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他當然可以天子即國家,朝令夕改便是。
定好的一五計劃也可以推翻,把國家的公信力扔進塵埃中。
朱允炆沒得選,亦或者說,他在來找太後之前,就已經做好了選擇。
皇帝決議用不可置喙的強硬態度來拔除龍興寺、霞雲寺,內閣的工作就簡單的多了。
地方軍衛所的清查組,直接帶著刀闖進了這兩座寺廟開始丈量田畝和財富。
六根清凈的寺廟里,不談香火錢、功德銀,光這些年積攢下來的財富都有數萬兩,這筆數字或許對眼下的大明來說不算什么,但卻是實打實的逃了國家的稅積攢下來的錢。
千里之堤毀於蟻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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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何可能動搖國家根腳的,再小的事,其性質都等同於危害國家安全!
國家無稅,財政崩潰。
繼而國亡,離亂之下,逃稅者亦亡,是為覆巢之下無完卵。
逃稅的人只能看到自己的利益很正常,但征稅者亦不重視,那才叫危險。
龍興寺和霞雲寺的主持起初還是比較強硬的,他們拒絕接受這般粗暴的處理,前者甚至拿出了太祖當年回鳳陽祖地祭祀時留下的丹書鐵券,來證明其神聖不可侵犯的地位,但領兵的指揮使該磕頭磕頭,起了身照樣拔刀。
「一群禿子,還敢扯太祖的大旗橫行霸道,大逆不道罪加一等,殺!」
丹書鐵券被請進了南京,供奉進入奉先殿太祖的畫像下,這已經不是這些年朝廷陸續收回的第一份丹書鐵券了。
從宗勛大發國難財開始,到泉州海運司報出的地方稅課司貪腐大案,這些年,多少家手握有著『免死金牌』功能的丹書鐵券被收回。
「國法之前,不可能有丹書鐵券,將來也絕不會有。」
見到朝廷的態度堅決,兩大寺也沒有那副『我不下地獄誰下地獄』的勇氣了,老老實實的接受命令,遣散僧眾,歸還土地,再也不敢談其所謂的政治背景。
但霞雲寺的沒落,亦或者說是朱允炆的態度,還是刺激到了呂氏,後者這口氣積郁在心,直接引了重病,沉痾在榻。
這一下,皇宮上下的太醫算是徹底慌了神。
御前司負責起居注的小宦官把朱允炆前些日子找呂氏的那段進行了刪改,解縉也是連夜進宮求見,談及了這一段。
「史書怎么寫?」
起居注可以改,宦官不是史官,他們有個屁的原則,但是史官怎么辦。
作為負責文學著作總編的解縉現在那是六神無主。
史書是敘事的手法,是不能帶有主觀態度的,更不像內閣做報告那般,分析個中利弊,照實來寫,任誰看都是皇帝自己忤逆太後的意願,導致後者氣火攻心,一病不起。
更嚴重的話,那就是一命嗚呼。
「照實寫。」
朱允炆抄出原版的起居注,一把扔到地上,寒著臉:「朕不怕被後人罵,愛怎么罵反正朕也聽不到,再說了,這些年背後罵朕的還少嗎。
武勛先罵,武勛罵完宗親罵,然後地主們罵、官員罵,連著商人也在罵。
這天下,除了老百姓和當兵的,就沒有不在背後罵朕的,朕脊梁骨硬,臉皮子厚,就不怕他們戳。」
解縉拿起那份起居注,看得手都抖楞起來。
皇帝這是瘋了,什么話都敢往外說。
「太祖當年敬重高皇後,說要以孝立國,故此厚待和支持丁憂的官員,認為人無孝不立,百善孝為先。
似乎一個人只要孝順,做什么都是對的,相反,人不孝,做什么都是錯的。
朕是不孝了,那朕將來做什么都是錯誤的,既然如此,那朕就干脆一條道走到黑,將錯就錯。」
大不了就是罵一句千古昏君,大不了就是被罵成灰,朱允炆一氣之下,大不了『昏』到底。
「你馬上去翰林院寫一篇署名為朕的文章,交由通政司潤色後發到求是報上,大意就是,將來丁憂的時間從百日改為三十日,有想做孝子的可以辭官,好好回家當帶孝子,父母高堂抱病在身的,可以請假照料,但超過三十日不復職的,朝廷不再保留職位品軼,想做官,重新考!」
解縉徹底慌了神,皇帝這是要破罐子破摔啊。
早前一個一體納糧的政策,早就讓傳統派官員對其恨之入骨,現在又這般行徑,這要等百年之後,還不被人罵的體無完膚。
生前只有幾十載,身後卻有百世名啊。
「陛下三思啊。」
解縉苦著臉勸道:「陛下之功,威蓋千古,已是一代明君聖主,何苦這個時候為自己平添不孝罵名,太祖祖制,不能碰啊。」
「你們不是口口聲聲說忠孝不能兩全嗎!」
朱允炆寒著聲音說道:「要么忠於國家,要么孝順高堂,朕已經做了選擇,接下來,該你們選了。」
說罷,轉身就走,留下解縉一個人苦笑連連。
現在這事木已成舟,內閣別的倒是不甚擔心,最怕的就是太後真要一不小心出了災厄,那皇帝可能就真會一條道走到黑了。
名聲反正都臭了,那么人就不會在乎再臭狠一點。
而一個放飛自己的皇帝,將來,又會鬧出多少的幺蛾子?
不過也因為這么一件事,讓內閣看出了皇帝的決心。
一五計劃是必須要完成的,沒有任何事或者人可以攔在國朝的面前做攔路虎。
這一點,委實嚇住的內閣,也嚇住了各省的布政使司,因為他們接到了來自內閣一封,在語氣措辭之嚴厲上,前無僅有的通報。
「截止至建文十年十一月三十日,內閣往各省攤派的任務指標務必完成,希望各省布政使司要有高度的政治責任感,同時,內閣不希望看到任何關於難度和阻力的奏報,望諸位自勉。」
這是把刀架在脖子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