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到動靜的軍卒紛紛停下手中活計,目光匯聚過來,其中卻蘊含了一點兒不同以往的東西。
劉屠狗微微分辨,卻也分不清那究竟是到了地頭終於認命的麻木不仁,還是在認命後重又生出了一絲可有可無的念想。
人總是如此,一旦目標無法達成,不甘心之余總能退而求其次地安慰自己。
想到這些人里有不少甚至不會騎馬,真廝殺起來恐怕還要下馬步戰,二爺就有些頭疼,好在巡邊曠日持久,路上稍稍耽擱些日子倒也無妨。
更遠些的地方,其余三旗的院落里也是忙碌異常,打磨刀劍、修理弓弩、養護馬匹、准備干糧飲水傷葯等一應行軍必備之物,比之第四旗這邊兒相對有條不紊了許多。
劉屠狗看到北面不遠處又有一人躍上牆頭,朝這邊兒揮了揮手,仔細一看,是任西疇。
他輕笑一聲,足尖輕點,從房頂牆頭飛掠而過,幾個呼吸間便飄落進任西疇所在的院落。
以半塊青銅面具遮住左臉的第二旗百騎長站在院中,見到劉屠狗進來,微微點頭算是打過招呼。
劉屠狗笑問道:「任老哥找我有啥事兒?」
「魏大托我向你致意,感謝你對陳別駕的一路護持。還說若是路上有什么額外花費,可由我將賬目明細轉給他,絕不讓你吃虧就是了。」
二爺愕然,才剛嚇唬完阿嵬,就有正主之一找上了門,竟還毫無顧忌地在這隔牆有無數只耳的院子里說出口,怎么想都有些詭異。好在任西疇似乎與魏大是一黨,應當不用動刀動槍。
至於所謂的額外花費、賬目明細以及絕不吃虧雲雲,是暗示自己編一套說辭把事情都推個干凈還是在隱晦地威脅二爺交出無心紙?
畢竟除了當時在場的幾個人,可沒人知道那張神奇紙頁被一匹馬給吃了。
偏偏這幾個人要么身份不凡要么根本就找不到蹤影,即便是二爺,背後也極可能有個病虎做靠山,處理此事的又是有些交情的魏大,難怪這么久都風平浪靜。
而軍方的勢力,劉屠狗至今都不知道張鳶背後是誰,但既然當初慕容春曉能絆住雲騎校尉,事後自然也不會有太大的後患,天塌下來自然有那個小娘兒頂著。
這么一來,那場交織了無數陰謀背叛、至今仍有些撲朔迷離的廝殺爭奪,原本應該沸反盈天的余波,竟就這樣消弭於無形了。
興許會在將來的某一天突然又翻作滔天巨浪,帶給劉屠狗滅頂之災?
這世上終歸沒有千日防賊的道理,劉屠狗略略一想,也就將這事兒徹底擱下,眸光重新回到任西疇的臉上。
「我確實是從魏大那里得知了你的真正修為和脾氣秉性,一位恩仇必報的少年天才宗師。對你這樣前途無量的人物,能在尚未聞達時幫襯一把,不敢說雪中送炭,但絕對是一本萬利的買賣,是以今日才毫不猶豫地支持你。」
劉屠狗哦了一聲,臉上有些小得意,心中波瀾卻只是一閃而逝。
仿佛知曉二爺心中所想,任西疇微微一笑道:「我並不是詔獄中人,只不過與魏大有些淡如水卻稱不上君子之交的淺薄交情罷了。他也只告訴我關於你以及陳洪玉的事情,內里究竟如何,他不說,我也不問。」
劉屠狗不置可否,相隔千里替人傳達機密,哪怕這機密非當事人不可能明白,這交情又能淺薄到哪里去?
「你跟魏大如何我不管,第二旗助我在先,我自然要投桃報李。任老哥,可有用得著小弟的地方?」
「談不上效勞不效勞,只是想跟劉老弟做筆買賣。我是野路子出身,在江湖上也做了幾年人人喊打喊殺的魔頭,不願去給詔獄做鷹犬,就只好托庇在先登寨里。那些個昔年仇家一日不死絕,我這心里便一日不得安寧。」
任西疇看著二爺,斬釘截鐵道:「助我靈感,供你驅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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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補更一章,是不是很有節操?盡管不盡如人意,劉屠狗的小小勢力終於初步經營完畢,略顯沉悶的種田告一段落,接下來就該放下手腳大砍大殺了,歐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