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悅言讓司機開車進到中學旁的個胡同，又走了段路程，方掏錢付費。
雖然任昊沒來過，但他也知道，這里是顧悅言的家。
六層高矮的淺藍色板樓，每個單元前都有個厚重防盜門，除非有鑰匙或通過旁邊控制器接通業主家，否則無法上樓。
「隨便坐，我去給你找東西消毒包扎。」
兩室廳衛，標准的格局。任昊在客廳吊燈下的實木椅子上忐忑地坐了下，旋即四下觀察起她家。
這里給他的第印象就是嚴肅。
棕褐色的桌椅，黑白相間的家具，尤其值得提的是，她家的書櫃竟然有四個之多。客廳角落個，南邊被當做書房的卧室兩個，顧悅言的閨房還有個。
書櫃里擺放的大都是資料書籍，沉重而古板，根本不是任昊這個看了十幾年小說的家伙瞧得進去的。
與顧悅言相識了太久，她的性格愛好，任昊了如指掌，所以如此之多的書櫃尚不足以讓他驚訝。
他唯感覺好奇的是書房正中的個畫板，上面夾著張顧悅言的自畫像素描，栩栩如生。
正待任昊走過去看得入神時，身後，顧悅言的聲音響了起來：「也不知道你愛喝什么，可樂可以么」
「不用麻煩了，謝謝，謝謝。」接過聽裝百事可樂的任昊猶豫了下，手指朝支架架起的畫板方向戳了戳：「這是您畫的」
顧悅言輕輕點頭：「沒事瞎畫的。」
「您小時候就學過吧，畫的真好。」
任昊還真不知道顧老師有畫畫的天賦。
「你先坐下。」顧悅言從書房搬了把椅子到畫板前，按著任昊的肩膀慢慢讓他坐下：「手臂抬起來，別動，我給你上葯。」即便任昊剛剛救過她，顧悅言還是那副不苟言笑的模樣，對他，依然不冷不熱，不咸不淡。
「我自己來吧。」任昊略顯緊張地掙了下，瞧得顧悅言皺眉不語，方遲疑著乖乖伸手，讓那沾了葯水的棉棒擦在胳膊肘上。
顧悅言的動作很是生疏，待她包上紗布打好膠帶後，任昊連連道謝。
收起葯水，顧悅言轉頭看看他：「吃飯了么」
任昊下意識搖搖頭，忽地滯，又趕緊點頭：「吃了吃了，您不用忙活，我這就回家了。」今世，縱然已消除了傷疤的困擾，縱然已接觸過很多女性，可心底的那份緊張感還是不能驅散。
任昊現在很矛盾。
既想多跟顧悅言相處，又有些不敢。
「這么晚了，先給家里打個電話吧。」顧悅言將鬢角的發絲順到耳後，扭身朝廚房走去，「我去做飯，吃完再走。」
任昊張了張口，還是沒能拒絕，緩緩走去裝飾單調古板的客廳，坐在那里等她。
西紅柿炒雞蛋，梭魚黃瓜，油煸豆腐，都是些省事兒的家常菜。
「我不太會做飯，將就吃吧。」與在學校的她不同，穿上圍裙的顧悅言瞬間多了幾分居家女性的恬美氣質，「看看合不合你胃口。」
任昊道謝後，迫不及待地用筷子夾了塊送入口中，眨眨眼，看向顧悅言：「謝謝您，真挺好吃的。」
普通的菜色，普通的味道，然而吃下肚子後，卻讓任昊有了些暖洋洋的幸福感覺，很舒服。
「掰開手指頭數，我會做的也就這么幾道。」顧悅言自己則是端了杯放過五勺糖的咖啡坐在任昊對面的椅子上，目光復雜地看著狼吞虎咽的他，上眼皮忽而垂，抹感激的情緒劃過瞳孔，「剛才的事，謝謝你，謝謝。」
任昊愣，放下筷子擺手道：「不用不用，我應該的，應該的。」
顧悅言沒有再糾纏這個話題，喝了幾口糖分很高的咖啡，視線旋即落到任昊不住揉腰的手臂上，沉吟著皺皺眉：「讓你去醫院檢查你就是不聽，唉，我先去換身衣服，等你吃過飯，我幫你按摩下吧。」
「您給我按摩」任昊瞪著眼睛呆了下，繼而飛快收回揉腰的右手，在身前擺了起來：「別啊，您剛才在二樓掛了那么長時間，肯定累壞了，我真的沒事了，謝謝您的晚飯，我得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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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按摩，姐姐，考試
給我按摩
這不是開玩笑么
任昊起身要走。
腳踏入卧室的顧悅言驀然回頭，瞧了他會兒，唇間淡淡吐出兩個字：「坐下等我。」那言語中，有些不容抗拒的味道。
看著徐徐合上的房門，任昊郁悶地撓撓頭。
雖說胯骨那里被扭了下，隱隱吃痛，可他確實不想讓顧悅言按摩。
倒不是任昊矯情，他總感覺那樣的話，太過丟人了些。
就在任昊忐忑的時候，身咖啡色純棉小衫的顧悅言推門走了出來，挽了挽袖口，側身讓出個位置：「進屋吧。」
任昊苦苦笑：「還是不用了。」
顧悅言搖了下腦袋：「不讓我揉也行，走，咱們去醫院檢查。」瞧他咂嘴不語，顧悅言抱起肩膀，用食指點著大臂：「痛痛快快的，趕緊跟我進屋，趴床上別動。」
「這那」
瞅得實在沒轍了，任昊微微嘆，乖乖進到卧室。
依著顧悅言的指揮，任昊躊躇著趴在了白色單人床上，兩手抱著枕頭，下巴也架在了上面。
兩秒鍾後，顧悅言的手掌隔著衣服按在了他的腰際，稍微用了下力，抬眼注意著任昊的臉龐，瞅他沒什么疼痛的表情，旋而加了些力度，不是很專業地繼續按摩著。
「是不是落地的時候把腰給扭了」
「嗯，可能是別著勁兒呢，明天估摸就好了。」
顧悅言和他說起了話，「有毛病就得去醫院，別不當回事兒，你現在年輕，身子硬，可到老了，年輕時欠下的債，都得挨個找回來，嗯，怎么樣，感覺好些了么」
「好多了，謝謝您。」任昊的注意力全都在腰際的手掌上呢，舒不舒服，他根本沒在意。任昊把臉側了過來：「顧老師，我看您課間時老揉脖子，您頸椎不好」
顧悅言苦笑著點了點頭：「我上學的時候就愛百萬\小說，幾乎天有半時間都得低著頭，唉，這么多年了，頸椎落下了毛病，總是感覺跟扭了似的，沒准活動活動就能正過勁兒，也沒准半個多月都好不了。」
任昊面露憂色：「那您可得多注意啊。」
「嗯，老毛病了，沒事兒時我就自己揉揉。」或許是感覺手累了，顧悅言兩手交叉在起活動了活動，瞧著緊巴巴盯著自己的任昊，她凝眉想了想，忽而道：「你上次的話，是當真的」
任昊沒反應過來：「什么話」
顧悅言遲疑了會兒，方嚴肅道：「你不是說過，想認我做姐姐么」
咦
有門啊
「哦」任昊恍然道：「是當真的，我直都想有個姐姐，這個，您看」其實是直都想有個女朋友。
顧悅言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看看他，繼而沉吟道：「要我做你姐，也不是不可以，但我有個條件，嗯，或是說考驗更為合適吧。」
「呃，您說」
「過段時間，會有個考試，也是你們入學後第次測試，如果你能取得好成績，那么，我會考慮下的。」
任昊臉上有些哭笑不得的味道：「那，那我要考多少分才算合格」
顧悅言恢復了些力氣，邊像個小媳婦般的給他按摩，邊道：「其他科目，我不管，你是語文課代表，只要語文成績合格就可以了，嗯，如果非要個標准的話，就九十九分吧。」
「啊九十九分」
高考時若是能拿九十九分，那應該算是個不錯的成績，可任昊知道，他們這屆高新生的試卷，滿分可不是百五
是百
滿分是百
「這也太難了吧」任昊哭喪著臉看著她：「九十九分的話，選擇填空問答，都不許出點錯誤，而且作文還得將近滿分」
他是做過出版編輯，可那些基礎的東西，早都忘得差不多了。更別說這些日子任昊心思全在－腳本制作上，根本沒學進點語文知識。
「考不到高分的話，我爸也不會同意的。」
你爸
你當我姐，跟你爸有什么關系
顧悅言的話讓任昊有點莫名其妙，可轉即想，便明白了她的意思。在任昊看來，認姐姐是件很隨意的事兒，說白了，就是個稱呼罷了，但或許是顧悅言的傳統觀念所致，她的理解與任昊截然不同。
任昊估計顧悅言理解的「弟弟」，至少要帶去家里，給她父母介紹認識。
「我我試試吧。」任昊咬牙應了下來，「可要是沒考到您要求的分數，那」
任昊在找後路。
顧悅言的手掌停滯了動作：「你的基礎很好，如果上課好好聽講的話，不會達不到分數的，嗯，我觀察你好幾天了，我發現你的心思似乎不在學習上，上課經常走神兒，甚至連我的課也不例外。」
教室前後門都有個長方形的小窗口，想要偵查個情況，顯然是輕而易舉。
「我沒」任昊想要翻身解釋，可身體卻被顧悅言按住了，他只能側著腦袋道：「我沒走神兒啊，尤其是您的課，我都好好聽的。」
「嗯，確實，我的課你聽得都很專注。」顧悅言難得笑了下，那笑容，有些啞然的味道，忽地，顧悅言緊緊盯著他的眼睛：「可你似乎專注錯了地方，別的同學注意力都在自己的書本上，可你呢，你注意力在哪」
任昊臉紅，趕緊別過頭不搭茬了。
「我直很奇怪，也直都想問你。」顧悅言輕輕看著他的後腦勺：「是我發型有問題還是我的衣服有毛病為什么堂課四十分鍾，你竟有三十八分鍾都在看我」
「啊我沒看您啊哦，對了，我有個習慣，就是聽講時必須看著老師才能專心，不然我會經常走神兒的，呵呵，呵呵」
「是嗎」顧悅言瞅瞅他。
「是的，是的。」任昊翻身而起，對著半個臀部坐在床邊的顧悅言道：「謝謝顧老師，太晚了，我得回家了，嗯，考試的事兒我會盡力的。」
任昊逃之夭夭。
：白天要出門，下更可能要晚上了，不過今兒總會三更的。
第88章有關腳本的問題
次日。
星期五，下午三點四十三分。
掏出鑰匙正准備開門進屋的任昊忽然發現門沒有鎖，推門跨入，就瞧得母親卓語琴面色凝重地托著下巴坐在外屋的小床上，嘴里嘀嘀咕咕，不知在念叨著什么。
「媽，怎么這么早就下班了」任昊把書包丟在洗衣機上，快步走了過去。
他估計母親還為了那天自己跟父親同事爭執的事情煩惱呢，任昊心里嘆，略微有些內疚。
卓語琴稍稍抬了下眼皮：「綺蓉給我打電話，說會兒可能有人來測房子米數，我就趕緊請假回來了。」頓了頓，卓語琴嘆氣道：「這次測完，也就快搬家了，唉，你說咱往哪兒去南邊還是西邊」
「我無所謂，您和我爸訂吧。」
「北邊和東邊肯定不行，那兒房價都貴，唉，晚上我給你小舅打電話再商量商量吧。」
任昊改變了小舅的歷史，公司還在的話，搬遷的事他定能幫上忙。
其實，任昊原本打算只靠自己就弄出房款，讓家人過上好日子，可現在想想，確實有些太過天真了些。
動畫的制作是個長期過程，自然，自己的稿費也不可能下子全都得到，那樣的話，搬家買房，任昊根本出不上什么力。
鈴鈴鈴「我去接電話。」
任昊進到里屋，用無線分機接通了電話：「您好，哪位」
「請問任昊任先生在家么」
任昊神色略微震，轉了個身平坐到床上：「我就是，尚小姐吧」
如果不是很重要的事，尚晴般都在里和任昊說，既然打來了電話，那就意味著兩人寒暄了陣，尚晴方談起了正事，「任先生，嗯，是這樣，制作組的主要成員已經基本敲定，只是，現在對於腳本的意見出現了些分歧，監督谷口梧桐先生很不贊同您那個十三集的腳本，他希望按照您最早設定的三十七集腳本制作，您看」
對此，任昊倒不是不能妥協，只不過，基於種種考慮，十三集和三十七集對現在的他來說，顯然是前者更為有利些。如果能爭取的話，任昊是不想放棄的。
「具體有哪里不好」
「嗯，谷口先生現在就在我身邊，這樣，他說句我就給您翻譯句，您看可以么」
「好的，您請說。」任昊捂著話筒清了清嗓子。
而後，電話那頭傳來陣密密麻麻的日語，任昊竟然句話也沒聽懂。
半晌過後，尚晴組織了下語言，緩緩道：「谷口先生說，您當初的腳本完整性很好，如果偏偏把他分成三部，定會對整篇作品有不好的影響，幾乎可以肯定，收視率等等方面都會大幅度下降，他希望您考慮下，還是按照三十七集來制作最好。」
任昊拍了拍腦門道：「請您告訴他，如果分成三部的話，只是制作時間稍微推遲了些，全部播放後，依然是三十七集，這沒有什么本質的變化，嗯，如果說沒有絲毫影響，那肯定不可能，但，說句不吉利的話，若是－的收視率沒有達到預期投資的效果，十三集制作足以避免不必要的損失，不是么」
其實任昊不知道，與監督談論避免損失的問題，是件非常可笑的事。每個監督考慮的問題，就是怎么把動畫制作完美，而不是圈外的事情，損失不損失對他們來說，沒有任何意義，畢竟，監督不是投資商。
雖說聽不懂谷口梧桐說話，但他語氣中的堅決強硬，任昊還是聽得出來的。
兩人交流了約莫二十分鍾，卻是無法達成個共識。
無奈之下，任昊深呼出口氣：「既然這樣，嗯，那就按谷口先生的意思吧，我近期內會把腳本完成，是三十七集的腳本。」
說白了，任昊僅僅是個無名小卒，而苦口梧桐卻是名氣監督，任昊不知道如果自己堅持十三集制作，r還會不會采用他的腳本。
這個賭，任昊不敢下注。
他需要這筆錢，很需要。
谷口梧桐這否定，把任昊原本的計劃全部打亂了，甚至腳本的很多地方都要改動遍，任昊苦苦笑，心情稍顯郁悶。
手拿著電話，只聽那邊尚晴在向谷口傳達著自己的意思，「對不起，谷口先生，任先生還是堅持十三集制作，他說晚些時候會跟河口先生商討的。」
任昊楞，噌地下從床上坐了起來：「尚小姐，您這是什么意思我記得我剛才同意三十七集腳本了啊，您怎么」那句話，尚晴說的很慢，加之語言簡單，任昊全都聽懂了。
他沒想到尚晴竟然自作主張，沒有好好傳達自己的意思
「您稍等，會兒我跟您解釋。」尚晴的聲音壓得很低很低。
大約過了三分鍾，尚晴的聲音再次響了起來，「任先生，實在對不起，我看您很想按照十三集來制作，就私自說了那些話，對不起」
任昊沒說話，他在等尚晴的解釋。
「嗯，我這么和您說吧，制作前夕，如果監督質疑腳本，想讓腳本師按照他的意思改動，那么，腳本師可以同意更改，但，如果制作人質疑腳本，那么，腳本師就不是可以更改了，是必須更改。」
品了下尚晴的話語，任昊豁然開朗：「也就是說，制作人比監督的權力大」
「話也不能這么說，呵呵，嗯，不過，至少在前期籌劃階段，是這樣的。」尚晴見任昊沒有什么生氣的苗頭，稍稍松下口氣，笑道：「河口先生考慮的很多，您說的降低損失，他自然也考慮了進去，所以河口先生才很贊同您的十三集腳本，只要河口先生點頭，那么這十三集腳本就不會再變了。」
「河口先生在么」
「不好意思，制作人現在應該去拉投資了，您要是想和他商量的話，晚點時間我再聯系您吧。」
「不用不用，我就是想問下，投資到底下來沒有」任昊對此還是很著急的，「具體什么時間可以開始制作」
第89章您真幽默
尚晴想了想，答道：「河口先生是拿著那十三集腳本做的企劃去拉投資的，我昨天聽他的意思，好像是有些眉目了，這種事我也不好說，嗯，快的話幾天就能辦妥，慢的話，呵呵，對了，我還得到些小道消息，－很可能只會是個小制作，您也知道，這種類型的片子在日本還很少有，我想投資方應該不會冒太大風險的。」
「我明白。」任昊心懷感激道：「謝謝您，真的謝謝，我對這方面的東西了解確實太少，要不是您提醒，我肯定得走冤枉路。」
「不用客氣的，畢竟，咱們都是中國人。」
尚晴的這句話，讓任昊好感大曾。
句「中國人」，把兩人的關系，似乎拉近了些。
「那個，尚小姐」
「任先生，您有什么事盡管問。」
任昊啞然失笑地摸了摸鼻子：「我看咱們也別先生小姐的叫了，這樣，以後稱呼姓名就好了，您看可以么」
「當然了。」
「那好，嗯，我還有件事兒想問您下。」任昊側身看著寫字台上的腳本草稿，指尖點著綠色小本在桌面前後滑動著，「我問了，您可別笑話我，嗯，我現在最關心的就是我什么時候能拿到錢了，日本方面的流程我不太清楚，但按照中國電視劇本的流程來看，這筆錢我只能分批拿到，也就是說，開始給部分，制作中期給部分，直到完結後，才能將最後的款子劃齊，日本也是這樣么」
「沒錯，這點，中國和日本都是樣的。」
任昊繼續問著：「哦，那，您剛才也說了，－或許會是個小投資制作，在十三集的情況下，我大概能拿到多少錢呃，當然了，您不方便說也沒事的，我就是隨便問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