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疑竇重重,抽絲剝繭(1 / 2)

屠狗 屠龍氏 2359 字 2021-02-23

楊雄戟咂咂嘴,小聲嘟囔道:「二哥,你這幾句話說得也忒沒絕頂宗師大高手的風范了,根本就是江湖上打家劫舍、占山為王好漢們的水准吶!」

緊接著他嘿嘿一笑,話鋒一轉道:「不過聽在俺老楊耳朵里,咋偏就覺得這么舒坦呢?」

周遭一眾黑鴉的高層對視一眼,不禁莞爾。

任西疇頷首道:「雖瞞不過明眼人,倒也能免去不少麻煩。」

粗俗無理、目中無人,劉二爺最後幾句耀武揚威的言語一出口,再加上之前向神通揮刀的事跡,今夜之後,只怕全京師都會知道黑鴉校尉劉屠狗是個只會打打殺殺的無腦莽夫了,縱有些本事,也不過如此而已。

劉屠狗靜待半晌,見再無人再冒頭,連同葉萬塵也在麾下鐵騎的護衛下退去,便揮揮手道:「都散了吧。」

聚攏在大帳周圍的黑鴉們領命行禮,除了久別重逢的阿嵬和隨侍的小葯童,余者紛紛散了,但不知何故,前不久才由牽虎奴升任扛旗小校的譚恕仍是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面朝西北方向,神情肅穆。

劉屠狗走到譚恕身側,開口問道:「怎么?」

譚恕轉過頭,膚色焦黃的小臉上顯露幾分愁容:「大人,我那素未謀面的師叔仙去了,而且他老人家肯定是粉身碎骨了,我來時師父還囑咐我要給師叔收屍呢,這下倒好。」

劉屠狗見譚恕並無多少悲傷之情,也就懶得說啥節哀順變的虛言,抬手拍了拍這半大小子精瘦堅硬的肩膀:「好好修行,日後給他報仇便是了,要是還打不過,二爺就帶著弟兄們跟你並肩子上。」

他說罷又覺好奇:「上古練氣之道如此神奇?你既跟你那師叔從未見過,隔著這么遠,就知道死的是你師叔?」

譚恕極為肯定地點點頭,回答道:「錯不了,雖然我走的是鍛體渡劫的路子,師叔則是劍仙一脈,但根子都是一樣的,他老人家最後那一劍毫無保留,分明便是他那一脈獨有的傳道之劍,我絕不會看錯。」

「傳道之劍?」

「是啊,我聽師父說過,師叔那一脈歷來人丁單薄,每代可得真傳者寥寥無幾,劍主之位的傳承尤為苛刻。每代劍主座下都有幾名自小培養的奉道真傳弟子,劍主年老傳位時,便會將凝聚畢生修為感悟的傳道之劍依次刺入自願嘗試的弟子體內,若是撐不住,立刻就是一身精華被道劍吸納一空、粉身碎骨的下場,若是撐得住,自然修為大增,繼任為劍主,而使用了這秘法的老劍主,最好的結果也是元氣大傷,甚至以這一脈決絕剛烈的性情,大多都是油盡燈枯、化為齏粉。」

「說到決絕剛烈,因為每撐死一個,道劍就會更增威力,有時候,若是在傳位之前就已經出了一名公認青出於藍的天才弟子,往往便將此人排在最後一個,同輩師兄弟連同老劍主在內都會慷慨殉劍,以性命助其更上一層樓。這法子如此凶險慘烈,搞到最後往往就成了強者通吃、一脈單傳。雖不知師叔他老人家為何要在與人生死相拼時用此秘法,但既然對手沒死,結果也就可想而知了。」

說到此處,譚恕瞥了二爺重又提在手中的屠滅刀一眼:「據說曾有一位境界極為高深的劍主,傳位時座下弟子死得僅剩一個,即便這一個已是最強者,仍然毫無成功可能,老劍主一怒之下,寧可將作為劍主信物的春雷法劍折為兩段、棄之荒野,亦不肯留給因碩果僅存方才繼任的無能弟子,後人百般尋找,竟至今不曾尋回。」

劉屠狗聽得心中一動,不由想起了當日屠滅重鑄時所用的那截斷劍,劍中所蘊符文劍意,分明就是春雷動而大地復蘇的意境,那劍身的斷口處十分平滑,本以為是被另一柄利器削斷,不想竟是被人生生折斷!

這下可真是遇到正主了,而且譚恕這小子嘴上不說,心里可是明白得很吶。

二爺目光炯炯,面上絲毫不動聲色,笑著轉移話題道:「如此一來,殺死你師叔的仇人豈不是得了你門中真傳?這可真是糟糕。」

譚恕聞言卻搖搖頭:「練氣士以天心為己心,不受****所累,也沒有太多門戶之見。尤其是劍仙一脈,更要斷情絕性、唯道唯劍,師叔技不如人,死也就死了。所謂真傳,幾名奉道弟子一個不拉都會學到,傳道之劍說到底只是為了確保不會一代不如一代的手段而已,至於那人所得,只不過是我師叔一人的感悟,其實沒什么要緊。我日後碰上,說不得也要喚一聲師弟或是師妹呢。」

他一張小臉忽地皺了起來:「雖說上古以來宗門中風氣便是如此,可我這心里還是有些不痛快,畢竟聽師父說,師叔原本是要找鄭殊道討回半截春雷,以其中劍意助我渡雷劫的,不能太沒心沒肺了不是?也不知師叔有沒有留下別的真傳弟子,若是有想不開要去尋仇的,我該不該幫忙?」

另外一半春雷在鄭殊道手里?當初慕容小娘兒就說要帶自己去截殺此人,不想卻跟同是出身西湖劍宮的裴洞庭狹路相逢,拼了個兩敗俱傷,裴洞庭傷好後修為大進,與魯絕哀一前一後放倒了天門二峰,自家也在那一戰中成就靈感,順帶將裴洞庭的天柱靈感納為己用,雖說日後少不得還要做過一場,但終究是因禍得福了,如此種種,當真令人唏噓感嘆。

劉屠狗張了張嘴,有些啼笑皆非,才要細問,忽地輕咦一聲,偏頭看向中軍大帳。

幾乎同時,大帳內傳來一聲輕笑,空靈清麗,猶如鳳簫聲動,十分悅耳:「聽得入神,一時漏了氣息。劉二哥別來無恙?」

這個聲音、這句問候,劉屠狗可是熟悉得很,微微錯愕之後,他禁不住咧嘴一笑,快走幾步,掀帳而入。

果然,大帳中央,背對著門口,俏生生立著一個熟悉的身影,淡紫衣裙、腰間收束出一個柔美的弧度,齊腰長的黑發柔順如絲綢,發髻上呈扇面插著三支晶瑩的碧玉簪子。

聽到劉屠狗進帳,那身影立刻轉身,十五六歲年紀,瓜子兒臉,瓊鼻櫻唇,一雙狹長的丹鳳眸子眼波流轉,可不就是那個腹黑難纏、四處招災惹禍的慕容小娘兒么。

慕容春曉眉間嘴角噙著笑意:「聽聞二哥你大發神威,竟能硬接飛仙觀主一劍而不死,小妹不勝欣喜呢。」

劉屠狗嘿然一笑:「先前一不留神在真定王府著了道,背了一道氣運枷鎖,正好借魯絕哀的神通一刀斬斷了,現下雖說修為有所精進,可也沒底氣能再接下一刀嘍。」

說罷他忽地故作神秘地低聲問道:「妹子可知道哪里還有氣運枷鎖這東西?真定王府里有個鎮北鼎,其他王府乃至皇城大內是不是也有?你家是聖人門庭,不會連這種勞什子都沒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