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第三章煮酒論英雄(1 / 2)

英雄志 孫曉 6404 字 2021-02-24

行回京城,秦仲海只覺心中又煩又亂,他既不想回宮,也不願回府,更不希望碰上熟人,一時之間,偌大京城居然找不到歇息地方,他在街上胡亂行走,忽見街邊有處燒餅鋪子,此時猶在早晨,店家仍自招呼生意,秦仲海見此地偏僻,便走了進去,也好歇息一陣。

秦仲海要了副燒餅,吃在嘴里,雖感酥脆芳香,但此刻心頭煩悶,又怎吃得出滋味他嚼蠟般啃著,尋思道:「劉敬這老小子不知發了什么瘋,這當口居然想造反,嘿,朝廷這下可多事了。」想起自己也涉在里頭,心頭煩亂,端起碗來,把豆漿當作了酒水,一飲而盡。

前幾月薛奴兒以金輪暗算皇帝,雖然瞞過江充等人,卻難以瞞過武功精強的秦仲海,他早覺其中有詐,恐怕薛奴兒真有意害死皇帝,此時對照劉敬的說話,果然如此。

那日皇帝命在旦夕,自己趕到座駕之旁,只要一伸手,便能解了天子之危,劉敬看暗殺難成,索性搶先出手救人,事後也好閃躲罪名,至於薛奴兒的性命,在棄車保帥的意圖下,自然隨時可以舍去。看劉敬這人老奸巨猾,手段陰險,心機猶在江充之上。

秦仲海越想越驚,用力痛咬燒餅,直當成劉敬的肉來嚼,想道:「劉敬這王八蛋好端端的,為何要政變他位高權重,勢力龐大,皇上有哪點待他不好他還能有什么不滿再說這老小子不過是個太監,真要謀害皇帝之後,難道還能取而代之么到時天下英雄出兵討伐他,他又能討得什么好處」他猜想一陣,想不出劉敬的用意何在,心下只是煩悶。

他心煩意亂,在那兒張口大吃,老板見他咬牙切齒的吃著,哪敢過來羅唆,每逢一招手,便急急送上一副燒餅,一碗豆漿,秦仲海無意間,競連吃了十來副燒餅,把店中豆漿喝個一干二凈,店外行人見了這怪漢,無不在那嘖嘖稱奇。

吃喝良久,肚皮快撐破了,仰頭看看時辰,已近正午,秦仲海舉袖擦抹油膩,跟著起身結帳,那老板張羅了零錢,塞在秦仲海手中。秦仲海正要收入錢囊,心頭忽起一個念頭:「劉敬造反,這事我該不該告訴侯爺」

此念閃過,全身忍不住一顫,滿手碎銀銅錢翻灑一地。現下他若是透露機密給柳昂天,劉敬必然東窗事發,罪誅九族,死得慘不忍睹,可他若不告訴柳昂天,到時政權真要變動,柳昂天一個不小心,站錯了邊,只怕也是滿門抄斬的大禍,那些知交好友,不知還有幾人能活

劉敬政變在即,於情於理,他都應該告知柳昂天此事,可他心底卻有些猶豫。

秦仲海呆呆看著滿地碎銀,心中不知為何,就是覺得不對勁。他背上有幅來歷不明的刺青,他師父又是怒蒼山的五虎上將,這些莫名其妙的事,都讓他心里升起一股寒意,就怕自己的身世真與秦霸先有關。

倘真如此,那他秦仲海非只不能在朝為官,還算是朝廷的敵人了。連帶的,柳昂天、楊肅觀、伍定遠、甚聖好友盧雲,全會視自己為亂黨余孽。

秦仲海用力搖了搖頭,他舉腳將銀兩銅錢踢散,飛得滿地都是。心道:「不會的,我絕不是逆黨之子,這一切都是劉敬編出來騙我的。」想忘掉劉敬所言,但耳邊全是他方才說的那幾句話:「有個女人腦袋被人砍落,死後裸體示眾……有個男子被人剝皮分屍,永世不得回歸故土……這些你全當作是屁了」

那餅鋪老板看他行止怪異,只驚得呆了,忙喚道:「客官,您還好么」

秦仲海握緊雙爭,猛地一舉打在桌上,震得木桌裂了開來。他心里明白,倘若他真是秦霸先之子,那父母雙親死得如此之慘,真算不能瞑目了,眼前劉敬若要造反,可說是間接為他報仇,他自該與劉敬聯手叛國。可他若不是什么逆黨之後,只是劉敬設計收編他的計謀,到時一個不小心,徒然害死了柳昂天,豈下可笑之至

那老板見秦仲海滿面怒火,只嚇得全身發軟,不敢再說一字,只躲到店里去了。

秦仲海想起柳昂天對待自己的多年恩義,眼中慢慢生出溫情,他俯下身去,一一撿拾碎銀,撿著撿,又想到秦家慘案,眼前都是那一家孤兒寡婦的身影,心中竟是難決。

助劉則國滅,反劉則劉亡,可憐天下氣運竟壓在他一人肩上,直教秦仲海喘不過氣來。

秦仲海蹲在地下,想起師父,心道:「如果師父在我身邊,不知他會怎么說」想到師父,心下一陣溫暖,好似汪洋中見了岸,九州劍王從小撫養他長大,雖然待他頗為嚴厲,但兩人仍有父子般的微妙情感。

秦仲海嘆了口氣,尋思道:「無論如何,天下問只有師父明白我的身世,等此間大事一了,我定要尋他出來,把話問個明白。」

正撿拾碎銀間,忽然腳步聲響起,一雙靴子停在眼前,聽得氣喘吁吁的聲音道:「總算找到你了!你這幾日跑哪兒去啦!」秦仲海聽這聲音好熟,抬頭一看,卻是韋子壯來了。

秦仲海面色微微一變,此時情勢危急,他本就不想見熟人,哪知還是給韋子壯撞見了。他收斂心神,隨即寧定,道:「怎么了韋護衛找我有事」韋子壯嘿了一聲,道:「當然有事了!這幾日侯爺兩次三番找你出宮議事,你都推辭不到,究竟在忙些什么」

秦仲海不答,只緩緩站起身來,喚過了老板,將滿手碎銀都賞給了他,跟著干笑幾聲,回話道:「前些日子文淵閣在整理文獻,真的走不開。」韋子壯伸手搭上他的肩頭,笑道:「真是這樣么你該不會是怕見我這債主吧」那日韋子壯借了秦仲海五百兩銀子,秦仲海至今未還,此時便提了這樁公案出來,想來定是怕他耍賴。

秦仲海想起此事,不由得尷尬一笑,道:「韋護衛,韋大哥,韋老爺,下月就發餉銀了,你可別催我。」韋子壯啐了一口,道:「誰來催你了楊郎中從江南回來了,只在侯爺府里等你商量大事,你快些去吧!」;

秦仲海心中微微發愁,知道該來的跑不掉,他伸了懶腰,道:「成,這便隨你過去。」

兩人一先一後,緩緩往侯爺府行去。

秦仲海跟在後頭,腳步越走越慢,他望著韋子壯微微發福的背影,想起當年相識的情景,心下不由得滿是感慨:「自我藝成下山以來,已有十年了,唉……當年見面,韋老哥才新婚不久,我也還是個毛頭小子……嘿嘿,幾年下來,他孩子也該有個七八歲了吧說起來,我們也相識好久了。」忽然之間,淚水涌上眼眶,朦朧中,似乎見到諸多好友死於戰火的模樣,秦仲海心神激盪,直想把內情透露出來。

正感難以把持,匆聽遠處有人喊道:「肅敬回避閑人莫看」大官出巡,秦韋兩人自是避在道旁,只見遠處抬來一頂轎子,當先公人舉著一面大招,上書七字,正是「京城秉筆太監劉」,韋子壯吃了一驚,道:「怎么劉總管出宮了可有什么大事么」秦仲海知道來的是劉敬的座轎,他嘆息一聲,不願正眼去瞧,只轉過了頭,把目光掠在一旁。

三日後,劉敬便要政變,倘若他出賣此人,其事必敗;但他若隱瞞不說,也許北京就要改朝換代,滿朝文武盡皆大禍臨頭。秦仲海心中只覺又苦又難,不知怎地,他就是不願出賣劉敬對自己的信任,但也不願柳昂天等人陷入危難,滿心煩躁間,不由得長嘆一聲。

待劉敬離去,二人便匆匆行到柳府,此時已是下午,柳昂天、楊肅觀早已等候多時。秦仲海見了柳昂天,不免心中有愧,連忙低下頭去,道:「侯爺。」柳昂天罵道:「這當口才來,八成又去喝酒了!對不對!」

秦仲海給他胡罵一陣,兩眼忽地一紅,柳昂天待他的恩義著實非小,柳門諸人中,柳昂天雖最倚仗楊肅觀,但以情感而言,向來與他最為親厚,總把他當親生兒子看待。秦仲海心想:「這十年來,咱倆不知相罵過多少次了。唉……倘若侯爺有什么意外,我……我對得起他嗎……」

柳昂天見他虎目發紅,忙道:「你干什么眼睛紅成那樣,可是偷看女人家洗澡,長了針眼么」秦仲海笑道:「你猜得沒錯,我正是偷看你老婆。」柳昂天大怒,拿起雞毛撣子去打,秦仲海哈哈大笑,閃身躲開,眼見柳昂天待他如昔:心中只有加倍苦悶。

眾人笑罵一陣,各自坐定,秦仲海見伍定遠不曾回來,便問道:「怎么沒找到定遠么」

那日伍定遠辭官南下,恰巧給秦仲海發覺,便急速命人通報楊肅觀,以免生出意外。此際楊肅觀業已歸來,卻不見了伍定遠,不免有些驚疑。

楊肅觀微微一笑,道:「秦將軍莫要擔憂,定遠沒事的,現下只在盧知州府中養傷。」秦仲海驚道:「養傷他受了什么傷」

楊肅觀嘆息一聲,便把卓凌昭如何打造神劍,伍定遠如何約定比武,兩人如何在虎丘山激戰等情一一說了。

秦仲海搖頭嘆道:「卓凌昭武功高強,這下給他拿到神劍,日後誰還能奈何他」

楊肅觀低聲道:「此事不慌,我這趟南下,奉著侯爺之命,已與卓凌昭和解。下月二十日,卓凌昭若是信守誓約,便會親臨大理寺,揭發江充的罪狀。」

秦仲海陡聽此事,雖然心中另有大事,還是吃了一驚,他哼了一聲,道:「你奶奶的!這事如此重大,你怎拖到現下才說我是最後一個知情的吧」

楊肅觀看了柳昂天一眼,卻不答話。柳昂天輕咳一聲,道:「老夫吩咐肅觀賢侄,要他嚴守秘密,不等卓凌昭首肯盟約,絕不外傳此事。」

秦仲海心中不悅,側開臉去,想道:「好你個侯爺,居然也這般爾虞我詐,把這等大事瞞住了我。」看來柳昂天知道自己性格剛強,聽這主意過於陰沈,不免與他性情不合,這才隱瞞不說,秦仲海哼了兩哼,想起自己也有事瞞他,只覺大家扯了個平,誰也不欠誰。

楊肅觀道:「論及卓凌昭之事,不知秦將軍有何看法」秦仲海雙手一攤,沒好氣地道:

「你們生米都已煮成熟飯,我還有啥好說難不成還能叫你撤手么」楊肅觀咳了一聲,道:「快別這樣了,你若有主意,只管說了便是,大家都等著聽呢。」

秦仲海聽了這話,卻只斜了楊肅觀一眼,拿起茶碗,自行喝了起來。卻是懶得應答。

柳昂天見秦仲海這般神氣,反倒放心下來,知道他無意深入此事。當即咳了一聲,點頭道:「仲海沒別的主意也好,只是江充這人心機深沉,就怕他另出奇謀,把咱們的局給攪了……」說著便自分析局面,與楊肅觀談了起來。

眾人說了良久,都在談如何對付江充,秦仲海心事重重,根本無心去聽,此時劉敬另出奇兵,別說什么審判江充了,連皇帝的性命都如危卵一般,江充的死活,根本不在他的眼下。只是此刻情勢渾沌,他也不便提起此事,只是哼哼啊啊地胡混。

說到後來,楊肅觀話鋒一轉,低聲道:「侯爺,我這幾日探聽了消息,據說劉敬前夜曾邀熊飛營的將領密談,不知有何圖謀。咱們可得小心了。」秦仲海聽他提起劉敬的動靜,心下便是一驚,想道:「楊郎中的消息果然靈通,這事他也知道了。」想起楊肅觀查知此事,背後冷汗竟是涔涔而下。

那熊飛營的總兵姓李,雙名保正,乃是前朝老臣,曾受武英皇帝拔擢重用,爵位雖不及柳昂天,但軍旅輩分絕不在他之下,劉敬無端與他聯系,自是引人疑竇。柳昂天搖了搖頭,想起李保正不日便要受調進京駐防,心中更覺納悶,問道:「仲海,你這幾日在宮中行走,可曾聽過什么風聲」

秦仲海知曉的事可多了,上從薛奴兒刺殺皇帝,下至瓊貴妃偷人,無一不是聳動至極的大事,但此時局面險惡異常,秦仲海自知一言一行足以扭轉全局,還未想通其中道理之前,決計不能多言,當即聳了聳肩,敷衍道:「劉敬一直想拉攏軍中將領,大伙兒又不是不知道想那李總兵不日便要進京,劉敬身為大內總管,怎能不多加聯系楊郎中未免過慮了。」

柳昂天聽他言之成理,便自哈哈一笑,道:「你這小子這么猾頭,連你也沒看出端倪,想來真沒什么事情。咱們是不該杞人憂天。」秦仲海聽了這幾句話,心頭忽然一悲,不知自己這般回答,會給柳昂天帶來什么樣的悲慘命運,饒他面皮厚如壁板,此刻內心也是波濤洶涌,他雙手微微發抖,登給楊肅觀看了出來。楊肅觀嘿了一聲,道:「仲海,你有點奇怪,」秦仲海舉起茶杯,裝作漫不經心的神氣,道:「有什么奇怪」楊肅觀沉吟片刻,道:「你今日有些不同。」

楊肅觀目光如此銳利,秦仲海自是暗暗吃驚,口中卻道:「什么不同八成是老子痔瘡犯了,這幾日好生疼痛,這才不同吧你可要幫我看看」說著將面盆大的屁股對准楊肅觀,便要解下褲子,楊肅觀嚇了一跳。忙道:「你……你別胡鬧!」

秦仲海作弄他一陣,口中哈哈一笑,心頭卻甚苦澀、眾人商議已定,卓凌昭此番赴京到案,前去大理寺指證,只要江充一個應對不慎,便會大禍臨頭。柳昂天得了這個上風,心下甚喜,笑道:「仲海今夜不忙著回宮,留在我府里吃飯吧!」秦仲海想到為難無比的局面,深怕酒後言語有失,搖頭便道:「不了,今兒個宮里有事,還是改天吧!」

柳昂天頗見失望,搖頭道:「好久沒和你喝酒劃拳了,本來我找了瓶百年好酒,要與你同醉一場,真掃興了……」說著在那嘀咕許久。秦仲海不敢再聽,就怕人情之下,自己一個沖動,便把劉敬囑托之事丟到一旁,當即向柳昂天告辭,速速行出。

秦仲海走到府外,自往大街行去,還沒走上兩步路,便見街邊行來一名少婦,這女人衣著華貴,帶著幾名婢女,正要回府,秦仲海見這女子生得好生貌美,膚白勝雪,身材玲瓏,約莫二十七八年紀,正是那七夫人,想起酒家里青青托他打聽聲息,秦仲海竟爾害怕起來,急忙轉頭,跟著往巷中竄入。

秦仲海躲在巷里,只等著七夫人離開,站了半晌,也是水喝多了,又是豆漿,又是茶水,竟有些尿急,當下拉開褲檔,便在巷中灑起尿來。正舒爽問,匆聽巷口一人道:「秦將軍,好端端的路上行走,為何躲到這兒來了」秦仲海不必抬頭,也知說話之人便是七夫人,秦仲海嚇得魂飛天外,一泡尿灑得左右飛射,他運起全身內力,慌亂間急急灑完,跟著將褲檔一拉,拱手回身道:「屬下見過夫人。」

那女子走了上來,凝視秦仲海,柔聲道:「你最近還好么每回見我就跑,讓人怪擔心的。」說著伸手出去,替他整理了衣領。秦仲海滿臉尷尬,往後退開一步,干笑道:「夫人多慮了。卑職一時腹痛,想要解手,這才往巷中竄來,萬請莫怪。」

那女子面色黯淡,嘆道:「現下四處無人,你別再稱我夫人,好么」秦仲海長揖到地,道:「夫人乃是主上愛妾,身居家長,卑職便算膽大妄為十倍,也不敢濫用昔日稱謂。」言語之間,十分恭敬,絲毫不敢怠慢松懈,往日的疲懶更收拾的半分不見。

那女子痴痴看著他,忽爾身子一顫,想起了往事,霎時淚光閃動,輕聲道:「仲海…仲海……前夜青青差人過來找我,她說曾在酒家里遇上你,問我近日光景,你卻置之不理……仲海……我嫁入柳家一年了,這一年來你從不牽掛於我,全然不記得昔日情份了么」

秦仲海別過頭去,輕輕嘆了口氣,低聲道:「卑職福緣淺薄,命數如此,夫復何言」七夫人哽咽出聲,哭道:「沒有什么命數不命數,你哪日要帶我走,天涯海角,我都跟著你!」說著淚水灑下,竟爾抱了上來,便往秦仲海唇上吻去。

秦仲海嚇得魂飛天外,身子往地下撲,雙膝跪地,磕頭加搗蒜,慌道:「夫人萬莫如此!卑職一心效命侯爺,只把夫人當作母親敬拜,請夫人再別提起過往之事,侯爺面上可不好看。」那女子淚如雨下,垂淚道:「我嫁給柳昂天,那是情不得已的,只盼早晚都能見你一面,那就於心足矣……可每回你都如此薄情,好似世間沒有我這人……秦仲海,你……你叫我好生失望……」說著掩面失聲,轉身奔出。

七夫人離巷而去,秦仲海喘息不已,猶在地下磕頭,不敢稍動。

好容易腳步聲遠去,秦仲海松了口氣:心道:「逃過一劫了。」正要站起,忽聽一人笑道:「秦將軍,怎么好端端的,卻跪在這兒啊。」

秦仲海吃了一驚,心道:「這人腳步聲實在輕緩,我居然沒聽到!」他猛地抬頭去看,卻見那人面目英挺,腰懸長劍,正是楊肅觀來了。

秦仲海慌忙爬起,尷尬道:「他奶奶的,老子走路走得累了,便跪上一跪,也好恢復精神。」楊肅觀聽他胡言亂語,知道他向來如此,卻不以為意。微笑便道:「原來如此,看你跪在這兒,我還以為皇上忽然駕到呢。」

秦仲海見他凝目望著自己,眼神頗不尋常,心中便想:「這小於一向精明,方才七夫人找上了我,他定然看在眼里,嘿嘿,我可小心了。」他伸了個懶腰,道:「啊,天色不早了,老子有些累了,該回府里補一覺啦!改天再聊吧。」楊肅觀似知他在回避自己,微笑便道:「不過晚飯光景,秦將軍未免睡得太早了些,這樣吧,咱們去暍上一盅,小弟作東。」

秦仲海微微一奇,這楊肅觀從不找他喝酒賭博,今日卻怎地這么好興致,不由得心下一凜,想道::「這小子向來謹慎,無事下登三寶殿,他今夜可有什么陰謀」

楊肅觀見他眼神滿是猜疑,便笑道:「難得邀你喝酒,可別拒絕我。盧知州剛到任,定遠對卓凌昭的事情又是耿耿於懷,這些事你不能不知,咱倆便來聊聊吧。」

秦仲海這幾日雖然事多心煩,但仍關切眾多好友的近況,他打量半晌,頷首便道:「行,既然楊郎中做邀,咱們便去喝上一杯。」楊肅觀哈哈一笑,頗見心喜,當下一同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