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哀宗(1 / 2)

英雄志 孫曉 5750 字 2021-02-24

將近午夜時分,國丈府里還有兩人沒睡,一個是「雨楓先生」傅元影,另一個是……

「穎超。」傅元影坐在師侄對面,沈眉道:「抬起頭來,看著師叔。」蘇穎超當然沒去看師叔,他只是默默無言,打量著地下的小東西。

「吼……吼……」小東西只有三個月大,卻已經很凶了。他蹲在地下,露出森森白牙,聲聲低吼,想來對蘇穎超很是不滿。

小黑犬很生氣,他要為主報仇了,誰叫今晚「大眼貓」斯文掃地,非但踢了它一腳,尚且道出那個「賤」字小黑犬再不忠義為主,狠咬一口,莫非瓊芳這幾天都算白喂它了。

「吼……吼……」小黑犬欲待復仇,傅元影也開始冷冷訓話:「穎超,你老實跟師叔說,你今晚為何發這么大脾氣」蘇穎超沒有說話,他拿起了自己的睡枕,便朝小黑犬頭上試探。汪地一聲怪吼,小黑犬沖了上來,張牙舞爪,枕頭卻左右飄移,登讓他咬了個空。

「穎超,看著師叔。」小黑犬上下撲縱,十分凶猛。可憐傅元影苦口婆心,卻得了這么夫場面回來,他忍下了脾氣,催促道:「快說吧,你今晚為何要凶瓊芳」

猛聽「吼」地一聲,小黑犬趁機咆哮而上,咬住了枕頭,當作了肉骨頭般啃著。

蘇穎超自始至終沒吭氣,就是不說他與瓊芳間發生了什么事,即便如此,傅元影還是隱隱猜得到幾分內情。他曉得瓊芳今夜定是講了什么不中聽的,這才鬧得不可開交。

蘇穎超年紀雖輕,卻很少發脾氣,可他今夜卻瘋狂了。這說明瓊芳的話一定很重。傅元影低頭喝苦茶,咀嚼似地啃著苦茶葉,自知師侄決不會吐露內情,只得道:「也罷,你要不肯說,師叔也不問,可師叔得問問你,這東西……」他從桌上拾起一張喜帖,搖頭道:「你想怎么辦」

「嗚……吼……」蘇穎超呆呆垂首,將睡枕提了起來,那小黑犬尤在死咬不放,便如一串肉般給吊了起來。

傅元影手上拿的是喜帖,上頭寫得明明白白,蘇瓊兩人二月初一文定,十七成親,為了這樁喜事,國丈早已光邀賓客,只等著普天同慶,誰只今晚先是新郎口出惡言、悍然怒吼;之後新娘也是大哭大鬧,負氣出走。看這小倆口跑的一個不剩,屆時這場婚禮該怎么辦下去莫非要請華山雙怪拜堂娛親不成

「穎超……」傅元影開始勸諫了:「男子漢大丈夫,你得學著度量些。走吧,和師叔一起過去找她,你給她當面賠個罪,我再想法子把她勸回來,千萬別把場面鬧僵了,知道嗎」

解鈴還須系鈴人,蘇穎超既然氣走了瓊芳,變得過去負荊請罪。現下不必管誰對誰錯,雙方成婚在即,還能再胡鬧下去么

華山古有明訓:「敵不動、我不動,敵動我先動」,蘇穎超聽完了說話,卻似拿出了「智劍」心法,只管一臉木然,自在那兒茫茫而坐。一旁小黑犬倒是趁敵不備,聽它「汪」地一聲怪吼,便又趁機攜走了睡枕,當作木馬般騎著。

小狗提前發情,少掌門提早發瘋,傅元影也快發作了。看今兒已是正月十五,十天後便要納采,蘇穎超怎還能心不在焉他嘆了口氣,慢慢坐到師侄身邊,道:「穎超,跟師叔說,你和瓊芳相識多久了」

「汪。」小黑犬咬枕頭,無故亂叫一聲。傅元影老大沒趣,只得自問自答:「他十三歲上就識得你了。對不對」蘇穎超木然無言,傅元影輕聲又道:「你也懂得她的。很多時候,瓊芳根本還是個小女孩,想什么、要什么,連她自己也不明白……穎超,不管他今晚同你說了什么難聽的,你都別望心里去,懂嗎」

在別人眼里瞧來,瓊芳少女早慧,小小年紀便已老氣橫秋,渾似個小大人。可在傅元影眼里瞧來,「少閣主」卻壓根還沒長大。她十歲上就沒了父親,一夕之間被迫結下爹爹的重擔,從此長大成人。可也在那一晚,她的人生就此停頓了,整整十年多過去,他一直停留在那個夜晚里,他依然是那個失怙動哭的小女孩。

小女孩是很任性的,想什么、要什么,有時很是不負責任,只是說來棘手,瓊芳脾氣像小孩,可蘇穎超呢難道他就好擺置了

十六歲便接下華山掌門,成為「天下第一」的繼承人,蘇穎超少年得志,一聲可說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可他的代價也未免太高了,他不能輸、不能降,直到死,他都得撐住師傅留下的金招牌。似他這般心情,若要他低聲下氣求瓊芳回來,那是痴人說夢了。

金童玉女頑硬僵持,誰也不讓誰,可不管他倆怎么使性子,總有一個先低頭,否則……等到了二月十七,婚期一過,雙方的緣分也就盡了。

屋里寂靜一片,可憐師叔苦口婆心,掌門仍舊面無容情,傅元影心煩意亂,索性使開了撒手鐧:「罷了、罷了,你想做什么,師叔也管不了你,來,你干脆明白交待一句,這樁婚事你到底……」說話之間,送來了一張白紙,還附帶了一只朱砂印台,那是供人蓋手印用的。

蓋手印就是畫押,傅元影亮底牌了,他要蘇穎超自己說,他要不要「退婚」

婚姻大事,豈同兒戲蘇穎超如果不要瓊芳了,便得按下手印,之後傅元影自會替他寫明一張文狀,像國丈稟明退婚,自此蘇瓊兩人各得自由,至於瓊武川是否會暴跳如雷,那是以後的事了。

「男子漢大丈夫,一言而決。」傅元影淡淡地道:「說吧,穎超,要不要退婚,吩咐一聲。」

朱砂印台已經預備好了,只消手印畫押,從此蘇瓊兩人男婚女嫁,各不相干,傅元影著著緊逼,「三達傳人」卻沒有答腔,一片寂靜中,只見他舉起右手,遮住了臉面,背心卻在起伏不休。

看得出來,蘇穎超其實很難過,他根本舍不下這段情,傅元影心下大喜,自知事情有了轉機,正要鼓起三寸不爛之舌,忽見蘇穎超橫過手來,自在印台上按了按,白紙上隨即多出了一個手印。

出乎意料,「三達傳人」要退婚了,傅元影啊了一聲,這才想起了掌門的那個外號,錯訛之余,忍不住叫苦連天。

蘇穎超的外號不是別的,正是那個「大眼貓」,作為一只貓兒,他平日固然可以逗趣、飛撲暴跳、形狀掏喜,可不論它把自己裝得多可愛,它的本性都不會變,他是貓,貓是虎的表兄弟,它永遠不是狗。

貓是傲絕的東西,它可以一整天坐在屋頂上,自己玩、自己吃,誰也不理睬,蘇穎超也一樣,他經常一個人獨坐山顛,仰望浮雲白,孤獨之於它,乃是此生必經之路,沒有瓊芳的日子,他一定熬得過。

可憐傅元影事來做和事老的,卻只拿回了一章退婚狀,這該如何是好他自知錯算了一著了,卻不能滿盤皆輸,只得再次老起了臉皮,苦勸到:「穎超,凡是三思而後行,那才不會後悔啊。你自己想想,你今日如此對待瓊芳,她以後還會念著你么日後她嫁給了別人,生兒育女,成了人家孩子嘴里的媽媽,你看到眼里,難道不難過么」

蘇穎超默默無言,把喜怒全藏住了,一旁小黑犬倒是汪汪亂叫,好似挺高興的,傅元影怒從心起,先將畜牲的狗最握住,就著狗屁股亂打一頓,待其低頭認錯後,又道:「孩子,別以為這樁婚事只是你倆之間的事,你自己說說,倘使你真把婚事鬧吹了,你會上誰的心」

眼見傅元影手上拿著喜帖,沒口子的述說,蘇穎超便默默轉過頭去,瞧著貼上女方的主婚大名:「奉天承運推成武臣」,蘇穎超是個明白人,他曉得自己若真個退婚了,定會傷了瓊武川的心,看老人家來日無多,自盼在有生之年可以見到孫女出嫁,倘使婚事告吹,他定要傷心欲絕了。

叔侄倆都是聰明人,顧盼之間,傅元影亦瞧出師侄的心思,他搖了搖頭,道:「錯了、錯了。別高估自己的身價了。你要退婚,國丈有何傷心之處人家是功臣之後、皇室嫡親,門生故吏滿布天下,你不希罕作他的孫女婿,他還怕找不到人么」

此言確實不錯,瓊武川位高權重,這幾年等著和他攀親帶故的不知凡幾,倘使他真個意欲替瓊芳征婚,全北京的豪門世家,青年才俊自是爭先恐後而來,只有那紫雲軒的大門給人踩得破了,還怕瓊芳找不到人嫁蘇穎超低頭聽著,卻也不知心情如何。傅元影嘆道:「孩子,師叔深受瓊家三代恩情,照理不該背後說長道短。可此事攸關瓊芳一生,師叔已是不得不說。」他緊緊握住師侄的手,悄聲道:「孩子,國丈天性豪爽,其實不算壞人,可他也不是什么好人,他是個官場中人,所以一輩子都得靠心機城府謀生。穎超,你今日若要退婚,便等於把瓊芳教到他手里,你忍心么」

前事不忘,後事之師,傅元影的話點到為止。當年瓊武川為求朝廷里的一席之地,不惜把親生愛女送入深宮,嫁給一個長他二十來歲的男子,交換一個國丈的位子。想他如此鐵石心腸,如今臨到老來,又怎會對孫女心軟不消說,瓊芳的婚事若由他一手安排,此生斷無幸福可言。

今夜國丈勃然大怒,把瓊芳打得死去活來,此乃蘇穎超親眼所見,自也該明白傅元影心中之慮。可他把話聽到耳里,卻是面容平淡,仿佛事不關己,難道這孩子竟這般薄情寡意傅元影越看越火,霎時脾氣一次涌上,大怒道:「穎超!你真不知好歹么你如此任性妄為,真要把這樁婚事搞砸了,你自己說,你會傷得誰的心」聽得此言,蘇穎超不覺心下一動,他怔怔抬起頭來,望著面前的傅師傅,一時之間,也才明白了師叔的意思。

這世上真正關心蘇瓊二人的,一非那權勢熏天的瓊國丈、二也不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寧不凡,而是面前這位平平凡凡的傅師叔。自從師傅離開後,面前的傅師叔始終竭心盡力,一路照拂著「三達傳人」長大。她不只是蘇穎超的師叔,他也是瓊芳的劍法師傅,倘使今夜小男小女不顧一切、一哄而散,難免要傷透了他的心。

叔侄倆目光相對,眼見師侄低頭垂目,臉上隱隱帶著幾分歉意,傅元影卻是搖了搖頭,道:「穎超,論輩分,我是你的師叔,可論執掌,你是本山掌門。很多時候師叔管不動你,也壓根兒不想管你。你今夜若執意與瓊芳分手,師叔絕不會為你傷心,更不想為你惋惜,因為這是你自個兒選定的路,誰也幫不了你,」

蘇瓊兩人都不是小孩了,倘使他倆真要悔婚,傅元影也只能徒呼負負。反正他倆俱是人中龍鳳,樣貌家世,莫不千中選一,即便今日無緣,來日也能找到各自的伴侶,至於婚後是否快樂,那也是他倆自個兒的事,何須誰來多操這份心

這十多年來,傅元影始終維護著金童玉女,不曾要求回報。

如今連他也放棄了這段姻緣,天下還有誰在乎呢大眼貓慢慢低下頭去,與小黑犬面面相覦,像是低聲問著它:「你呢你在乎嗎」

小黑犬懶懶伸直了前爪,兜兜轉圈,自在忱頭上躺了下來,想是蠻不在乎了,蘇穎超也忍不住笑了,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一枝花……就是這句話吧看來這樁婚事已經注定了下場,國丈無所謂、師叔不強求,連新娘子也已離家出走,自己又何必委曲求全呢他笑了笑,正要閉上雙眼,卻聽傅元影道:「穎超,聽過玉瑛么」

玉瑛二字一出,小黑犬在枕頭上翻滾,來了個四腳朝天,想來和這人不太熟。又聽傅元影嘆道:「玉瑛就是瓊芳的姑姑,國丈的親生愛女。我看你倆這回若真個分手了,這個天底下啊,也只有她會為你倆掉眼淚了。」此言一說,怕連小黑犬也懂了,原來這位「玉瑛」就是當年的瓊貴妃,方今的皇後娘娘,只是,何以她才是真正看重這樁婚事的人

傅元影撫面嘆息,又道:「穎超,在你們年輕人眼里看來,什么事情全是天經地義,門戶之見啊、身世之隔啊,全都是荒唐笑話。可師叔得提醒你,你和瓊芳能走到今天這一步,並不是從天上掉下來的,那些重重難關阻礙,也不是自己長腳走開的。而是前人流干了淚,流盡了血,一寸一寸往前走,這才給你倆鋪平了路。」

蘇穎超本是個極聰明人,聽得師叔話外有話,心下自也微微一怔。確實如此,想自己初追求瓊芳的時候,還只是個弱冠少年,以他一介白丁,高攀瓊芳這功臣之後,身分並不相偕。可不知為何,身邊親友非但沒有一分門戶成見,還經常為他倆跨刀出馬,當時還以為是國丈中意自己的人品,這才給了他路走,可如今聽來,卻似另有隱情,他心下暗暗推算,已知此事必與瓊芳的姑姑有些干系。

傅元影嘆了門氣,又道:「孩子,當年若不是為了討好玉瑛,國丈絕不會讓你識得瓊芳,更不會任憑你倆墜入情網。這一切都是前人求也求不到的,你卻當作糞土一般踐踏,你自己想想,你若這般任性,對得起那些……那些……」說著便只揮了揮手,嘆了口氣。

博元影似有什么難言之隱,欲言又止間,便把剩下的話全吞了回去,蘇穎超在旁默默聽著,茫茫然中,心思便也轉到了那位「玉瑛」身上。

蘇穎超雖與瓊家上下相熟,卻沒見過瓊芳這位姑姑。只是過去聽瓊芳提起,她與這位姑姑長相極為神似,兩人都有雙圓圓大眼,高挺鼻梁,猝然相見之際,怕會錯認雲雲。當時聽過就算,不曾多問,沒想臨到兩人分手之際,卻會再次聽見她的名字。他心中微微一動,直想多探聽一些事跡,可話臨嘴邊,這個念頭又已嘎然而止。

管她的……皇後娘娘也好、皇親國戚也罷,等自己和瓊芳分手後,那還不就是個陌生人現下把那聲「姑姑」叫得親親熱熱,萬一日後碰上了面,豈不好笑尷尬

算了,自今往後,身邊再也沒瓊芳這個人了。蘇穎超怔怔想著,忽在此時,遠處不知是誰燃起了爆竹,驟然之間,眼前浮起了瓊芳的笑臉,蘇穎超心下忽然一酸,他急急舉袖遮面,跟著從桌上拿起了紙筆,慢慢的,紙上又多了一個圓圈圈、一個圈、兩個圈,滿紙都是圓圈圈,眼見蘇穎超再次走回了老路上。傅元影不覺仰天長嘆,自知今夜一番苦口婆心,全都成了對牛彈琴了。

「化圓為方、仁者之風」,蘇穎超現下唯一在乎的事情,只在那四個字上:「無上劍道」。

身為一個劍客,蘇穎超敬畏劍道、也沉迷劍道,在那柄四尺長劍之前,什么相思五更、什么七世夫妻,全都是無聊至極的俗事,唯有劍,才是他的道。

傅元影低聲嘆息,自知仁劍謎團一日無解,師侄一日不會解脫,他搖了搖頭,又道:「穎超,瓊芳把字條給你了么」眼見蘇穎超低頭垂目,好似耳聾一般,傅元影只得提起了嗓子,把話再說一遍:「師叔說得是那張字條,從泥丸里取出的字條。」

和華山相熟的都明白,寧不凡退隱時留下了一顆泥丸,言明徒弟來日若遇難關,自管將之捏破,便能找出解決之道。果然聽得「泥丸」二字,蘇穎超便已抬起頭來了,傅元影道:「穎超,我曉得字條在你手上,你看過了么」

傅元影自己雖看不懂字條,卻盼望師侄能從中間找出些線索,至少別再渾渾噩噩。可他把話問了幾遍,可蘇穎超卻只睜著雙眼,凝視著自己,久久不聞一個字。傅元影曉得他的心情,便只嘆了口氣,道:「穎超,該是捏破泥丸的時候了,你別再折磨自己了。」

蘇穎超雙眼睜得老大,那模樣仿佛是在問師叔一句話:「為什么」

從十六歲接任掌門,直到現今二十八歲,蘇穎超始終沒有捏破那顆泥丸,這並不是說他的人生一帆風順,相反的,他不知遭遇了多少風吹雨打,可他就是沒動過泥丸的腦筋。這不單是因為泥丸只有一顆,捏破便沒有了,而是因為蘇穎超的一個決定。他很早很早就知道何時是捏破泥丸的時機,他也明白,沒到那一天,他絕不會動手,縱然生死攸關,他也得忍。

那一天……那一天……屋中靜了下來,只見蘇穎超紅著眼睛,一邊低頭畫圖,一邊擦拭眼角,傅元影望著自己的師侄,不能不隱隱為他感到心疼。

面前的蘇穎超看來豈止二十八歲他看來簡直比自己還老。

身為天下第一的徒弟,他其實比別人更辛苦,他的師父走得太早,這讓他的處境活像個孤兒,可偏偏他師父的名氣又太響,不免又讓徒弟成為世人眼中的紈絝子。可無論如何,這都是沒辦法的事,因為「天下第一」注定要有個傳人,而這個傳人也注定了他的不肖,說到底,只有一句話……因為他的師父是這整個天下的第一啊。

眼見蘇穎超把腦袋埋入紙堆,料來又要混上一整晚了。傅元影嘆了口氣,他慢慢坐到師侄身邊,柔聲道:「穎超,你可曾想過,我為何要找你師父回來」

蘇穎超咬住了牙,只管低頭瘋狂化圓,傅元影輕聲又道:「你病了很久,大家都好擔心你,南下貴州前,呂師伯還特意捎信給我,要我務必找到你師父,好來幫助你破解此關。可我回信告訴他,我這趟去尋你師父回來,絕不是讓他來教你劍法的……」

傅元影滿面憐憫,他凝視著師侄,輕輕地道:「有些話,師叔不方便說,只能請你師父來告訴你……」他摟住蘇穎超的肩頭,柔聲道:「夠了,別再練下去了。你再練,只會毀了你自己。」

咚地一聲,蘇穎超的筆墜了下來,他愕然望著傅元影,萬沒料到他會說出這么句話。屋中靜了下來,傅元影撫著師侄的面頰,輕聲嘆道:「穎超,別這樣。師叔要你自己說,你究竟是為什么練劍的」陡聽此言,蘇穎超慢慢的張開了嘴,好像很驚訝的看著師叔。

對啊這真的是個好問題,自己是為什么練劍的當年自己可以讀書考試,也可以學做生意,卻為何會把一切賭在劍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