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遠銜恩命到朝鮮(1 / 2)

英雄志 孫曉 7110 字 2021-02-24

徐爾正指著那人的腰間符令,說道:「永樂本字勘合符,這人是日本幕府大將軍,源義政的家臣。」

自日月朝創建以來,本朝武運昌隆,諸國貢使紛至沓來,其中東瀛使者前來中國,必然攜帶通關信物,便是永樂御賜的「本字勘合符」,將「日」、「本」二字從中裁開,一半交在幕府手中,稱作「堪合符」,另一半由中國保存,稱作「堪合底簿」,入關時雙符核對,以確信來人身分。果然徐爾正寶刀未老,單憑半只符令,立時便認出來人的身分了。

方今幕府將軍叫做「源義政」,據說是個青年公子,玩世不恭,崔風憲自也有所耳聞,他點了點頭,又道:「勞駕大人替我問問,看他是否遇上倭寇洗劫了」

徐爾正低下頭來,嘰哩咕嚕的說了幾句,那人氣若游絲,只低低回了幾句話,徐爾正聽了半晌,卻只眉頭緊皺,崔風憲忙道:「怎么了他說什么」

徐爾正沉吟道:「我也不曉得是否聽錯了。反正他說事情來得突然,只從霧里突然竄出了幾艘船,隨即幾聲炸響,船就沉了。全然不知對方的身分。」

眾船伕茫然道:「轟地爆響那是什么」崔風憲嘆道:「洪武炮。」眾船夫駭然道:「洪武炮太祖傳下的洪武炮」

崔風憲並未多做解釋,低聲又問:「徐大人,勞駕你再問問,看看他還有無同伴等待救援」徐爾正點了點頭,便又俯身再說,那人顯得虛弱已極,聽得問話,卻只慢慢搖了搖頭,隨即閉上雙眼,一動也不動了。

崔軒亮咦了一聲,便悄悄伸出手來,打算去探那人的鼻息,卻給叔叔狠打了一記,罵道:「你又來了!人家還沒死哪!你卻是急什么」說著吩咐下屬:「先把人帶下去,煮點熱粥給他吃。等咱們到了煙島,再請大夫過來診治。」

眾船夫齊聲答應,便把人抬了下去。老陳低聲道:「二爺,你瞧這是怎么回事這人真是遇上倭寇了么」崔風憲低聲道:「應該不是,倭寇造不出洪武炮。」

「洪武炮」乃是朝廷機密,尤其永樂大帝請了「交阯太子」黎澄進駐軍器監之後,火炮威力更增,炸力及遠,過去三寶公出海在外,便也曾攜帶這些火器同行。

老陳點了點頭,自知倭寇船小輕快,便算有了洪武炮,那也安不上去,當即道:「那那這人又是怎么回事不會是撞上咱們中國官軍吧」崔風憲搖頭道:「這就不曉得了。反正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咱們總算是做了件好事。」

二人交談半晌,眼看小舟四下搜查,卻始終沒再找到活口。崔風憲沉吟半晌,眼看苦海深處煙霧彌漫,好似真有什么東西作祟,當即道:「傳令下去,咱們要開船了。」

眾船伕早有此意,一聽老板有命,頓時腳步急亂,掌舵的掌舵、起錨的起錨,大船隨即揚帆離開。徐爾正趕忙挨了過來,低聲道:「震山,終於要走了么」

崔風憲歉然道:「讓大人擔憂了。咱們這就向北走,先離開苦海再說。」

徐爾正嘆了口氣,又道:「震山,咱們咱們何時能抵達煙島」崔風憲道:「最遲三日、最快一日。這得瞧老天爺賞不賞臉了。」

天下事一物降一物,這倭寇雖然囂張,卻還有個地方不敢去,便是魏寬治下的煙島。

煙島武力強大,雄視東海,單是船艦便多達二十來艘,除非東瀛、朝鮮以舉國之力來攻,否則無人能夠奈何。再說魏寬自己的武功修為爐火純青,二十歲不到便破解了「元元功」的奧祕,從此臻於宗師境界,如今臨近老來,一身功力只有更加深厚。諒那倭寇膽子再大,也不敢在老虎嘴上拔毛。

近年為了倭寇橫行,煙島的生意益發興旺,不免讓魏寬大發利市。只是此時兩邊尚有數日航程,魏寬縱有百萬大軍,那也是遠水救不了近火,緩不濟急了。徐爾正愁眉苦臉,低聲又問:「震山,有法子走快些么」

崔風憲道:「當然有,只是得請大人幫忙了。」徐爾正愕然道:「你你要老夫幫忙」崔風憲笑道:「是啊,要是大人能夠借東風,那可好辦了。」

天下人每每餞別送行之時,總說「一路順風」,畢竟海上行船最講風向,一旦遇上順風之時,往往日行千里,可遇上逆風之時,卻是寸步難行。徐爾正聽他說話,雖說毫無心情,卻還是陪著乾笑了幾聲,又道:「震山,你說倭寇是否是否拿到了洪武炮」

崔風憲搖頭道:「方今東海諸國之中,除開咱們中國朝廷以外,只有朝鮮設有火炮所,倒沒聽說倭寇也造了火器。」

倭寇兇狠殘暴,神出鬼沒,本就極難剿滅,一旦給他們添了火炮,那可是如虎添翼了。想起適才那東瀛人的說話,好似連幕府的船也難逃毒手,徐爾正心里更煩了,只在甲板上來回踱步,嘆道:「上天保佑,千萬別讓咱們撞著倭寇,那可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

崔風憲曉得他的心情,當即安慰道:「大人別怕,這苦海里雖說有倭寇出沒,可您瞧這片海域何其遼闊咱們便算在這兒航行個三天三夜,也未必撞得著一艘船。照我看來,除非咱們運氣背到家了,否則不必杞人憂天。」

徐爾正苦笑道:「偏生老夫近日手風奇背,怪事可是一籮筐,可別真給你言中了。」

崔風憲哈哈大笑:「大人手風背,小弟這幾日的運氣可是好得離奇,咱倆一加一減,可又扯平啦。」

正說笑間,猛聽船上爆出一聲喊:「二爺!二爺!快來看這兒!」啊地一聲,徐爾正給這聲暴吼一嚇,已然摔跌在地,險些中風了。崔風憲最恨人家大呼小叫,登時轉頭痛罵:「干什么干什么!跟你們說了多少次,別這般鬼吼鬼叫的!混蛋透頂!」

老陳苦笑道:「二爺,您您先別生氣,快過來看吧。」崔風憲眉心緊蹙,便走到了船舷,朝遠方眺望而去,卻見「苦海」里水氣飄渺,啥也見不著。他心頭拂然,正要開口再罵,忽然霧氣微微一動,隱隱現出了幾只黑點。

老陳附耳道:二爺,您看……這是什么玩意兒

徐爾正瞠目結舌,猛地跳了起來,慘叫道:「倭寇來了!倭寇來了!」崔風憲忙安撫道:「大人別怕,這未必是倭寇的船,說不定也是路過商船,那也未可知。」徐爾正大聲道:「路過商船他們好端端的,為何要路過這鬼地方難不成是要跟鬼做生意么」

苦海無涯,回頭是岸,這「苦海」乃是倭寇的大本營,加上海象險惡,無論是漁民商船,莫不敬而遠之。若有船只在其中航行,定是倭寇無疑。眾船伕情知如此,忙圍到崔風憲身邊,低聲道:「二爺,現下該怎么辦」

此時海上濃霧彌漫,目光難以及遠,自也不知來人是敵是友。崔風憲暗暗嘆息,自知運氣真是背到家了,他召集了下屬,吩咐道:「大家聽了,情勢不明,咱們小心為上,老林,你即刻帶著弟兄們下去用槳,劃得越快越好。」

號令一下,老林一馬當先,飛也似的奔下艙去,頓時間吆喝聲四起,大船已然火速駛離。看這批人平素吃喝嫖賭,懶散不堪,此際卻拿出了吃奶的氣力,想來真是怕極了倭寇。

此時還未闖入苦海,霧氣便已十分濃重,再看天公不作美,竟還飄下了凄風苦雨,海面上更加陰暗晦澀,望來真是苦上加苦。崔風憲轉頭去看眾人,只見徐爾正一臉慘白,躲在船舷旁祝禱,自家侄兒卻是一臉怡然,自與兩名婢女有說有笑,看三人逗著小獅子玩耍,當真是「商女不知亡國恨」,不知死活至極。

此時船上老的老、小的小,只有自己一個人武功厲害,偏生這幾日氣血不寧,適才還真險些中了風,若要運使「八方五雷掌」,只怕難以出盡全力。崔風憲心里隱隱發愁,自知要是撞上了倭寇,全船上下都要遭殃。

海上風雨漸大,老弱婦孺都躲到了棚下,只剩下一幫老苦力在那干活。崔風憲頂著細雨,親來掌舵,幾次回頭去看船尾,那幾只朦朧黑點卻始終不曾離去,仍在後方緊追不捨。他提起了大嗓門,喊道:「老林!老林!」

那老林從艙下爬了出來,喘道:「二爺,怎么啦」崔風憲指著後方的黑沉船影,臭罵道:「混帳東西,都什么時候了,你們怎還敢矇混給我出力劃!」

老林嘆道:「二爺,您別老是罵人,咱們船上的貨太多啦,弟兄們便算拼掉老命,那也劃不快啊。」

崔風憲的船本是商船,此行過來煙島,雖說是來拜壽提親的,順道還是載了些貨品來賣。瓷器、銅錢、絲緞,應有盡有,全是東瀛、琉球各地商人預定的,無奈船貨載得滿了,吃水過深,難免走不快。

崔風憲情知如此,只得嘆道:「你,廢話少說,老子親自下去劃吧。」腳步未動,便給老陳攔住了,聽他勸道:「二爺,別做這些虛功了。倭寇的船又輕又快,咱們的船卻是又重又笨,劃不過他們的。」

崔風憲皺眉道:「那你想怎么辦」

老陳咳了一聲,附耳道:「咱們咱們把貨扔了吧」

「放屁!」聽得屬下獻計,崔風憲卻是氣急敗壞,狂怒道:「老子為了這趟出海,整整向人家借了八千兩銀子!你要我把貨扔了,我拿什么回去見我那口子干脆殺了我吧!讓我給倭寇宰了干凈!」老陳、老林齊聲苦笑:「二爺,這也不行,那也不好,你要咱們怎么辦難不成坐以待斃么」

此時倭寇窮追不捨,時候一長,定會追上來。崔風憲回過頭去,眼見朦朦黑點益發逼近,驀地發起狂來,喊道:「他!咱們抄近路吧!」

「抄近路」老林老陳面面相覷,百思不得其解,崔風憲翻開了海圖,豪聲道:「瞧!這煙島不就在苦海東南咱們何須繞遠路,乾脆直直闖過去吧!」

「什么﹖」老陳大吃一驚,顫聲道:「二爺,您您要穿越苦海」

崔風憲喝道:「正是!這幫倭寇不就是要錢么咱們賭上了性命,不信他們還敢追來!」

此時眾人望煙島而去,卻不幸誤入苦海。按著平日的法子,便得先折返西行,待得遠離濃霧後,只消沿著苦海外緣來走,自能平安抵達煙島。可要有人能鼓起勇氣,一舉乘風破浪,穿越危機四伏的「苦海」,幾個時辰內便能到達煙島。

煙島是魏寬的勢力,倭寇若要駛近,便會遇上魏島主的艦隊,自然有所忌憚。只是這苦海又稱「謎海」,其中的漩渦暗流、暗礁黑石,可說不盡其數,萬一還沒給倭寇抓到,大船便已觸礁沉沒,那可如何是好

前無去路,後有追兵。老陳老林對望一眼,想起倭寇窮追不捨,自是渾身發抖。崔風憲豪氣陡發,驀地狂喊一聲:「還想什么兩害相權取其輕,此時只能行險了!」當下把舵奮力打橫,轉向東南急航。

老陳、老林互望一眼,二人雖覺不妥,卻也想不出別的救命法子,只得掛起滿帆,朝向苦海深處而去。

此時風勢由西而來,煙島又在東南方,船身一旦借到了風力,真如飛也似的破浪而去。此時眾船夫聽說了消息,自是惶恐不安。兩名婢女不知苦海的來歷,便緊挨著崔軒亮,聽他在那兒胡說八道,那徐爾正什么也不管了,只躺在竹椅上,雙眼半睜半閉,就當自己誤上了賊船,渾不知是死是活。

苦海無涯,回頭是岸,這處海域越向深處,風浪越高,除此之外,尚且有濃霧礁石,海流更是湍急危險,此時崔風憲闖入苦海,賭上的不只是自己的駕船本事,還賭上了敵人的膽子,看這幫倭寇不過是要錢而已,未必有膽來追。

一片乘風破浪之中,海船越駛越快,霧氣卻也越來越濃,轉眼間海浪加大,濺上了甲板,弄得眾人頭臉全濕。崔風憲大聲道:老陳!那幫倭寇呢追來了么

老陳趴在船舷,勉力朝後去看,喊道:「沒瞧見他們的船!」

眾人松了口氣,崔風憲則是嘿嘿冷笑,自知越是貪財之人,膽子越小,這倭寇說到頭來,還是不帶種的東西。正得意間,猛聽「嗚嗚」海螺聲響起,正是從後方遠遠傳來,眾人大吃一驚,急忙回頭,驚見濃霧深處現出了大大的黑影,敵船竟也掛滿全帆,捨命來追。

嗚嗚嗚嗚霧氣破散,水氣深處露出了兩只巨大黑影,依稀是敵船的艦首,已然乘風破浪而來。崔風憲驚得呆了,老陳、老林也是看傻了眼,忙朝著艙下弟兄大喊:「倭寇來了!大家快出力劃啊!」

船艙下人人奮勇、個個爭先,便又把距離拉開了。崔風憲也是緊掌船舵,盼能讓船身加速,奈何商船載滿了貨,怎也駛不快,忽然間,甲板上傳來大聲驚呼:「二爺!二爺!快看他們的船啊!」

眾船夫喊聲凄厲,好似見鬼一般,崔風憲嘿地一聲,忙轉頭去看,這一望之下,卻也是矍然一驚。

敵船穿破濃霧,已然逼近了視線之中,但見對方的船頭裝飾極為古怪,船首正前懸了一只巨大青銅獅頭,血盆巨口,圓眼獠牙,濃霧中猛一瞧去,宛然便是一張鬼面具,直嚇得兩名婢女高聲尖叫道:「鬼船!鬼船!」

崔風憲雖驚不亂,霎時提聲吶喊:「老林!加快船速!」

「他!大家拼了啊!」老林提聲吶喊,下艙里氣喘吁吁,人人都拼出了老命,卻在此時,霧中再次傳來嗚嗚海螺聲,深沉悲郁,似在喝令己方停船,徐爾正全身發軟,顫聲道:「震山,怎么辦咱們要停下么」

「老林!」崔風憲提氣怒喝:「別理他們!快劃!快劃!」

嗚嗚海螺聲聲催促,益發逼近,對方隨時都能趕上。崔風憲嘿地一聲,自知已到最後關頭了。他把舵交給了下屬,便行到了桅桿旁,使勁一扯,竟把甲板掀開了。

甲板下寒光閃閃,放滿了兵器,或是「抓槍」、或是「海索」,其余更有無數刀槍劍戟,全是當年「三寶公」傳下的兵器。

徐爾正滿心懼怕,顫聲道:「震山,這這些賊人不過是要錢,咱們咱們乖乖交出去就是了,何必拼老命呢」崔風憲咬牙道:「大人,您忘了么倭寇不只要錢而已,他們還會搶人哪!」

徐爾正喃喃地道:「搶人你你是說」崔風憲指著兩名婢女,大聲道:「大人忘了么船上有女人啊。」徐爾正醒覺過來,這才想起自己還帶同兩名丫嬛上船,顫聲便道:「你是說這幫倭寇會會」

崔風憲面露不忍之色,道:「倭寇比之畜生,尚且不如。一旦抓到了女子,都是幾十人輪著上,咱們若不反抗,便得把她倆交出去,大人您忍心么」

徐爾正聽得渾身發冷,喃喃便道:「這這朝不保夕的年頭,有時有時咱們也沒辦法」

崔風憲聽他說得涼薄自私,登時沉下臉來,森然道:「大人您可曾想過,為何咱們漢人會給異族統治五百年」他見徐爾正口唇喃喃,答不上話,霎時轉過身來,面向眾水手,厲聲道:「三寶公麾下聽了!」

「三寶公」聖號一出,眾船伕深深吸了口氣,人人都靜了下來。崔風憲從甲板底下取出了一柄刀,怒吼道:「海上無王法!拳頭便是咱們的辦法!永樂諸部!為保婦孺安危,你我今日需得舍去性命,與倭寇決一死戰!」

刷地一聲,崔風憲抽出了「三寶公」贈來的匕首,揚威示眾。眾船夫胸口喘息,驀地發了一聲喊,人人上前爭搶兵器,竟都等著奮勇殺敵了。那崔軒亮見一眾叔叔伯伯熱血,便也抄起了一柄單刀,滿面雀躍中,自也想當個護花使者了。

強將手下無弱兵,崔風憲昔日在「三寶太監」麾下帶兵,大風大浪見慣了,真要遇上了倭寇,自不會束手待斃。他雙手環抱胸前,眼見全船上下士氣大振,人人摩拳擦掌,侄兒也是躍躍欲試,當即道:「亮兒,帶著兩個姑娘進艙。沒我的吩咐,不許出來。」

崔軒亮愕然道:「為什么」

崔風憲淡淡地道:「你武功不到,在這兒只會礙手礙腳,到時叔叔還得分心護你,反而施展不開。」

崔軒亮少年心性,一心只想與敵方死戰到底,豈料叔叔竟要支開自己他又氣又恨,大聲道:「叔叔!您又來了!我才不要您護著我!我要和您一起並肩御敵!」

崔風憲嘖了一聲,道:「別鬧!給我進去!」

「不要!不要!別再煩我!」崔軒亮發起了少爺脾氣,只管領著小獅子,一人一獸奔了開來,打算來個死守船頭。

崔風憲嘆了口氣,看侄兒自告奮勇,自己實不該傷了他的心,可萬一兵兇戰危,這孩子若是給砍死砍傷,自己卻有何顏面去見地下的大哥正苦惱間,卻見徐爾正渾身顫抖,喃喃地道:「震山,我我可以走了么」

崔風憲先前話說得重了,自感歉疚,忙道:「大人快請吧。一會兒船上不論發生了什么事,您都別出來。」

「那當然那當然」話聲未畢,徐爾正已然逃之夭夭,轉眼間便鑽入了艙里,不忘隨手關門。可憐兩名婢女急起直追,卻還是晚了一步,一時只能急急拍門:「老爺!老爺!你快開門啊!我倆還沒進去啊!」

正叫嚷間,忽然甲板一陣顛波,對方的船艦從左側趕了過來,竟帶得海面劇烈起伏,兩名婢女啊地一聲,竟已滑倒在地。崔風憲嘿地一聲,自知敵方要沖撞自己,霎時猛烈轉舵,直朝敵船撞去,怒吼道:「吹嗩吶!警告他們退開!」

嗚嗚嗚嗚眾水手提起了嗩吶,高聲吹鳴,警告對方早做避讓,以免船身對撞,兩敗俱傷。陣陣嗩吶吹鳴中,猛聽「砰」地一聲大響,對方毫無退縮之意,竟又追撞上來。

「操!」崔風憲狠罵一聲,也是他性情剛猛,當下狠力轉舵,便朝對方硬擠過去。猛聽砰砰之聲連響,右舷處竟也晃盪不已,崔風憲吃了一驚,急朝右舷去看,驚見船身右側竟也追來了一艘船,雙船一左一右,已然夾住了自己的座船。

敵我雙方即將短兵相接,崔風憲怒吼傳令:「永樂老將!拔刀應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