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沐華說，「我預感你會成為那樣的人。」

雖然整個交談過程，魏沐華依舊沒有露出絲毫笑容，但江辰卻覺得心中暖流涌動。看來，科學家是個面冷心熱的人呢。進入平行世界之後這么久，他第一次發自內心地微笑起來。

這笑容自然又單純，魏沐華的嘴角也不易察覺地微微一彎。

「想不想去實驗台那邊看一下？」

「想！」

魏沐華正在用移液器配試劑。試管架上一排帶蓋的塑料小管，實驗台上數個試劑瓶。每種試劑的用量都要確到微升，這是一項考驗耐心的工作。

江辰在一旁看著，覺得很神奇。他所在的高中從不開設實驗課，一直都是紙上談兵，上了大學他的專業不需要生物和化學。移液器插上吸頭後形狀像一把槍，他很想親手試試。

於是，他打算悄悄拿起旁邊一只閑置的移液器端詳。沒想到笨手笨腳，移液器沒到手，還把一只裝蒸餾水的塑料桶打翻了。

滿滿一桶水淋淋漓漓地濕透了褲子。江辰腦中一片空白。真的是一片空白。

腿的形狀急速發生改變……兩秒鍾後，只聽「嗤啦」一聲，褲子裂了，露出亮閃閃的魚鱗……

十秒鍾後，兩條腿合二為一。

魏沐華一只手舉著移液器，一只手拿著試劑瓶，瞪著江辰的「腿」，徹底石化中。

他臉上此時的表情，應該是他今生今世最生動的表情。江辰的腿並沒有變成魚尾，因為腳還留著。事到如今，他干脆淡定地脫下鞋子，將剩下半桶水澆上。要么做人要么做魚，他可不想做一條長著腳的魚。

第6章欲仙|欲死

看小說「就愛讀書」沒想到，狐狸尾巴沒露出來，露出一條魚尾巴。

如果不是魏沐華定力好，估計手里的實驗器材一定會摔碎在地。

「對不起，」事到臨頭江辰反而鎮定了，「我沒嚇著你吧？」

「……」

「我……我是沒有危害的友善生物，真的。」江辰擺擺手，赫然想起自己還長著8cm長的爪子。

魏沐華沒說話，慢慢把手里的東西放下。江辰忐忑不安地看著他。

「太好了！」他突然喊了一聲，江辰嚇了一跳。然後魏沐華笑了，江辰又進一步受到了驚嚇。

「來，我給你做個檢查吧。」魏沐華說著就去抱他，「真沒想到，我竟然發現了新物種……」

「你……你別亂來！」江辰嚇得直往後縮，「不要欺負我，我可是有爪子的！」

「我知道你不會抓我的。」魏沐華淡淡笑著，一點也沒被嚇到，「只不過做個檢查而已，怎么能說欺負你呢。」

「魚也是有的！」江辰雙手護胸，「你給我做了檢查，一定會文；你發了論文，我的身份就暴露了。然後我會被抓到水族館展覽的！」

「沒有那種事，我只是滿足一下好奇心而已。」魏沐華不由分說，用力把他從椅子上扛起來。

江辰想踹他，沒腿；想抓他，不忍心；想推他，不好意思。

魏沐華把他放入浴缸，一臉陶醉地把手伸進水里撫摸他閃亮的大魚尾，感嘆道：「真美，真光滑……」

魅力值呼呼地上漲，江辰心情極其復雜：媽蛋，這還上下其手了？未經允許摸人家的腿，這就是耍流氓！沒有腿，摸尾巴也一樣！

「就照個x光，一會兒就好。」

「不！」江辰從小最怕的事就是去醫院做檢查。

「為什么？又不疼。」

「……算了吧。」江辰心里別扭。

「我好歹留了你，你總得回報我一下吧？」

江辰一時語塞，從小父母就教育他「滴水之恩，涌泉相報」。魏沐華不嫌他麻煩，還管吃管住，讓他做個檢查確實不過分。

「拜托了。」魏沐華語氣很誠懇。面癱男話說到這份上，應該是極限了。

唉，當科學家面對自己致力的領域，他們是一群狂熱的生物。江辰很理解他。

「那個……我可以讓你檢查，不過，你也得幫幫我。」江辰小聲說。他不太習慣提條件。

魏沐華一愣，而後說：「也好。」

「我想查清百慕大之謎的真相。」江辰說，「雖然我潛水沒問題，但畢竟一個人勢單力孤。」

魏沐華垂下眼簾，沉默片刻：「這么說，你上船是為了找個幫手？」

「不是這樣的！」江辰脫口而出，「是因為我很想見到你……」

這話一出口他才回過神來：對不知道m180存在的人來說，這話真是要多曖昧有多曖昧！江辰頓時尷尬得死去活來。幸虧魏沐華除了稍微意外之外沒啥表情，不然他真是當場自裁的心都有了。

兩人制定了探險計劃，打算利用接下來的幾天，對百慕大海域進行拉網式的搜索。

百慕大三角位於北大西洋的馬尾藻海，由英屬百慕大群島、美屬波多黎各及美國佛羅里達州南端圍成一個三角區海域，這里的水位非常之深，可達4000-5000米，最深處9218米。海底水壓太過強大，人類無法承受，也只有江辰利用自身得天獨厚的條件，才有可能確鑿地挖掘出幽深海底潛藏的秘密。

「你確定要做這件事？」往江辰身上固定gps定位器時，魏沐華問，「想想看，如果海底真有強大磁場干擾或者次聲，研究者絕對是凶多吉少。即便是你。」

他這是在關心自己嗎？江辰心頭一暖。

魏沐華幫他系上帶攝像頭的額帶：「這是我自己臨時改裝的，你注意一點，小心松脫了。」他撩起江辰及肩的頭發，呼出的氣息是如此之近。江辰抿緊嘴唇，默默地紅了臉。

「還有這個。」魏沐華遞給他一塊手寫板，「用防水鉛筆把想說的話寫在上面，對准攝像頭給我看就好了。」

至此，江辰武裝完畢。

「你下水後，我會在船上監控你的動向。」魏沐華指指電腦，「我會調出這片海域的地形與相關資料，及時與你交流。」

連續三天，江辰一天24小時泡在海里，又恢復了上船前苦逼的生活節奏。魏沐華給他在防水包里裝了干糧，可他還是決定去捉魚沒辦法，只有這樣才能提升下可憐的屬性值，全是被系統逼的啊……

這種生活，比起在船上管吃管住的安逸，確實是非常辛苦，但也激動人心得多。

吃苦算什么？江辰心中默念學霸准則：寶劍鋒從磨礪出，梅花香自苦寒來。

三天之中，他在海底見到很多沉船。沉船年代不一，有的是木質的古船，有的是鋼材的現代船，大都被海水嚴重侵蝕。無數海洋生物把它們當做了樂園，在其中繁衍生息。他還看到一些形態各異的骷髏，有的痛苦地蜷縮在甲板上，有的身子探出艙室，絕望地向上伸著雙手。人類在死亡降臨之際最鮮活的一幕，被這樣生動地記錄下來。

江辰安靜地游過，生怕打攪這些長眠在海底的靈魂。

百慕大的謎，遲遲沒有現身。

第四天。海底的地勢開始上升。江辰順勢游過去，周圍慢慢亮堂起來。

「這里地勢很高的樣子。」他寫下這句話。

「沒錯。」防水耳機里傳來魏沐華的聲音，「這里是一片高原。你繼續向前，會進入一片淺海區，平均水深只有一二百米。」

也好，江辰心想，老在深海待著也相當憋悶，不如浮到水面透透氣，看看風景。

又游了大約半小時，江辰所處地帶水深只有250米。他突然發現一件很奇異的事：前方的海水閃著一片幽幽綠光。江辰懷疑自己看錯，揉揉眼，隨著距離接近，綠光好像越來越強了。

「海底會有發綠色熒光的東西嗎？」他寫下這句話。

「有些藻類或許會發出熒光。」魏沐華說，「怎么了？」

「你看見沒？光越來越強了。」

「光線有些暗，看不真切。」

江辰繼續往前游。出於好奇，他想去親眼看看魏沐華所說的發光海藻。就在這時，一陣尖銳的刺痛從胳膊上傳來，他下意識地用手捂住了痛處。

怎么回事？他皺著眉移開手掌，望向痛處。只見胳膊內側有一個不易發現的t形切口，還在往外滲著血絲。

不妙的預感涌上心頭。江辰寫下：「我好像被咬了。會不會中毒？」

「被什么咬了？」

「不清楚，傷口是t形的。」

魏沐華坐在電腦前，一時想不起哪種海洋生物咬了人是這種形狀。

「你感覺如何？」

耐心地等了一會兒，不見手寫板出現在鏡頭里。

「忙什么呢？」魏沐華以為他一時騰不出手來。

依舊沒有回應。

「江辰，你還好嗎？江辰？！」

無回應。

「江辰，你現在怎樣？回答我！！！」

攝像頭顯示，江辰還在移動。鏡頭里的綠光越來越強，連魏沐華都能毫不力地看到了。

大事不好。仿佛一塊大石從天而降，魏沐華的心瞬間猛沉至底。

正在他心急如焚之時，攝像頭中出現的景象，讓他在震驚之中猛地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