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律師凶猛 superpanda 3981 字 2022-07-09

離開。不過這次有些不同。自己的狗喜歡季蒙,而且……可能只剩下不到一年的壽命了,劉仕誠想要讓它開心一點。

季蒙就這樣一邊逗著狗,一邊有一句沒一句地與劉仕誠說著話。

然後,季蒙突然覺得有點不對。

那狗屁股猛地往下一沉。

好像是想撒尿。

季蒙本能地想把狗扔到一邊去。

不過,季蒙還是立刻忍下了這個沖動。他想,自己還做不出來這種事。而且,如果真將這狗甩到一邊去,劉仕誠一定會感到難受,甚至可能還會怨恨自己。季蒙既不想讓劉仕誠感到難受,也不想讓劉仕誠怨恨自己。

於是他慢慢地將狗拿起來放在地上。

然後果不其然地看見膝蓋附近的褲子濕了一片。

「……」

「……?」

季蒙看著劉仕誠:「它……」

劉仕誠順著季蒙的視線看過去:「……不好意思。」

自己的狗平時絕對不會這樣的。這么多年來,從來沒有發生過類似的事。如果不是因為太老太弱,它肯定會從季蒙的腿上跳下來,跑著去應該去的地方。

「沒事。」季蒙說。

「你……」劉仕誠說,「你去洗個澡吧。」

「嗯。」

「褲子我給你洗。」

「要送去店里。」

「知道了。」

季蒙走進浴室。劉仕誠想了一想,拿出一塊手巾給老狗擦了一擦,然後找出吹風機,幫著吹干。

劉仕誠總是覺得自己的狗最近身體很差,因此揣著一萬個小心,總怕有個萬一,會讓它連最後的日子都走不好。春天的晚上還是有些涼,劉仕誠覺得還是不要讓狗濕著比較好。

昨晚這些,打開電視,撥了一圈,果然有一個頻道正在播放西游記。

……

過了一會兒,季蒙走了出來。

身上穿著劉仕誠的浴衣。

「……」

總覺得……很別扭……

浴衣從來沒有別人穿過,甚至沒有別人見過。

「有吃的嗎。」季蒙倒是很不在乎。

「自己看吧。」

於是季蒙打開冰箱往里面瞧,還真的不把自己當個外人。

「……」季蒙找了半天,發現只有巧克力牛奶和巧克力雪糕。他將每樣都扒拉了一盒出來,大大咧咧地往劉仕誠邊上一坐,也跟著看西游記。

「……」

這種感覺很奇怪。

家里有了另一個人。

而且,那個人還很隨便地到處晃來晃去,一點身為客人的自覺都沒有。

不過,並不討厭就是了。

一直以來,劉仕誠接觸的都是同事、客戶……不管怎么說中間都隔著堵牆,那種生疏感是無論如何都抹不掉的。

像現在這樣的相處氛圍,還不曾有過。

看了看季蒙身上的浴衣,劉仕誠起身進屋。翻了半天,才找到一條非常肥大的短褲,拿在手里進了客廳:「等會兒你走的時候先穿這個行嗎?」

「嗯?」季蒙看了過來。

配著自己的襯衣,看上去不倫不類的。

不過劉仕誠顯然不懂這些。

「行啊。」季蒙說,「就這個吧。」

「嗯。」

「我明天晚上再過來還你。」

「……」

「你把我的褲子拿去送洗,大約後天才能弄好。」

「對。」

洗衣店的話……一般要用一天。

「那……」季蒙又說,「我後天晚上再過來取走。」

「……」

也不知道怎么的,劉仕誠突然在一瞬間有了一種可怕的預感。

那就是,一直到季蒙再去非洲之前的這一周里,季蒙……可能每天都會找個理由來自己這里晃悠幾圈。

32、受賄

第二天,劉仕誠一大早上班就聽見那些個助理又在八卦。

律師……還真是一群很喜歡家長里短的人。

劉仕誠對於這些一向都是不感興趣的。

不過這一次……劉仕誠卻不自覺地投入了注意力。

因為故事的中心人物是季蒙。

「季蒙最近可真夠衰的!」

「可不是么。」另一人說,「人要是走背運,喝個涼水都能塞牙。簡直就是狀況不斷。」

「這回這事兒,又夠頭疼好一陣子的了……」

「哈哈,看來有錢人家也很煩惱的嘛。」

「你這典型猥瑣心態……」那個姑娘又說,「『我窮但是我很快樂,他富但是他並不幸福』,這樣……」

「哇咧……」

「那個……」劉仕誠並沒聽到中心內容。到了這里,忍不住問,「季蒙他怎么了?」

「……啊?」對方明顯沒想到劉仕誠會對自己說話,一時間竟然有點反應不過來,在那眨巴了幾下眼睛,沒有回答。

劉仕誠抬頭看著她。

「嗯……」過了幾秒鍾,那個姑娘終於確定了劉仕誠確實是在問詢問自己,有點受寵若驚。

事實上,所有的人在劉仕誠主動說話的時候都是這個反應。倒不是因為對劉仕誠有什么好感,而是一種正常情緒,覺得能讓一個從來都不搭理別人的人來向自己詢問,實在是牛逼了一回。

「就是季蒙……你以前的那個客戶……劉律師應該還記得吧……」

劉仕誠點了點頭……

「今天報紙上挺多新聞的……就是吧……公司在非洲因為行賄而被質詢了……文章標題都挺驚悚的……反正就是之前的一筆多少億人民幣的交易啊,受到了當地反貪污委員會的調查,涉及多項罪名吧……有好幾名中國代表都被卷入了……被當局逮捕。」

「什么……?」劉仕誠有點不敢相信,「包括季蒙?」

「沒具體說……」對方答道,「不過業務拓展是季蒙負責的,估計跑不了吧。今天的眾人議論的主要也都是他。」

劉仕誠不做聲了。

季蒙竟然被扯上了這種事情。

「一下子又被推到了風口浪尖呢……剛剛才拿回來的副總裁的位置,這一下又不穩了……而且,有分析說,可能不只在一個國家有這種行為,很有可能會牽扯出更加盤根錯節的內幕……這可真是……前幾天刑法修正剛剛增加了有關海外行賄的內容……要將這個納入進來,加以懲處,季蒙就出了這個這個……如果全是真的,中國當真調查起來,季蒙會有牢獄之災都說不定呢。」

「……」劉仕誠突然有點焦躁。

他打開電腦,搜尋了一下。

果然有很多這方面的內容。

報道上說,根據項目合約,針對這次肯尼亞政府的采購,肯尼亞政府需要向季蒙的公司支付一筆頭款,其他的則由北京方面開出的貸款來填平,而這些貸款的一個附加條件就是,所有開銷的接對象必須都是中國公司。而反貪污委員會則發現,這些貸款在之後的幾個星期之內被迅速地轉移到了另一個賬戶上面。經過調查之後發現,這個賬戶關聯的是一家很可疑的咨詢公司,季蒙的企業與其簽訂了價值不菲的合同。反貪污委員會認為,這家公司只是一個空殼,用處就是用來行賄。季蒙的公司早就與當地官員有了「協議」,事成之後會拿出一大筆錢用來「酬謝」,而這些錢,的來源就是那些貸款,通過空殼咨詢公司實現轉移。

當局說,季蒙的公司能擊敗印度同行,拿到訂單,本身就很奇怪,所以引起了他們的注意。因為最近中國公司在和印度公司的較量之中幾乎全線敗北,因為當地中國工程師的月薪在2000美元左右,而印度的工程師的工資只是中國工程師的幾分之一,所以工程的要價自然也就很低,很有競爭力。

季蒙……

劉仕誠想起那個昨天還在自己家里玩兒狗的人,更加有些靜不下心來。

劉仕誠幾次拿起手機,幾行字打了刪,刪了打,反復修改了十七八遍,最後只剩下了鏗鏘有力的四個大字:我要見你。

沒過一分鍾,季蒙就回了消息:今晚就去。

……

就因為這事兒,劉仕誠一整天都有點心不在焉的。

辦公室里的吵吵鬧鬧異常刺耳。

中午董苑林的寶貝兒子過來了一趟,說是昨晚和他媽媽一起做了醬牛肉,今天偷出來了一些,非要給他爸爸嘗嘗。

那幾個女性律師自然不會放過這個逗小孩兒的機會。

「要上大學了呀,」一個律師說道,「很期待吧?」

「一般。」董岳明沒有什么表情。

「上大學就可以談戀愛啦。」對方又說,「住在宿舍,天天和女朋友膩在一起,你爸也管不著你了。」

「喂……」董苑林在一旁有點無奈。

「老董,你要正視現實。」另一個年紀稍大的女性說,「男人大了都是這樣,不想爸媽,只想老婆。我家那個,在國外整整兩年。有一次他表姐跟我說,死小子在網上聊天的時候跟她說了,不想爸媽,只想老婆。」

「……」

「我不會的。」董岳明打斷了她的話,「女友不會比爸爸重要的。就算有了,分配給她的時間也最多與我爸相同。」

眾人又道:「那是你因為還不懂,等真談了戀愛就知道了。」

「不可能。」董岳明還挺倔強,「如果那樣,還不如永遠都沒有女朋友。」

這話自然又引來了一陣笑。

不過董苑林在一起倒是挺感動。

也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那句「我不會離開。如果我離開的話,爸爸就沒人陪,那太可憐了。」

……

劉仕誠看著那邊,覺得很吵。干脆合上飯盒,一口沒吃。

他只想快點下班回家。

見到季蒙,然後問問到底發生了什么。

33、受賄(下)

一下班,劉仕誠就開著綠豆色的破車趕回了家。

過了一會兒,才終於等到了季蒙。

「褲子還你。」季蒙說,「真你想到你還會有這種衣服,我以為櫃子里面全都是西裝。」

因為就連那次遛狗,劉仕誠都穿著襯衣皮鞋。

「……」

其實季蒙猜得差不太多。

劉仕誠平時只去上班,並不怎么出門,律所自然要求西裝筆挺。所以,某種程度來講,劉仕誠根本用不到別的衣服。

偶爾出去一趟,比如遛狗,也都是這樣,並不會特意去買些休閑的行頭。劉仕誠根本不知道「不同場合不同裝束」的意義何在。花上大把的時間金錢,到頭來只是為了給別人看,實在太過莫名其妙。劉仕誠一直都把別人當做空氣。沒錯,空氣。

這唯一一條非西裝的短褲存在的意義就是夏天穿這個可以涼快一點。

「季蒙,」劉仕誠看著季蒙,問,「發生了什么事?」

「嗯?」季蒙一愣。

劉仕誠說:「我看見了報道。上面說,你那個公司在非洲涉及行賄,受到了當地反貪污委員會的調查,幾個中國代表都被卷入。而且有人還透露說,企業很有可能在其他國家也做過同樣的事。海外業務這一塊兒一直都是你在負責,所以……」

劉仕誠頓了一頓,又接下去道:「都認為你肯定脫離不了干系。」

季蒙看著劉仕誠,沒說話。

「……」劉仕誠問,「到底怎么了?」

季蒙終於點了點頭,「差不多吧。」

「什么叫差不多吧?」

「我被要求了協助調查。」

「……」劉仕誠盯著季蒙。

協助調查

「放心,」季蒙又笑了笑,「對方明確說明了我並不是嫌疑人,就只是接受詢問而已。」

「……」

「行賄的發生時間正好是我離職的那幾個月,因此與我沒有關系。被帶走的幾名中方代表比較危險,我們打算申請假釋,不過律師說很難被批准。」

劉仕誠松了口氣。

「我下周就過去,需要面談,此外還有幾個公司的人一同前往,都是為了這件事情。」

「……」劉仕誠又想起一件事,問,「那其他國家呢?」

「我不知道。」季蒙說,「我沒有參與過。」

這話聽起來好像很難被相信。

劉仕誠本來想硬挖出那些可能的真相。

如果拿出上庭時候的本事,一個問題接一個問題地拋過去,應該很容易看出季蒙到底有沒有撒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