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的堅定。
「囡囡,爹爹再問你一遍,你肯不肯喚出那魚妖,救救你姨娘?」
他高大的身體蹲在女兒血跡斑斑的小臉前,盡量柔聲的詢問。
只是那嗓音中,夾帶著不容錯認的冷。
狼狽不堪的小臉緩緩抬起,囡囡玉白的小臉在月光下有種石雕般的堅硬,她眨了眨眼睛,瞳眸一瞬不瞬,似乎是要將韓燁的樣子牢牢刻入眼底。
這人,就是她的父親。
可是啊,這人為什麽這樣陌生?
她自從出生開始,一路蹣跚,跌跌撞撞的長到十五歲,卻從來沒有從他的身上,獲得一絲溫暖,這樣的人,是她的父親。
囡囡笑了,笑聲里面帶著淚。
雲遮住了月光,黑霧和淚意蒙住了囡囡閃閃發光的眼睛。
「爹爹,」她聽到自己的聲音帶著虛弱的蒼白,心如死灰,「爹爹……我不認識你說的魚妖。」
回應她的,是一個毫不留情的巴掌。
「吊起來吧。」
韓燁扭過頭,冷冷出聲。
幾只粗糲蠻橫的大手伸過來,指頭粗的麻繩纏上身體,韓囡囡嘴里被堵上了布,雙腕上吊掛在枝頭上。
冷月如鉤,映照著銀光粼粼,鏡面般清冷的湖面。
「你們幾個藏好,等那只魚妖出現,就網住它!」
雪芍嬌聲下令,抬頭對著空中的囡囡冷笑,「你不出聲也不要緊!那只魚妖只要看到你,就會游過來,到時候……」
未說完的話語被咽下去,雪芍嘴角帶著令人心寒恐懼的貪婪惡毒。
囡囡絕望的在半空中扭動著身體,舌頭拼命抵著嘴里的布條,想要將它推出嘴。
「囡囡,不是爹爹為難你,」看著女兒仇恨的臉色,韓燁心底狠狠一揪,到底是不忍,卻依舊維持著臉上冷硬的神色,語重心長的開解了兩句,「只要捉住那只魚妖,救了你姨娘,爹爹不會為難你……何況,妖物危害民間,這樣算是功德一件。」
爹爹呵,你,還可以更無恥一點麽?做都做了,卻還要找無數的借口為自己開脫,圖個道貌岸然。
這個人,早就不是娘親口中那個頂天立地,正直清發的男子,早就不是了。
他被京城的繁華煙火迷離了眼睛,被宋依顏的似水柔情蒙住了心,他看不到家鄉的清奇春意,看不到身側發妻的似海深情,看不到老父弱女的病痛,他的心里也許只剩下他的功名利祿和他那位不食人間煙火的美妾安危。
囡囡閉上眼不再看他,眸底流動著寒冰。
韓燁等人熄滅了火把,藏身在囡囡身後的松樹黑影中。
山靜風動,黑暗的森林蟄伏著危險氣息,仿佛妖鬼影影綽綽。
湖面水波微微顫動,多日等不來囡囡的蒹葭和往日一般,月上梢頭的時分,從湖邊探出頭來。
入目是血一般涼薄而寒冷的月色。
今晚的月色好凄冷,冷的好像有人用刀戳了一個傷口,流下人間的光都帶著血色。
湖邊樹下,吊著它熟悉的身影。
她毫無生氣的被綁著雙腕,月下那樣孤薄,她孤零零的吊在樹上,周圍一個人都沒有。
囡囡!
蒹葭幾乎是驚叫了出來,連忙游向湖邊,尾巴拍起巨大的水花。
一瞬間囡囡猛地抬起頭,月光下的目光凄絕狠厲。
不許過來!
不許過來!