「好,朕的故事講完了,那么今天留一堂課業,就是你們大家基於朕這個故事,結合青史上北宋的多方面記載,寫出自己對於北宋亡國的理解,三日後,朕派人來收。」

這還是朱允炆第一次在湖畔學堂留課業。

因為他發現,不知不覺之間,這些孩子已經開始思考一些遠超他們這個歲數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