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一代新人換舊人(1 / 2)

英雄志 孫曉 5943 字 2021-02-24

「媽巴羔子地操你娘!」轟隆巨響,擂台上木屑紛飛,「山東熊」火並「蒙古虎」,北國大漢手上打得凶暴,嘴里罵得粗魯,你問我伯母,我探你親娘,各以家鄉話辱罵對手。鐵拳相拼,兩敗俱傷,一個打傷對方嘴角,一個重擊敵手小腹。這便是「魁星戰五關」第四場惡斗,「中國次鋒」宋通明下場,激戰「蒙古中堅」呼林特罕。

此刻擂台上已連戰四場,除了第一仗玉川子給人踢下台去,蒙古搶得頭彩之外,其余全是中國獨占鰲頭。看那四大家族非同凡響,自去歲高天威連破五關之後,今年輪到宋通明大發神威,他先以「神刀勁」震傷宗澤思巴,替玉川子報了仇,之後再憑「翔鷹寶刀」的真功夫,擊退次陣翼鋒「獨螫大蠍王」金察欽,現下正與三陣中堅大將呼林特罕決戰。

蒙古連敗兩場,呼林特罕再要敗陣,便只剩四陣羽鋒的無也明王,與那壓陣大將哲爾丹,蒙古眾將想起去歲連輸五場的慘案,自是大感惶急,一時眾人交頭接耳,謀思對策。

那哲爾丹卻不言不動,只如石像般靜坐,看他面向地下,不動如山,全然瞧不出喜怒。

宋通明吼出了粗口,一拳擊出,正中呼林特罕嘴角,打得這蒙古硬手口吐白沫,只是這人著實是悍勇之徒,雖然面上疼痛,兀自揮出一掌,重重擊上宋通明小腹。

眼看宋通明向後退開,呼林特罕怪叫一聲,猛地飛身凌空,雙腿灌力,如同大象般當胸踹來,宋通明此時全身乏力,閃避不開,情急之下,怒吼道:「神刀勁!」功力彌漫胸膛,內勁到處,竟將強敵的腿骨震斷,呼林特罕慘嚎一聲,倒飛出去,直直滾入西棚。宋通明挨了重腿,自也口吐鮮血,滾跌台下。

台下見了同歸於盡的慘狀,無不駭然出聲,這兩人先前以兵刃對砍,不分勝負,便以拳腳功夫較量,哪知也是打得這般腥風血雨,飛沙走石。楊紹奇等人身為朝官,自須見證勝負,只是牛鬼蛇神手底打得難看,嘴里罵得污穢,仿佛無遮大會,教人不堪入目。場邊幾名見證官員會商了,當下推舉一人,起身便道:「兩國將領重傷倒地,無力再戰,此戰不分勝負,平局!」當地一聲,銅鑼響起,胡志廉擦去了冷汗,命人收拾了場地,朗聲便道:「下一場,中國中堅對蒙古羽鋒,請雙方將領上場。」

眾人引頸眺望,只見西棚里行出一名番僧,這人身穿袈裟,手提禪杖,身形高大,雙肩更異常寬廣,便是先前與娟兒斗口的那個喇嘛「無也明王」了。這僧人光頭禿頂,容貌粗野,下顎滿布胡須,再看那絡腮濃須根根如鐵,望之蜷曲濃密,還沒動手便已十分怕人。

虎狼在前,不知中國這方如何應付,想來此戰若非俠士下場,便是名將出手,眾賓客正自猜測,忽聽一聲嬌叱,東棚里飛出一個身影,眨眼間便已躍入擂台,只見來人眼若秋波,腰挺背直,竟是個樣貌極為嬌美的女俠客。

那女俠客嘿地一聲,拔出了長劍,身法極見曼妙,台上台下登時歡聲雷動,只聽看台上幾聲童稚呼喚最為響亮,喊道:「娟姨,把那光頭和尚打個片甲不留!」那美女給人稱作「娟姨」,自是方今九華山初接任的掌門娟兒,她聽得呼喚,媚眼微斜,便見到了看台上的幾名兒童,那阿秀與華妹正自拍手叫好,神色興奮,只等自己大發神威,再看華妹身旁卻坐了個美艷絕倫的少婦,正是自己的師姐來了。

娟兒微笑頷首,正想揮手示意,卻見場下眾人交頭附耳,幾人相互探問:「不是釋娟神尼么怎地還俗了」娟兒心里有氣,惡狠狠瞪向胡志廉,目光滿是怒氣。那胡侍郎干咳幾聲,趕忙低頭,避開了她的目光。

娟兒眼望番僧,正要說話,便在此時,台下傳來一個低沉的嗓音,抱拳道:「娟姨。」娟兒斜目去看,不由一聲低呼,眼中一條高大壯漢,生得是濃眉大眼,寬肩膀粗,約莫二十歲上下,膚色黝黑,正自凝視自己。娟兒微笑道:「你怎么也來了」

那高壯少年一本正經,抱拳道:「爹爹知道娟姨要比武,便要崇卿過來看著,也好多學兩招。」娟兒含笑以對,眼前浮現出一張國字臉,那老臉滿布風霜,卻又帶著深深的溫情關懷,讓人不得不領受。娟兒臉頰上浮起酒渦,心道:「姊夫當真多心,居然還要兒子過來照看我。」娟兒見那少年目光關切,登向他一揮手,微笑道:「好好看娟兒打勝仗,回頭等你爹返京了,可得一五一十告訴他……」正想間,對面那番僧惡狠狠地道:「你小小姑娘,打不打,到底」娟兒酒渦消褪,換成白眼一翻,心道:

「討厭死了,每回都遇上這種夾纏不清的家伙。」她將秀發輕輕梳了梳,學著番僧的語氣,嬌斥道:「你胖胖和尚,人話說不說,到底」那番僧虎吼一聲,登時應了句番話,聽那怒罵咕嚕嚕地,雖不解意思,但料想不是什么好話,她做了個鬼臉,向前行出一步,猛然間那番僧搶先動手,禪杖砸出,勢道快絕,勁風撲面而來,火辣辣地甚是疼痛。眼看粗如海碗的鐵杖砸來,娟兒輕叱一聲,雙足一點,反而對著禪杖直撲而去,台下見了險招,無不放聲尖叫。

那禪杖如此沉重,當場便能把如花似玉的美嬌娘砸得腦漿破出,爛為血肉模糊的一片,那華妹嚇得全身發抖,便往媽媽懷里縮去,顫聲道:「媽,阿姨要給打死了。」那少婦在女兒臉頰上香吻,含笑道:「傻孩子,咱們九華山的功夫才要出來呢,快快抬起頭看了。」那華妹見那番僧滿面橫肉,只感害怕,兀自趴在娘親懷里,良久不敢探頭,卻聽一個男童笑道:「膽小鬼,娟姨要贏了呢。你可別錯過了。」華妹最恨人家喚她膽小,一聽阿秀調笑,立時從媽媽懷里爬起,狠狠瞪了阿秀一眼,這才轉頭去看台上。

這一望之下,華妹登感詫異不已,只見娟姨早已閃開禪杖的當頭一砸,以極險身法沿杖掠開,看她輕功曼妙,姿容秀麗,轉眼間劍光出手,已然指向「無也明王」的喉頭。

那明王沒料到姑娘家武功高強若此,大驚之下,只得急急閃避,靠著手上禪杖旋轉飛舞,使得潑水不入,這才逃過性命。只是娟兒倏來忽去,擂台上趨退如電,如入無人之境,輕功劍法搭配得無懈可擊,只殺得無也明王進退失據,只能憑著蠻力硬砸對手劍刃,倘若兩人兵器重量相當,抑或娟兒毫不愛惜手上長劍,恐怕無也明王早已慘敗。

場邊眾人見她容貌嬌美,不過是個弱女子,多多少少有些輕視,待到見了她的身法,方知此女武功十分精奇,萬萬小看不得。台下蒙古高手都是識貨的,無不贊嘆。

那宗澤思巴頷首便道:「都說青衣秀士輕功高明,果然名不虛傳,連徒弟都這般厲害。」他話聲響亮,四座皆聞,哪知「青衣秀士」四字出口,便聽一片低呼,只見見證席上附耳議論,遠處看台上欽差使臣皺眉搖頭,顯有不悅之色。再看東棚里幾名高手目光悲怨,眼中更似噴火。宗澤思巴心下一凜,暗呼不妙:「我可傻了,怎么來提中國朝廷的禁忌,一會兒可要挨罵了。」那華妹滿心驚奇,不知那番僧何以一提這四字,便讓眾人膽戰心驚,她轉頭去看母親,只想問話,母女倆人目光相對,卻見媽媽目光悲郁,好似十分難受。華妹向來聰穎慧黠,看了母親的神態,立時吐了吐舌頭,不敢再多問一字了。

台上娟兒聽了這四字,一時也是面罩寒霜,大顯憤怒之態,那明王本已不敵,待得娟兒恚忿搶攻,氣餒之下,更是連連敗退。娟兒有意速戰速決,當下提氣飛躍,身形一路盤旋,竟是越飛越高,這下身法一露,照理場邊必要大聲喝彩,只是眾人想起那忌諱名號,彩聲到了嘴邊,自然而然地縮了回去,竟無一人叫好。

娟兒身形飄逸,只見她飛上半空,長劍點出,散出點點劍花,看她手腕隱含余力,招中必有變著。那明王自知敗北在即,情不得已,只得行險,當即矮身盤膝,手中禪杖豎立,便要以怪招封住娟兒的劍路。

激戰之間坐倒在地,這個破綻賣得卻也太大,眼看禪杖立地,迎面而來,娟兒自也不怕,她有意賣弄身法,霎時間反朝禪杖迎去,身子急墜而下,場邊眾人驚叫出聲,眼看要穿胸破體,慘死當場,陡然間娟兒嬌軀輕扭,已在間不容發之際,避開戳體而來的鐵杖,跟著長劍沿杖削下,眨眼間便會廢了那番僧的五指。

高下已判,眼看勝負已在須臾,忽見無也明王松脫禪杖,雙膝發力,身子竟然憑空跳起,原來此人一身功夫都在膝間,精擅印度瑜珈打坐之術,此番行險,全在等娟兒墜下身形,他便要以奇門怪招分出勝負,想以這套武功的詭異難測,中原高手必然中計上當。

兩人一個墜下,一個躍上,身形半空交錯,娟兒沒料到對方竟能以雙膝之力高高跳起,一時驚惶失措,猝不及防,無也明王一聲冷笑,雙掌直直排出,卻是朝娟兒柔軟的胸脯打來,已在剎那間轉居上風,看這雙掌印上胸口,非但會將娟兒打成重傷,更有輕薄之意。

這胸脯乳間乃是女子尊嚴之處,絕不容陌生男子一指稍沾,台下自然響起一片驚呼。那阿秀與華妹雙手緊緊相握,這兩名小小孩童本見阿姨大占上風,料來必勝,孰料一個變故生出,娟姨居然大有性命之憂,兩個孩子一臉惶恐,連話也說不出了。那美婦卻含笑不語,分毫不見憂慮,只伸手撫摸女兒頭發,示意她莫要害怕。

眼看娟兒便要重傷,便在此刻,一股氣勁暗暗射來,直朝無也明王胸膛打去,那氣勁夾在黑影之間,看那形狀渾圓,竟是一枚指頭大小的沙丸,那氣勁力道雖強,沙丸卻無破空之聲,那番僧竟然不知不覺,兀自雙掌排出。

啪地一聲輕響,那沙丸撞上身來,登時破裂四散,但那丸中所蘊力道卻如排山倒海,氣勁灌入,眨眼間便封住無也明王全身經脈。

無也明王動彈不得,但心中的驚駭更是難以言喻,不知娟兒兩手不動,何以能凌空制住自己穴道便在此時,娟兒已然墜下地來,聽她嬌叱道:「倒卷珠簾!」右腳向前一伸,左手捏住劍訣,彎身回腰,提劍倒劈而下。三招快絕無倫,刷刷刷三聲過去,如同一招使出,這招「倒卷珠簾」本有女子陰柔之氣,乍然使出,恁是仙子脫塵之絕色。霎時劍花綻放,寒光彌漫,在滿場眾人驚呼中,無也明王鮮血直噴而出,胸口竟然連中三劍,身子向後便倒,傷勢極為沉重。

娟兒吃了一驚,尖叫道:「這……你……你為何不躲……」先前兩人過招,娟兒已試出對方功力高強,絕非尋常江湖人物可比,這才使出自己的得意絕招擋架,豈料兩人各以精妙招式相抗,那明王竟在激戰中凝住身形,分毫不知閃避,娟兒又怕又愧,慌聲便道:「大叔,對不住。」當下趕忙抱住了明王,急急從懷中拿出傷葯,立時為他擦抹。那明王氣息漸低,緩聲道:「姑娘小小…劈空掌力大大…和尚佩服……」中國蒙古相較武技,絕非性命相搏,自來都是點到為止,不曾見過生死。眾人沒料到變故忽生,堂堂明王竟會慘敗美女劍下,慘烈之處,更在先前數仗之上。驚駭之下,竟是鴉雀無聲,竟無一人喝彩。

娟兒見對手傷勢沉重,自責之余,淚水潸潸,竟是哭了出聲。胡志廉、海川子等人怕弄出了人命,無不急急上場,都來為無也明王救治,一時手忙腳亂,綳帶傷葯齊飛。

勝負分出,楊紹奇等人都是朝廷命官,如何識破另有玄機當即商議一陣,便已判定娟兒獲勝,場中當然一聲,又響起一記銅鑼,這場中堅對羽鋒,卻又是中國勝了。

明王慘敗,蒙古四將全倒,僅余最後一人。在眾人的催促中,娟兒滿面淚水,哭哭啼啼地上場,等候最後的對手出來較量。

西棚里巨大的黑影站立起身,那黑影褪落上衣,裸露出寬闊結實的胸膛,霎時跨步邁出。

無畏者,無敵也。韃靼國第一高手哲爾丹,下場候教!哲爾丹行上擂台,一語不發,只凝目望向娟兒。此人乃當代宗師,不過隨意跨下馬步,縱無一句言語,無倫氣勢之下,便讓娟兒有些害怕。

此時無也明王兀自倒在擂台上,只是給娟兒擦抹靈葯之後,身上血流大緩,已無性命之憂,哲爾丹抱起無也明王,命人帶了下去。跟著拾起他遺下的禪杖,斜目朝擂台邊望去。

霎時間,虎吼如雷,手上禪杖奮力射出,轟隆一聲大響,那鐵杖斜插擂台地下,煙消彌漫,灰塵大起,眾人極目看去,那禪杖卻是立在一名高壯少年面前。台上娟兒驚疑不定,台下旁觀者議論紛紛,無人知道哲爾丹的用意。

哲爾丹凝視那少年,兩人遠遠相望,只見漠北第一人伸出食指,指端定在那少年身上。良久良久,回手頸間,自向喉頭比了一橫,模樣竟是異常挑釁。那少年低頭向地,不應不答,只是嘴角斜起,似乎隱帶冷笑。

娟兒見他舉止有異,忍不住滿心驚詫,道:「這位大叔,您……您的較量對手是我……」哲爾丹似乎不解漢語,待得娟兒說了兩次,這才扭頸回望,朝娟兒看了一眼,虎目生威,凜然生光,不過一眼瞧去,娟兒便不自覺地退開幾步。哲爾丹微微一笑,忽然嘰哩咕嚕地說了幾句話,口氣雖然溫和,但這人形貌威嚴,仍教人不敢逼視。娟兒心里害怕,一時只能手握劍柄,全力戒備。

便在此刻,哲爾丹大步縱出,已然向前欺來,這人身長九尺,乃是罕見的虎漢,比諸先前幾名下場人物,身材都還要來得高大,只是此人身子雖然沉重,腳步卻是奇快,擂台長寬十尺,哲爾丹不過一步飛縱,便到娟兒面前。

娟兒大驚失色,手腕輕送,劍光飛射而出,忽然眼前一花,黑影繞步成圓,滑向自己身側,霎時兩人面面相覷,僅在三尺遠近,娟兒身形嬌小,縱使提起腳跟,還只能及得到人家的肩頭,想起自己殺傷了人家的大將,不知會有什么慘禍,她心中發寒,便要向旁竄逃。

九華山輕功傲視當今,起縱奔轉,皆有獨門心法,娟兒腳步一點,正要逃離,哪知腳下一聲巨響傳過,擂台震動,令得娟兒腳步一虛,竟是跳不起來。

對方似有妖術魔法,娟兒不知何以如此,只呆立擂台,茫然張口。哲爾丹雙目半睜半閉,微微一笑中,卻是搖了搖頭,模樣如尊長告誡晚輩,莫要再行頑抗。

強弱雖極懸殊,但兩人正在比武,無論如何不能投降,娟兒面色慘白,腳下輕點,又要飛身離開,突聽哲爾丹暴吼一聲,伸腿朝擂台奮力踩落,轟地一聲大響,擂台再次震動,娟兒跳躍不起,竟又落了下來。

直至此時,東西兩棚的高手方才明白,哲爾丹是以「墜鳥」之術制住娟兒。眾人心下震驚,一時鴉雀無聲,蒙古諸將也看傻了眼,竟是無人喝采。看台上阿秀、華妹等人關心阿姨的勝負,無不張大了眼,恐懼之下,只是拼命祝禱,就怕她給打死打傷。

常人行走跳躍,無論發力多大、邁步多遠,起初第一步都需腳踩實地,倘若地下虛空,便如身處大海浮舟,地下無法受力,自然無法奔跑跳躍,那擂台基座雖然扎實,卻也耐不住哲爾丹的重腿,每回娟兒試圖起跳,擂台便是一陣搖晃,娟兒腳下空盪,根本無法發力,便算輕功再高十倍,也是無法移步。

娟兒嘴角顫動,接連去跳,哲爾丹震腳落地,卻讓嬌美姑娘難以起身,兩人連試五回,終於,漠北第一高人伸手過來,溫柔款款,只在輕撫娟兒的粉嫩面頰,看這位蠻夷大將如此神色,有如父親對待愛女一般,場外四座無不大嘩。

雙方武術相差過巨,雖未真正動手過招,勝負卻已見諸台上。楊紹奇等朝官交頭附耳,都在商議戰果。那高壯少年停在擂台邊,低頭望地,卻也沒多說什么。

此時勝負雖分,但畢竟娟兒不曾受傷倒地,也未曾真正出招較量,她若要堅持再戰,自無不可。只是對手已然出手相饒,娟兒若一昧邀斗,只有逼得人家痛下重手,恐怕一場皮肉疼痛再所難免。娟兒面色發白,想起自己身為中國第三陣中堅,後頭還有兩名同伴,自己職責所在,好歹要耗損對方一些氣力。她咬住下唇,正要提劍發招,便在此時,聽得身邊一人冷冷地道:「放開她,我來跟你打。」鐵槍影動,直指哲爾丹鼻端,眾人聽得嗓音清亮,想那下場之人必是豐神俊雅之輩,娟兒回首去看,果見一名白面少年手提鐵槍,冷冷瞪視哲爾丹,正是那中國第四陣羽鋒,「河北祝鐵槍」下場來了!祝康早有意追求娟兒,難得有機會英雄救美,自要大大逞威,果然那鐵槍舉得如山之凝,如岳之尊,十成十的英俊氣派。

這祝康雖只二十來歲,卻是當今祝鐵槍的唯一傳人,看他白面斯文,槍法俐落,又兼世襲爵位,乃是武林中赫赫有名的玉面郎君。槍是紅纓槍,郎是斯文郎,祝康右手持槍,左手摟住娟兒的腰間,將她輕輕帶開,旋即喝道:「蒙古人休得猖狂!在下便是河北祝鐵槍三代門主,祝康便是!今日與你一較雌雄,讓你知曉上國的威風!」

此言一出,東棚內立時傳出女子的嬌呼:「康兒好好打,娘在這兒看著!」打擂台還帶著娘親,場上場下自是滿面驚奇,無不回首去看,只見幾名美艷婦人簇擁著一名白頭老婦,正自鼓掌歡呼,卻是祝家的一門忠烈來了。祝康滿面通紅,一時故做不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