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打草谷(上)(1 / 2)

屠狗 屠龍氏 1167 字 2021-02-23

拂曉時分,晨星寂寥,天邊兒上一抹魚肚白才露端倪。

桑源牽著馬,身上穿了一件皮甲,系了一件黑披風,抬手敲響了原本屬於自己的家門。

院門應聲而開,劉屠狗與楊雄戟已經站在院子里。

兩人均是閉目而立,鬢發已被初春仍嫌冰冷的露水打濕。他們的打扮一如進寨時的模樣,唯獨額頭那道豎痕顯得格外鮮艷。

一匹白馬與一頭青牛老老實實地站在兩人身後,在暗淡的天光中有種凝固了的朦朧美感。

桑源眼中閃過一絲訝色,卻什么都沒說,只是靜靜立在門外。

劉屠狗驀然睜眼,笑道:「桑兄弟,跟二哥說說這打草谷的個中究竟。」

眼前這人站在門外的陰影中,除去狹長雙眼仍是極為深刻,其余圓潤的五官並不清晰。

桑源微微低頭,說出的話卻不如何恭敬,仍帶著那股欠揍的輕佻:「打草谷只是軍中爺們兒私底下流傳的說法,畢竟這詞兒出自戎狄人之口,沾染了無數周人的鮮血怨氣。先登衛被扔在這么一個說死就死的晦氣地界兒,說好聽點兒是作為大軍斥候要將好鋼用在刀刃上,其實唯一的用處就是死之前能給朔方城的老爺們爭取片刻備戰的時間。」

劉屠狗與楊雄戟相視一笑:「原來如此,不過總不會比當年綉春衛的處境更加險惡吧」

桑源嘴角上揚,搖頭道:「這可得分人,除了新建的第四旗,原有三旗里一旗余老大余老二出身馬匪,向來是欺軟怕硬,二旗的百騎長是個喜怒無常無從琢磨的魔頭,第三旗打草谷從來是一路向北,是以每次的損失也最慘烈,指不定哪次就回不來了。」

說話間,寨西傳來低沉的號角聲,原本靜悄悄的街面上開始響起細碎的馬蹄聲。

劉屠狗翻身上馬,疑惑道:「如此亂遭遭的住法,別說全衛,一旗之兵都分散各處,真要有強敵突襲,豈不是要措手不及,連人都湊不齊就被人各個擊破?」

桑源嗤笑一聲:「才說了先登衛不過是擺在最北邊兒的活靶子,還真想著殺敵立功了?先登寨里從來沒什么令行禁止,大家不過是搭伙兒過日子罷了,真要有人攻寨,自然是就近抵抗,生死各安天命。都是死人堆里滾過來的老油子,都知道什么時候可以捅刀子什么時候必須互相依靠。三名百騎長你都見過了,可曾見過一人佩戴有百騎長令旗?」

他騎在馬上,回頭看了一眼先登台的所在,譏諷之色一閃而逝:「至於所謂軍紀軍法,大伙兒之所以還願意遵守,無非是想活得更久些罷了。可惜總有些自恃過高的貨色想把先登衛牢牢抓在手里,死了也是活該。」

劉屠狗對桑源的大逆不道毫不在意,他將這家伙從任西疇手里要過來,並不是對桑源那點兒斷情絕性的小把戲有多看重,而只是單純地喜歡對方身上的這種野性,若真是可造之材,二爺並不介意造就第二個楊雄戟。

這種信手落子毫不掛心的態度,與他自己被老狐狸收徒的經歷有直接關系,其根源則是劉屠狗由絕對壓倒性的修為實力而生出的氣度胸襟。

以一介宗師屈尊百騎長,劉屠狗既不覺委屈不滿,也絲毫沒有視為兒戲。修為高又如何,即便能殺光眼前這幾十條漢子,卻得不到他們由衷的服從敬畏。

劉屠狗自覺靈感越發精進,就越能感受到神通境界的遙不可及,差的不是靈氣,不是功法,亦不是天賦。

十幾年的短暫人生能積累下多少真實不虛並為之深信不疑的感悟資糧?

老狐狸說深山老林不是男兒存身之所,要他出山,要他生不能禍國殃民死也要萬人稱快,並不是信口開河,而是一條切實可行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