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萬莫回頭(2 / 2)

英雄志 孫曉 8171 字 2021-02-24

眾人聞言,都是一愣,江充又叫道:「你們還等什么快快攔住啊!」

羅摩什心下一凜,急急舉起鐵禪杖,當地一響,架過了金凌霜的長劍。

安道京見機不可失,一腳便朝那弟子踢去,這腳力道好大,那弟子啊地一聲,遠遠飛入溪心,跟著摔入水中。只聽他口中兀自大哭大叫,喊道:「師父!師父!」

金凌霜見那安道京踢落愛徒,心下氣憤,但此時弟子泡在水里,性命大是危急,他無心理會安道京,健步飛去,便要下水去救,忽見水底涌出無數蚌賊,不知有幾千幾萬只,正自翻騰游竄,個個都長著怪模怪樣的龜殼,全往那弟子游去。

那弟子嚇得驚叫,大聲道:「救命!救命!」

金凌霜驚叫道:「天兒,快點上來!」這孩子他從小看養到大,兩人有若親父子,眼見他命在旦夕,如何不急他雙腳一點,便要跳水去救。

江充急道:「千萬不要下去!快快攔住他!」屠凌心眼明手快,一把將他拉住。

那弟子雙臂急振,忙朝岸上游去,但見後頭魚群急急追來,他嚇得面色慘白,加速朝岸上游去。金凌霜推開屠凌心,怒道:「你不要攔我,讓我去救天兒!」

屠凌心嘆息一聲,指著水面,搖頭道:「二師兄,來不及了。」金凌霜吃了一驚,連忙去看,卻見那群怪魚已將那弟子咬死,水面上滿是鮮血,只剩一柄長劍飄浮。無數怪魚仍在爭奪屍身,水面上翻翻滾滾,模樣惡心之至。

金凌霜慘叫道:「天兒!」霎時老淚縱橫,心痛之下,竟然暈眩在地。那弟子平素人緣甚佳,眼見他死得如此之慘,眾人無不掩面啜泣,連屠凌心這等狂徒也墜下淚來。

伍定遠眼望金凌霜,想道:「報應不爽,那時昆侖山何等殘忍,殺人家滿門老小,竟連眼皮也不眨一下。現在自己也要嘗到生離死別的滋味,唉!這就是佛家所說的現世報吧!」

忽聽一旁傳來女子的哭聲,伍定遠轉頭去看,卻見艷婷也是淚流滿面,顯然方才生離死別的景象打動了她,令她想起師叔之死。

伍定遠輕摸她的秀發,溫言道:「別哭了,這些都是壞人,他們這是罪有應得。」

艷婷抹去了眼淚,說道:「我知道。不過我……我還是想哭。」

屠凌心抹去淚水,一時凶性大發,當即沖向安道京,喝道:「姓安的,你憑什么把我派弟子踢到水里」

安道京一愣,道:「你沒聽江大人吩咐么他說這怪魚殺不得,只好犧牲你門下弟子啦!」

屠凌心暴喝一聲:「放屁!我們對付得了長右,為何便對付不了這群怪魚難道在你們這群王八蛋眼中,我派門人的性命還比不上一條魚么!」這話隱隱牽到江充身上,已不給半點面子了。他說到此處,眼中有如噴出火來,滿身都是殺氣。

安道京咳了一聲,說道:「昆侖門人天下知名,誰敢不敬屠兄千萬別這么想了。」

屠凌心走上兩步,冷冷地道:「安統領,別說這些廢話了。今日我一路走來,好生氣悶,只想活動一下筋骨,不知統領能否指點幾招」說著手按劍柄。

安道京往後退開幾步,搖手道:「大家來此是有正經事,你可別找麻煩。」

屠凌心丑臉一寒,森然道:「我只想請安統領指教幾招,到底敢不敢莫非你是銀樣蠟頭槍,擺著好看的」

安道京氣往上沖,大聲道:「你上回在京城打傷我好些手下,別以為我忘了!他奶奶的,要打便打,我怕你不成!」說著沖上前去,便要廝拼一場。

忽然一人攔在兩人之中,兩人一怔,同往後頭退開一步,只見那人滿面富貴之氣,卻是江充。

他緩緩地舉起手來,道:「安統領,你退下。」安道京不敢有違,只好退在一旁。眾人見江充行止有異,都是一凜,霎時靜了下來。

江充嘆息一聲,道:「這蚌賊凶猛危險,你若殺了它一只,其余便會凶性大發,爬上陸地,襲擊於人。這里不知有幾千幾萬只這種怪魚,咱們只好犧牲貴派一條人命,換取大家的平安,還請屠三俠諒解。」

屠凌心暴吼道:「你以為說這幾句廢話便算交代過去了么老子告訴你,休想!」這幾句話凶狠至極,全然不理江充位高權重,眾人都覺駭然。

羅摩什見卓凌昭緩步行來,忙上前道:「卓掌門,請你勸勸屠三俠吧!大伙兒和氣為貴啊!」

卓凌昭哼了一聲,淡淡地道:「我三師弟心疼弟子之死,難免有些心浮氣躁,本座雖居掌門之位,卻也不便過問。」

羅摩什聽他這么一說,料知卓凌昭心中也是不滿,只要江充一個應付不當,便是一場好殺。心念於此,更是焦急異常。

江充見昆侖門下個個面帶氣憤,都在望著自己,他輕嘆一聲,緩緩低下頭去,低聲道:「多年之前,我為了抵達此處,整整害了三萬將士的性命。貴派至今不過死了數人,已算是不幸中的大幸。我本不想多說往日丑事,只是屠老師既然問起,我也不得不答。」說著向金凌霜躬身一揖,道:「金老師,害了你的愛徒,真是對不住了。」

此時金凌霜已給人救醒,待見江充這般禮數,也不便多說什么,只得長嘆一聲,道:「天兒命薄,怪不得誰,請江大人不必如此。」

江充搖頭道:「話不能這樣說。這位天兒的家人親屬,從此都由朝廷照顧,算是我江某人的賠罪。」說著又是深深一揖,以示歉疚之意。

眼看這奸臣執禮甚恭,卓凌昭甚是滿意,便道:「既然江大人這般說話,天兒也不算白死了。大伙兒這就走吧!」

眾人見卓凌昭也已讓步,都噓出一口長氣,料來不會再生出什么事,便紛紛向前行去。

耳聽掌門這么吩咐,屠凌心也不敢造次,他長嘆一聲,將金凌霜扶起,兩人一同走了。

忽聽一人道:「屠凌心,你以後說話給我放尊重點,否則有你受得。」

這聲音傲慢自大,正是腦滿腸肥的安道京,他先前給屠凌心一陣數落,面子有失,此刻便來討些口頭便宜,以免屬下看他不起。

屠凌心怒道:「媽的,你找死么」說著按住劍柄,隨時都要出手殺人。

金凌霜攔住了他,嘆道:「算了。天兒人都死了,不必與他計較。咱們這就走吧。」

安道京哼了一聲,道:「還是金老二懂事,你可得多學著點。」

屠凌心嘶嘶冷笑,斜眼朝安道京望去,他臉上殺氣騰騰,霎時重重還劍入鞘,便跟金凌霜走了。

安道京心下一凜,知道此人已與自己結下梁子,他日狹路相逢,定有一番廝殺。

眾人又走片刻,眼前出現了一堵照壁,已將前方堵死,僅余左右兩條路可走,江充點頭道:「身入玄宮,天機猶真,謁語相隨,神鬼自在。這該死的反賊好不可恨,盡在里頭擺滿了機關險惡,就想害人害民。」他轉頭過去,對伍定遠道:「伍制使,當今天下唯有你一人讀過神鬼亭的謁語,從這里開始,就全看你的了。」

卓凌昭問道:「怎么這地方江大人也沒來過」

江充嘆道:「怎會沒來過只是下面這迷宮太過可怕,只要走錯一條路,便會有千人慘死,要過這關,非得解開神鬼亭里的謁語不可。」

原來當年開辟神機洞的豪傑乃是不世出的奇人,他知道神機洞里的物事非比尋常,不只藏著絕世武學,更有牽連天下氣運的秘密,便將進洞的秘訣一分為二,一段傳於陸孤瞻等人,令其宣揚江湖,一段卻寫在羊皮之中,使其隱藏在內。若無法同時掌握羊皮與神鬼亭的謁語,便有天大的本領,也無法憑著暴力武功闖入。只是這羊皮先是落入也先可汗的手中,二十年來不曾被人發現,那神鬼亭的秘密也一直無人參透,便無人能破解謎團。直至此刻,終於有人手握全數訣竅,前來此地叩關探密。

伍定遠心念一閃,想到「神胎寶血符天錄、一代真龍海中生」兩句話,心道:「看來那日我讀到的兩句謁語,當是進得此地的不二法門。他們若無我的指引,必定找不到想要的物事。我可要出言相騙,還是怎地」

卓凌昭見他沉吟不答,當下對屠凌心使了個眼色。屠凌心冷笑道:「姓伍的,你可別想弄鬼,一會兒叫你後悔莫及了。」說著把艷婷抓了過來,在她雪白的頸子上比了一橫。

錢凌異笑道:「別弄死了,大伙兒走得好生氣悶,不如先樂上一樂吧!」

伍定遠見了他們無恥的模樣,只得長嘆一聲,道:「江大人,那第一句謁語叫做神胎寶血符天錄,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你自己參透吧。」

江充聞言一凜,低聲念道:「神胎寶血符天錄……這是什么意思」

羅摩什沉思半晌,道:「神胎寶血……照這字面的意思來看,應是要應用鮮血才是。」

江充啊地一聲,道:「聽羅摩大師的意思,莫非是要在羊皮上擦抹鮮血么」

羅摩什點頭道:「說不定便是這樣。」

江充大喜,便往錦衣衛眾人叫道:「哪位自告奮勇,自願伸手過來,我重重有賞。」

錦衣衛眾人此時都遠遠站在一旁,沒人聽到羅摩什與江充的對答,待聽得江充召喚,無不大喜,他們平日里只想拍這個大奸臣的馬屁,只是不得其門而入,一聽他這么一喚,如何不爭先恐後霎時無數條手臂伸將過來。

江充笑道:「一條手臂就夠了!」眾人聽了這話,卻不伸回。

只見江充拿出一柄短刀,隨手便往一條手臂刺下,一名衛士大聲慘呼,當場鮮血橫流,眾人見了這幅慘狀,赫然一驚,心道:「他媽的!好險不是我被刺中,這小子真是倒楣!」無數手臂便縮了回去。

江充見那名衛士狀極痛苦,溫言道:「你忍一忍,一會兒我升你做參將。」那人大喜,點了點頭。眾人聽得「參將」兩字,心下大為艷羨,心中都道:「他媽的,怎么不是我被刺中,這小子真是幸運!」無數手臂又伸了出來。

江充取過羊皮,便將鮮血抹在羊皮上頭。伍定遠湊頭去看,只見那羊皮染上了血,那歪歪曲曲的怪文慢慢隱去,過不多時,竟然顯出一個又一個的漢字。伍定遠心下一凜,暗道:「原來這才是機關所在,我怎么都沒想到」那時他與楊肅觀四處奔波,甚且去找也先舊部通譯文字,原來葯不對證,無怪什么也看不出來。

江充拿起羊皮去讀,只見第一行字寫道:「神機洞四險四難,長右、蚌賊、肥遺、金鱗謂之四險,天門、玄宮、心棧、冥海謂之四難。欲得神機,需經四險四難,方得指引開悟。」羊皮正中更現出一幅圖,看來是指引來人行入洞底的地圖。

先前眾人已歷「天門」、「長右」、「蚌賊」等險難,卻不知下頭這「肥遺」、「玄宮」、「心棧」、「冥海」等關卡又是什么古怪玩意兒,一時面色都甚慘澹。

江充倒吸一口冷氣,他前後來此多次,卻少了謁語指引,直至今日,方窺這洞中全貌。他搖了搖頭,道:「無怪我每回損兵折將,原來有這許多可怕機關。秦霸先啊秦霸先,我今日萬事具備,你休想奈何得了我。」

伍定遠聽他忽然提起這個名字,不由一愣,心道:「秦霸先那又是誰了」

江充低頭看著羊皮,與卓凌昭、羅摩什等人商量幾句,便自行朝左方走去,其余眾人連忙相隨。

行了片刻,只見兩旁的牆壁色做深灰,摸去非金非石,不知是何種質料所就。後頭幾人見前頭是條筆直道路,當下便奔在前面,遠遠地沖了出去,就怕寶藏秘密給別人搶先拿了,自己不免少了好處。

忽聽前頭有人喊道:「又遇到岔路了!」

伍定遠緩緩走去,只見面前有九條大小道路,四條筆直向前,四條朝下而去,卻只有一條是個上坡,地勢甚為陡峭。安道京問道:「大人,咱們該走哪條路」

江充取出羊皮一看,沉吟道:「嗯,好像是要下去才是……」

也是錦衣衛中滿是凶徒,個個都是狂妄好殺的江湖敗類,先前無數人眾慘死,但想起洞中財寶秘笈無數,一名武士登時哈哈大笑,大聲道:「原來是要下去,看老子的!」說著便朝一條路直沖而下。

羅摩什見江充看不出個所以然,便湊頭來看,他見一條紅線指向上坡處,便道:「大人你看錯了,咱們該要上去才是。」

江充啊了一聲,道:「對不住,這圖有些模糊不清,我這才看走了眼。」說著吩咐安道京:「快把兄弟叫出來,咱們要上去了。」

安道京走到坡道入口,大聲叫道:「老韓啊!你快快出來了!」卻不聽那武士回答,更不見人影。

江充道:「安統領,你在這兒等著,咱們先走了。」安道京慘然一笑,臉上神色甚是為難,一眾下屬見他要守候在此,卻無人願意留下陪他,一溜煙地往上坡道路竄去。

便在此刻,忽聽下坡道路傳出一聲慘叫,那叫聲只一剎那間,便已消失無形。

羅摩什心下一凜,登即停下腳來,道:「好像有什么東西」眾人正自疑懼,忽聽下頭又傳來一聲低吼,似有獅虎之類的野獸。眾人心中驚疑不定,紛紛抽出兵刃,如臨大敵。

江充聽了吼聲,一句話來不及交代,便自匆匆奔上,安道京一向逃命不落人後,哪管江充先前的吩咐,當下叫道:「大人!等等我,讓我來保護你!」便也急急跟隨而去。

眾人見那江充好一幅大難臨頭的慘狀,方才他被卓凌昭威嚇,神情尚且自若,此刻有數百人保護於他,怎會如此失態心下都覺訝異。

正覺奇怪間,猛聽一聲巨吼,宛若雷震,跟著下坡通道里閃過一個影子,竟竄出一只大蜥蜴,只見它身上生了六條腿,背上卻還長了四只翅膀,約莫兩丈長短,竟比鱷魚還大了數倍,正自飛快地爬向眾人。

江充人在坡道之上,遠遠望見那怪物的模樣,駭然道:「那是山海經里的怪獸,名喚肥遺!你們若還不知逃命,一會兒便要大難臨頭了!」

眾人此時才知害怕,紛紛朝上沖去,人群中只有卓凌昭氣定神閑,一手拉著艷婷,另一手提著長劍,緩緩往坡上行去。

那怪物見眾人狂奔,忽地仰天一吼,四只翅膀震動,便往眾人撲來。艷婷驚叫道:「啊呀!」卻聽卓凌昭微微一笑,說道:「姑娘莫怕,這不過是只小蟲罷了。你若是大驚小怪,徒然墜了你九華山的威風。」

艷婷聽他這么一說,登時定了定神,她攏了一頭秀發,淡淡地道:「卓掌門教訓的是,艷婷人在劍神之旁,便有十只怪物也奈何不得,實在不該驚慌失措。」

卓凌昭一向自尊自大,一聽艷婷姑娘這般誇贊自己,實是歡喜到心坎里去了,再見她貌美艷麗,心下更是喜愛,想道:「這女孩兒好生討人喜歡,沒到要緊關頭,我絕不殺她。」

伍定遠此時跟在兩人身後,聽了他們的對話,只是微微苦笑,不言不語。

那怪獸到處咬人,昆侖一眾弟子大呼小叫,急忙往坡上沖來,只聽錢凌異怒道:「他媽的怪獸,老子一會兒將它煮來吃了!」

屠凌心聽他兀自吹噓,登時罵道:「放你媽的狗屁!老四你要有種,那便快快下去宰它啊!怎地還往後逃」

卓凌昭見門人非只倉惶逃竄,還盡皆滿口粗話,實在惡形惡狀之至,不由得心生嘆息,想道:「唉……我昆侖山怎連半個可愛的女弟子也沒有,盡是這種不成材的廢物……」

眼看昆侖門人逃上坡道,錦衣衛好手卻沒那么幸運了,此刻那怪物已堵住上坡通道,逼得錦衣衛只有拔刀硬拼一途,但這怪獸著實可怕,一名武士上前搏斗,一刀砍在那怪獸鱗甲上,那怪獸卻似不痛不癢,大口一張,登時將那武士咬成兩段,鮮血飛灑中,眾人颼颼發抖,都已面無人色。

那安道京與江充二人逃得最快,早已奔到坡道頂端,他低頭看著手下與怪獸搏斗,心下雖怕,面上卻裝得沒事,轉頭向江充道:「江大人放心,今日屬下性命不在,也要保護大人平安。」

江充面無血色,喘道:「你給我好好干,回頭我升你官。知道了么」

安道京大喜,霎時嘿嘿干笑,正想自誇,忽聽下頭眾人叫道:「安統領小心!」安道京低頭一看,只見那怪物張著翅膀,正朝自己飛行而來。

安道京慘叫一聲:「我的親娘呀!」便往下坡逃去,卻把江充一個人丟了下來。

江充慘叫道:「我的皇上啊!」卻不知要逃往何處,只嚇得全身發抖。

那肥遺飛身撲來,其勢快極,轉眼已將江充逼到牆角。江充驚叫道:「誰來救我!」那怪物森森嘶吼,只盯著他猛看。江充颼颼發抖,饒他位居高位,口才便給,此刻也無計可施,只嚇得屁滾尿流。

那怪獸「呼啊」一聲狂吼,便向江充咬下,江充雙腿一軟,跪地哭道:「怪獸大人饒命啊!我給你黃金十萬兩!可千萬別咬我啊!」天幸他這么一跪,那怪獸便咬了個空,沒把他腦袋嚼爛。

這江充仗著聰明機辯,一生無往不利。平日威之以勢,誘之以利,即便遇上了武學高手攔路,也從不擔憂恐懼,但眼前這只怪物只會吃人,根本不懂得美女香吻、黃金誘人的好處,想來自己對這怪獸來說不過是一塊肥肉,除了比旁人肥滿些,也無其他差異。他嚇得五體投地,哭道:「怪獸大爺在上,你老人家饒小的一命,小的日後定給你燒香膜拜,替你打造金身,只求爺爺饒小的一命啊……」

那怪獸一愣,似乎奇怪這人為何不逃,一時盯著江充猛看,好似遇上了什么怪物一般。

便在此時,羅摩什已然飛身搶上,將江充一把抱起,跟著匆匆奔開,那怪獸狂吼一聲,猛朝兩人追出,羅摩什抱著江充,兩人往旁滾開,霎時喝道:「火槍手!」

兩百名火槍手沖上列陣,開槍發射,轉瞬之間火光閃動,硝煙彌漫,那怪物身中兩百余槍,卻只悲鳴一聲,仍是不住向兩人爬去。

眼看森森利齒便要咬到身上,羅摩什大驚,喝道:「再射!」火槍手填裝彈葯,又是一槍射去,那怪物又中二百余槍,雖仍嗚嗚吼叫,卻已翻身倒地。羅摩什喝道:「再射!」槍聲齊響,那怪物慘鳴一聲,火光發射中,槍槍都打在它的鱗甲上,只打得它皮開肉綻,鱗脫甲落,已然爛死在地。

江充噓了一口長氣,急急抱住羅摩什,大哭道:「若無大師,江充焉能活命我日後定為大師打造金身,燒香膜拜,終身不敢忘大師的好處!」登將方才許給那怪獸的好處,全數轉給羅摩什。

羅摩什見他失態,忙將之扶起,道:「此乃屬下本分,大人莫要道謝。」江充不依,只是抱著他啼哭。

忽見安道京急急走上,大聲道:「屬下救駕來遲,請大人重重責罰!」

江充回頭見了此人,登即怒從心中起,大聲道:「你可來了,再晚片刻,我可就死啦!」適才危機之時,安道京獨自逃走,可說涼薄之至,江充面露怒色,恨不得將他千刀萬剮。昆侖眾人心下暗笑,都要看安道京如何為自己開脫。

卻聽安道京大聲道:「大人千對萬對,只有這句話不對。」

江充怒道:「你放什么屁不怕我殺你的頭么」

安道京跪下道:「啟稟大人,屬下跟隨大人多年,早知大人有天命護身,那怪獸便算厲害百倍,也動不了大人的一根毫毛。方才大人之所以讓羅摩國師救駕,不過是試煉他的忠心而已。大人說是不是」

江充先是一愣,跟著眼珠轉了轉,笑道:「此言有理,此言有理,站起來說話吧!」

安道京見馬屁管用,便喜孜孜地站起,道:「大人這般英明神武,文比孔孟,武比雲長,這區區怪獸過來,大人動根小指頭,便嚇得它屁滾尿流,不敢稍動,只有江湖那些無知小輩,才會以為大人怕了那怪獸呢!大人您說說,小人說得這話,可有沒有道理啊」說著得意洋洋,竟然哈哈大笑起來。

眾人心下鄙夷,想道:「此人無恥之至,世間難逢敵手。」

哪知江充非但不以為忤,也是仰天大笑,大聲道:「好!安統領說得好!」他拍了拍安道京的肩,笑道:「知我者,非你安統領莫屬。回頭我升你的官!」

安道京大喜,跪下道:「屬下拜謝大人恩德!」

兩人一同哈哈大笑,卻把羅摩什愣在當場。好似他為江充拼死一搏,還不如安道京的幾句馬屁管用。

卓凌昭見羅摩什神情無奈,當即走到他身邊,譏諷道:「大師啊,都說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今日方知這個道理吧!」

羅摩什長嘆一聲,卻不答話。看來自己雖然奸滑,但遇上了真正的中原馬屁高手,還是不堪一擊。

卓凌昭淡淡一笑,逕自帶著伍定遠等人離開,朝甬道深處走去。轉眼昆侖門人走得一個不剩,只余江充與手下在場。

江充聽了安道京的一陣馬屁,心頭兀自興奮,他見那怪物已死,舉腳過去,猛踹在那怪物身上,笑道:「這區區狗東西,終究還是死在我江某手下。」

安道京陪笑道:「大人說得是,咱們割了兩條腿下來,回頭也好燒來吃,說不定還挺滋補。」

一名下屬笑道:「統領說得對,搞不好吃這怪獸之後,真能養顏美容,壯陽固腎哪!」

一眾錦衣衛好手全是好事之徒,登時起哄道:「大人您快快開殺!親手炮制這狗東西!」江充哈哈大笑,頗見得意。

安道京笑道:「大人,這就請您親手宰殺吧!」說著把長刀遞了過去。

江充舉起鋼刀,便往那怪物的腿上砍落,他用力砍了幾砍,只見刀口已然卷起,那腿卻是有如堅鐵,分毫不動。霎時罵道:「這是什么怪物!這般難搞!」

一名好手用力往那怪物腦袋踹去,喝道:「操你奶奶雄!死了還敢賣乖!」

那怪物原本雙眼緊閉,這時給他舉腳一踹,忽然雙眼睜開,跟著虎吼一聲,猛地撲了上來。那好手大叫一聲:「媽呀!」但雙腳已給咬中,那怪物張口一嚼,登時把他咬成兩截。

江充與安道京見那怪物又活了,嚇得拔腿就跑,直往坡上沖去。其余眾人也是大驚失色,紛紛往坡上逃去,但那怪物舉腳亂踩,張口狂咬,一時間連吃五六人。

羅摩什驚道:「快開槍!」槍聲響起,那怪物雖然連連中槍,卻仍是四處亂竄,咬成一片,羅摩什叫道:「快射!」

一名士兵道:「啟稟國師,彈葯已然用盡!」

羅摩什喝道:「那快快填裝火葯啊!」

眾士兵急忙從囊中取出火葯,跟著用鐵管填充,忙亂不堪,眼見那怪物一步步行近,羅摩什冷汗直流,情勢禁格,已是不能不下場,他大叫一聲,當即運起「幽冥玄氣」,便往下頭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