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鏈鎖大佛身 賀舵主longjindawan(2 / 2)

屠狗 屠龍氏 2162 字 2021-02-23

劉屠狗嘿然道:「俺一路誤打誤撞修行,也自以為找到了幾個成就神通的法子,或是為求純粹而自降境界,或是自甘受縛求一個磨礪己身,奈何世事無常、外魔多有,總是迫不得已半途而廢。這倒也無妨,為著心中快意爽利,廢就廢了,重頭來過便是。」

他說著,緩緩拔刀。

「只是劉屠狗自出世以來,心中許多疑難未結,更不知為何能蒙侯爺青眼、親命征召,畢竟陰山龍氣、無心紙這些東西,於宗師以下是至寶,侯爺卻未必看得上,侯爺既是出身佛門,方才又言及家師,想必可解我心中所惑?」

吳礙搖搖頭:「你在萬柳庄外來了出『拳拳之心、有如此刀』,現在又想跟本座故技重施?萬柳庄那位既然說了要等你神通之後再去問他,我自不好越俎代庖。」

劉屠狗咧嘴一笑:「侯爺的消息真是靈通,既然如此,侯爺就別怪俺掀桌子了!他人只道俺一個邊關不受待見的小小校尉被侯爺看上、征召入京,那是一步登天、富貴可期,卻從沒人問過俺心中願不願意!」

「俺修行日淺,一次竟機緣巧合一次拼卻性命,兩度借了魯絕哀的刀意,才得以殺去善惡心,這幾日審視過往,才知自家是善惡已明、是非又生。進京至今,被人算計無數,偏偏這些算計俺的人大多都談不上善意惡意,是以雖說俺都能全身而退,卻沒了從前的任情恣意,這拔起刀來就有些猶豫不決。今日終於見到侯爺,斗膽以這一刀,問一問善惡之外,何謂是非?若是死了,自然無話可說,若是僥幸未死,給詔獄做幾回鷹犬又如何?」

吳礙聞言,不怒反笑,歡喜贊嘆道:「果是個有慧根的孩子,本心猶赤、不同凡俗。你師法門,亦是絕妙,不著痕跡,一派天然,當真是可怖可畏、可喜可賀!」

竇紅蓮忍不住翻了一個白眼,心道只因被別人算計幾回心生不快,就強行向於己有提拔之恩的上司、神通大宗師揮刀問道,這等不知死活的瘋癲之舉,哪里是有慧根了,分明是要把師父當做是非、心魔來斬啊!先是魯絕哀,現在又找上了師父,真以為可以次次僥幸留得性命?即便魔門之中都找不出此等妄人吧?

她正自腹誹,卻聽吳礙不忘對她教導兩句:「徒兒,可知佛魔兩門似有相通、實則迥異之處了嗎?日後當向你小師叔時時請教才是。」

「小師叔?他?」

竇紅蓮瞠目結舌。

劉屠狗也是一驚,微一恍惚間心知不好,只覺眼前一花,吳礙的身影已是浮現在身前,兩人咫尺之隔、呼吸可聞,而他竟已來不及揮刀。

電光火石之間,吳礙兜頭一掌印下,拍在劉屠狗額頭眉心。

他低喝道:「不能背負天下之重,如何成就神通之雄、天人之高?師弟,師兄這就助你一臂之力!」

劉屠狗此刻心湖之中,猛虎天柱皆已不存,只余一柄兼收並蓄、返璞歸真的屠滅真形,與丹田氣海之中的刀種心根遙相呼應。

隨著吳礙一掌按下,心湖之中忽有一尊其高不知幾十萬里的大佛浮現、盤坐虛空,光明大放、普照萬方!

再細看時,只見佛身上竟纏繞著不知短長的巨大鎖鏈。

這鎖鏈看似純凈無色,卻又好像沾染了萬丈紅塵,五顏六色、光怪陸離,玄妙難以名狀。

這景象與當初劉屠狗被氣運枷鎖纏身的景象極為相似,然而兩者境界相差不可以道里計。

鏈鎖大佛身的靈感一出,屠滅真形便是一震,立刻化作一口橫亘古今、長不知幾萬里的血腥屠刀破天而出,攔腰斬大佛!

誰料那大佛竟不還手,而是迅速縮小身軀,迎面撞向屠刀,便如同投石入水,一眨眼就融入了屠刀的刀身之中。

屠刀立時一沉,再也無法橫空,而是急速下墜,落入了心湖最下方的血海波濤之內。

劉屠狗睜開眼,看著不知何時又退回原位的吳礙,心中苦澀。

方才心湖中的一番兔起鶻落,並非是當日與許遜那等最為凶險的靈感對撞,而是被吳礙以某種直攻心湖的神通輕易鎮壓了,劉屠狗不熟悉神通手段,輕易便著了道。

此刻他身心所承受之重量,比之當初的鎮北鼎枷鎖,簡直還要重上十倍、百倍,偏偏除了沉重又能行動無礙,連同胯下的阿嵬也一無所覺,甚至仍能調動神意和心根與人動手,只是若再想如從前那般把屠滅真形喚出體外,雖不是不行,卻如孩童舞大錘,簡直是要人小命。

吳礙以如此靈感成就宗師,難怪能邁步神通,難怪一個眼神所蘊神意就那般沉重。

劉屠狗數次達到半步神通的境界,本以為距離大宗師已相差不遠,今日方知所想大謬,至於這位自稱「師兄」的鎮獄侯,非但沒有讓他的疑惑消解半分,反倒更加摸不著頭腦了。

法十二曾有所誤會,問二爺是大悲叢林哪位佛主座前護法,當時劉屠狗自然是隨口否認,難不成真被那十二和尚言中,反倒是自家尚被蒙在鼓里?可若是如此好猜,吳礙也犯不著托詞隱瞞啊?更何況老狐狸自稱野狐一脈,又何曾提到大悲叢林半句?即便到了此刻,竟連吳礙到底是敵是友都不能分明。

劉屠狗今日拔刀,談不上一時沖動,而是自接到詔令開始就有疑惑在心,只希望能一朝解惑罷了,便如同曾因不敢向魯絕哀揮刀而耿耿於懷、引以為憾,當日便寧可舍了性命也要去硬抗那道刀氣長河。

他自知此等行事,在一路所遇那些精於算計的人物看來,只怕是極其狂妄不智,可又有誰知,二爺心中所求,只是不悔二字,又哪里顧得上其他?

「師弟,可於這『是非』二字上有所領悟?」

吳礙微微一笑:「師弟,你我貴在知心,就不必道謝了。」

聞言,劉屠狗深深吸了一口氣,才要說話,就見吳礙一揮袍袖,整個人已然凌空飛起,向著神武門方向掠去。

劉屠狗與竇紅蓮同時回頭,眼中卻是白茫茫一片,天地間盡被一道可與日月爭輝的劍光籠罩。

北方,有一劍寒光照玉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