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尚書府,短暫的喧囂後,院子又靜了下來,沒一個人出聲,只是空氣中的壓抑,卻散盡了。
奚容出門次數不多,但凡是出門,回來後必定要沐浴。
珍珠不要小姐吩咐,就准備好了洗浴的東西。
奚容把整個身子泡在水里,長長的吐了一口氣。
珍珠解散了小姐的頭發,輕柔的揉洗著,奚容閉上眼睛,舒服的快要睡過去。
她肩膀忽然一重,清醒過來,又覺得有水滴滴落頭頂。
「小姐,你……受苦了。」身後的珍珠壓抑著聲音。
奚容安撫地拍了拍肩膀上正在揉按的手,懶洋洋的說,「沒有,我只是迷路了,被人留了一段時間。不要擔心。」
珍珠心里更痛,這身上的青紫印痕代表什么她不是不知道,想想小姐及笄的年紀,這怎么能讓人承受!
可小姐她不說,還安慰自己。珍珠是家生子,打小照顧小姐,又比小姐大五歲,心里把小姐當成自己的妹妹一樣疼,現在看到奚容身上的痕跡又驚又怒又心疼,一時之間就像打翻了五味瓶,也不知是什么滋味。
可她不敢提。
小姐是疼人的性子,打小就是。什么小傷小病總往大了說,使著她們非對自己噓寒問暖不可。但真正有什么大事總自己扛著,怕身邊人擔心。她們這些人看著小姐的樣子只覺得心里又酸又軟,每次都假裝不知道,怕辜負了小姐一番好意。
珍珠試了試水溫,又撒了些花瓣,添了點水,手上的力道越發輕柔。
奚尚書還在宮里,下了朝直接去了上書房和其他大臣面聖,張伯在宮門口急得團團轉,又不敢聲張,只作了一副府里有事要請示老爺的樣子出來。
眼瞅著有內侍經過,管家拉著人內侍到了隱秘處,塞了幾張銀票,說是府里的公中出了一點問題,急著向大人稟告。
誰家還沒有一點腌事兒,小內侍捏了捏銀票,不動聲色的進袖子里,笑著應了。
衛夫人那邊去了永寧寺里求簽,張伯一早使了人去那邊通傳,少爺那邊只知道和沈小將軍在一起,具體在哪卻不清楚。
張伯看了看天上的日頭,小姐回來了,老爺夫人終於不用整天皺著眉頭憂心了,府里會和往常一樣好好的。
這邊奚容主仆二人細細說著話,奚相陽和沈戰卻也在得勝酒樓的天字房里細細謀劃著。
「明天是宮里頭宴請的日子。皇上身邊的麗貴妃誕下一位皇子,我們的人一直沒查出容兒的下落,正好乘著這個機會探探。」奚相陽的聲音很沉穩,但面色卻有些憔悴,這段時間他四處奔波,回家還得作出一副輕松的樣子得母親擔心,也就只有在私下里,才能卸下面具,微微喘一口氣。
沈戰垂著頭應了一聲,也不說話,一個勁的喝著悶酒。
「行了,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奚相陽按下沈戰的酒杯,「要喝等找著人再喝,多大人了,再這樣我怎么放心把妹妹交給你。」
沈戰眼睛里有幾條血絲,他一把捂住了臉,「奚大哥,我,我好想她啊……」
奚相陽不說話,抬眼瞅著面前這個麗的少年。
沈戰比容兒大三歲,比自己小一歲。平日里在容兒面前雖有些活潑,他一直以為這只是在心上人面前才如此……現在看來,還是稚嫩了些,虎父無犬子這句話用在他身上還太早。
如果容兒嫁過去,沈戰真的能護得住容兒嗎?
奚相陽垂眸,掩去了眼中的情緒。
12:相見
陸長風在辦事處批著公文。
辦事處的人來來往往,愣是一點兒聲音都沒有,只有陸長風筆尖與宣紙摩擦的沙沙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