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當日送她回去就料到她還有回來的這一天,安排送她的馬車夫實際上是清風閣的好手,毫不力的趁著亂將她帶了出來。
面慈心冷的大掌事三十余年來未曾發過善心,知曉他的人都知道這一副舉世無雙的面容下心腸有多么冷硬,生意場上八面玲瓏的和善也不過是偽裝罷了。
這樣一個人忽然救了一個無關緊要的人,若是說無所圖,恐怕連閣里養著的鐵樹都能開出花來。
俊美無儔的面容緩緩勾起一抹興味的笑,大掌事抵著唇,輕聲道:「倔強的小家伙。」
華燈初上,奚容看著窗外的行人來來去去,絕望的心反應到身體上,看上去仿佛一座木雕。
她待的房間在三樓,靠著長街。按理說這座坐落在郊外的清風閣不應該有如此熱鬧的街市,她白日里來過,靜悄悄的,宛如一座沉睡的鍾。
到了晚上,白日里無人的街道卻喧囂起來,華貴的馬車,錦綉的衣袍,重重疊疊。馬車一輛接著一輛被引入旁邊開辟出來的別院,清風閣的構造像座酒樓,但不同於一般的酒樓,它奢華的嚇人,也大的嚇人。
與它毗鄰的一大片庄園宅第隨著清風閣主樓的燈亮而一個個接著亮了起來,遙相呼應。
尊貴的客人們在門童的接引下魚貫而入,轉瞬就消失在這重重閣宇中。
奚容臨窗旁觀著下面的熱鬧,心里想的卻是父母下獄,兄長失蹤,家宅被封的噩耗。
「吃點東西吧。」溫和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奚容轉過身,三日不見的大掌事坐在桌旁,手邊是托盤,他正一份份把菜從托盤里端出來。
絕世的姿容讓奚容又愣了一瞬,這份風姿有一種驚心動魄的美感,看到他就會驚嘆上天當真是厚愛他,奚容甚至因此暫忘了自身遭遇的苦痛。
回過神來,奚容已坐在了桌旁,手里握著大掌事遞給她的筷子。到了這個份上,她再不吃就是矯情了,雖然她食不下咽。
「多少吃點,吃完我們談談。」
大掌事微微上挑的鳳目含笑的看著她,傳遞著一種關懷和鼓勵。
奚容又失了下神。
飯桌上很沉默,食不言寢不語,自幼所受到的教育刻在的奚容的骨子里,化成了貴女的氣質。
大掌事倒是時不時添點湯夾點菜到她盤子里。
飯畢。
大掌事拍掌叫人撤下了殘餚,奚容定定的看著他。
她和別人才認識,甚至談不上熟識,沒道理被救出來,還這么照顧著。總有原因的,她現在要聽原因。
「你想不想救你家人?」大掌事一開口就是致命一擊,讓她沒辦法拒絕。
「要我做什么?」
大掌事贊許地看著奚容,和聰明人談話就這點兒好處,不需要說太多就能明白自己的意思,省了多少事。
「贏得閣里的七情試煉。」
「就這些?」
大掌事低低地笑了聲,聲音順著人骨縫鑽進去,甚至讓人酥到站不穩。
「等你過了再說。」
「還有一個問題,」奚容抬眉看他,「你知道我家……如此的原因嗎?」她問的有些艱難。
「你的老師是傅遠?」
「是。」奚容有點詫異,不明白為什么會問到這個。
老師姓傅名遠字培疆,因她有興趣,便教她天下經緯,政事詭譎。
傅老師德高望重,誰人見面不尊稱一聲傅老。再不濟,就是在對頭嘴里,也會客氣的稱呼他的字培疆。
除非是自身的才華高於某個人,否則直呼其名是極不禮貌的行為。奚容皺了皺眉。
「可惜了。」大掌事意味不明的笑了聲。
「如果你身邊出現兩匹狼,你想得到最大的利益,你會怎么做?」
「鷸蚌相爭,漁翁得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